次日的早晨，冷国萍起得很早，她要冲个澡。她进了梳洗间，打开淋浴的雨花伞，水温被她调得不是太热，就是太凉了。她在想：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事？酒喝多了？怎么会这样，这不是晚节不保吗？自己这不是堕落了吗。

冷国萍和赵芮的这一夜，她现在有些后悔，后悔没有把握住自己。快50岁的人了，弄了个晚节不保，真是清高一世，毁于一时呀！这事是不是应该向组织上检讨啊，可向那一级呢？向县纪检还是向市里？要是真这样做了，那不是毁了小赵这个孩子了吗？这事的责任全在于自己。

她突然又回味起了昨晚上的愉悦感受。与赵芮的这一夜确实是全身的愉悦。一种从没有过的愉悦。她又市人大林副主任的那句“只管够就是不会哼哼”的笑话。那么昨晚上自己哼哼了吗？不知道。

冷国萍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学着黄继光、董荐瑞、雷锋等英雄人物的形象，唱着《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杜鹃山》等革命现代京剧样板戏中的戏文长大的。她崇拜《红灯记》里的李铁梅，崇拜《沙家浜》里的阿庆嫂。她对《杜鹃山》里的柯香有自己的独特看法，为什么要领导着丈夫去杜鹃山，自己不是一样去做党代表吗，领着丈夫去还是个累赘，结果丈夫连面都没露出来就死在了敌人的刀下，这男人也太笨了点。

冷国萍的新婚蜜月，她是在相当复杂的内心活动中度过的。新婚的前夜她还在想：今后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内衣内裤可怎么换呢？新婚后的那一个月，她是在羞涩与反感中度过的，是在半推半就半被强迫中，“只管够而不管哼哼”中做上女人。

与赵芮的这一夜，她意识到自己的女性资源是荒废着的。她与那村妇划到了一起。村妇还“只管够就是不会哼哼”。而她还没管“够”。

每当她的丈夫——现公安局副局长兼交警大队长的李忠有那想法的时候，她总是以“你累不累呀，赶紧睡觉”给搪塞过去了。

李忠是从开始参加工作就在机关里，他有他的自尊心，他并没有十分强迫过她，有时也只是商量着：“就一会时”、“就几下”于是她不在坚持“赶紧睡觉”。而李忠也真的趴到她的身上，就一会儿的功夫便爬了下来，于是俩人背对着背睡去。

冷国萍：从工作中去读她，那就是一个不尽**的“马列主义老太婆”；从生活中去读她，那就是生新社会，长在红旗下，誓做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接班人的革命者。从生理上去读她，那是为了革命事业，情与欲资源尚未开发的女人。她的生活空间始终被英雄人物的思想激励着，她很要强，总想做个女强人。她唯独没有学会动情和被弃性吸引。

与赵芮这一夜，她突然感到她自己缺少点什么。

不去想这些无聊的事了。她强迫自己收回乱了思想。

简单地冲洗完了之后，她穿好衣服在镜子前用了一分钟的时间涂了涂口红。她留一头男式的短发，就是为了早上化装省事，节省时间。这一分钟里，她又想到了钼矿签约的一些细节和签约后的一些工作。

冷国萍的思维一但回到工作上，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也就脱离了她的大脑。她在小城提出的“三挂马车”并肩齐行的思路，就像人走在沼泽地里似的，时时刻刻都得小心翼翼地探着路子前行，大意不得。但她前行的目标是明确的，目的地是明确的，只是沼泽地里的风险太大的，但无论怎样，她对她的工作思路是冷静乐观的。

身后有响动声，这说明她的秘书赵芮起来了。她怕面对赵芮两人都尴尬，她索性不回头地通知赵芮：“在早饭之前你通知一下，召集所有人员开个短会”。

“好的。”

赵芮回应了一声。

当冷国萍还没有来小城上任代理县长时，小城机关里的人就已经传开了，一个很泼辣的马列主义老太婆来小城代理县长了，这泼辣指什么，没多少人知道。赵芮就更是什么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应该感激冷县长，是她把他调入机关的，他事事得安着她的意图干，事事得顺着她的思想办，她就是主宰，她就是他的救世主。

赵芮干练地洗了把脸，出了房门。

十分钟后人员到齐了，她做出了三点指示：第一、矿业局牵头，做好矿产资源评估，还要做好当地群众的动迁补偿工作，不能让百姓吃亏。第二、由环保局牵头，做好环保评审，杜绝环境污染，拿出可行的环保方案，不能让后人骂娘。第三、招商局牵头，做好企业启动的服务工作，把各项优惠政策落到实处，同时关注企业启动的一切信息，避免招商欺诈。

早会就是在三点指示中结束了。

上午的签约很顺利。

她笑了，笑着紧握张春才的手，笑得那么自然轻松。

张春才在她的笑中，也显露出了轻松，可内心却沉沉的，沉在胜券不是百分之百，有风险。虽然对钼矿他没底，可是可行性的数据足以说明了成功的希望，他充满了自信，这自信伴随他度过了许许多多个难关。只要地方政策像他们说的那样，下一步就是自己的行动了。

冷国萍还在笑，可这笑还没来得极收起，她便看到办公室主任匆匆忙忙向她走来。两天通信工具的关闭关来了办公室主任。

办公室主任在她的耳边耳语说：“飞龙矿业出事了，多人被困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