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刚开始转移，天上便下起鹅毛大雪。整个白天，部队都在冒雪行军，直到夜幕降临才野外露营。战士们刨开积雪，铺上马毯和大车木板。树枝被劈开来燃点篝火。战士们将枪托朝下插在雪地上。

漆少媛：干嘛要将枪托朝下插在地上？

习慕洲：是为了防止枪管被雪堵塞。美国南北战争时期……

安雪寒：（笑着打断他）人家一个农村姑娘，晓得啥‘美国南北战争’？

漆少媛：（连忙地）雪寒姐，你别瞧不起人，我知道美国，前几天应山游击队救起了一个跳伞的美国。

习幕洲：不错。南北战争嘛，就是南方人和北方人打仗。北方一支部队因为枪管被雪堵塞，被南方的李将军打得大败。所以呀，防止枪管被雪堵塞，这是用鲜血换来的历史教训。（冲身边一个新战士亲切地）你咋看着有些面生？是新兵吧？

新战士：是啊，那天我正在红石李卖萝卜，正巧队伍从不远处经过，我一听有人用家乡话喊我老乡，立马挑着萝卜筐参加了队伍。

杨桑然：红石李？我记得那地方。我在那负过一次伤，李仲珩保安团的一颗子弹，像切萝卜似的把我肚皮切开了。

安雪寒：（嘲讽地）再切深一些，就能见到你那些花花肠子了。

习幕洲：说起萝卜，我这正好有一块，你们女兵分了吃吧。

漆少媛：（吃萝卜）咦，这还是腌萝卜哩。

习幕洲：（笑）生萝卜甜，腌萝卜脆，汤萝卜吃着最有味。

女兵们被逗得呵呵笑，习慕洲脱下鞋子道――

习幕洲：脱下鞋子一身轻，总算可以烤烤这“剃头挑子”啦。

安雪寒：干嘛把这鞋叫“剃头挑子”？

习慕洲：这种“抗日鞋”，棉少布头多，脚尖烤得暖和了，脚后跟还是冰冷的，像是一头热一头冷的“剃头挑子”嘛。

女兵们又都咯咯笑起来。习慕洲见杨桑然棉衣上没有钮扣，只是用小刺棍钩住，便脱下自己的棉衣递给杨桑然――

习幕洲：把你的衣服脱下来，我和你换着穿。

杨桑然：（急忙推辞）不用啦，政委同志，不就是没有扣子吗？不碍事的。

习慕洲：谁说不碍事？（偷看了安雪寒一眼）细节决定生死。拿破仑的军队有一回被冻伤，就是因为扣子是锡的，在低温下碎裂了。北宋年间，几万件雨衣腐烂在仓库里，赵光义的军队只好冒雨出征，士兵病倒不少。

杨桑然：（仍然推辞）不，我不能……

习慕洲：我这人燥性，不怕冷，（又看了漆少媛一眼，笑）我是由火神之槌在铁砧上锻打成形的。

杨桑然见这么僵持不是办法，只好脱下自己的棉衣递给习慕洲――

杨桑然：你快穿上吧，别老这么冻着！

习政委又教女兵们将马车轮子上的润滑油涂在冻疮上。漆少媛见政委亲自替自己抹油，感激地道――

漆少媛：习政委，谢谢你。你……你咋啥都懂啊？

漆少媛爱慕地看了政委一眼，冲身边的安雪寒低语了几句，安雪寒笑起来，习慕洲见状嘻笑道――

习幕洲：你们在笑什么呢？

安雪寒：我这位表妹说您学问好，关爱部下，挺讨人喜欢的。

漆少媛：（脸红地捶打安雪寒）你瞎说什么呀！找打！

安雪寒：（冲习幕洲笑）看来你挺有女人缘的，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杨桑然呆不下去，闷闷地起身想走开，可他一看安雪寒那被篝火映红的俊美的面庞，加上肚子饿腿一软，身子晃了晃又坐了下来。

漆少媛：（关切地）桑然哥，你没事吧？我看见你把马肉让给伤员了，你好歹要吃一点东西。

杨桑然：那是白天的事，你怎么知道？

安雪寒：（笑）她心里舍不下你，自然会留意你的一举一动。

习幕洲：（把自己的一份马肉递给杨桑然）来，吃点吧。

杨桑然：（脸一红，愠怒地）我不想吃，那马肉没洗干净。

安雪寒：（嘲讽地）哟，桑大少爷还挺讲究的，马肉没洗干净不就是你们炊事班的责任嘛。

习慕洲：（得意地看了桑然一眼）好啦，大家都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习慕洲拿起自己的马鞍，找个背风的土坎，枕着马鞍准备睡觉，躺下来时还美滋滋地念了两句古诗――

习慕洲：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

少媛：（问雪寒）政委在念诗吗？什么意思啊？

雪寒：他拿马鞍当枕头，便想起了两句古诗：大意是白天睡着鼓声作战，晚上抱着马鞍睡觉。

习慕洲：（翻身坐起来，掏出纸笔写了什么，冲少媛招手）来，来，我替你把这两句诗写了下来，你拿去好好认认字。少媛高兴地接过字纸，政委又一字一句教她读了一遍。女兵们互相看了看，轻声笑着各自睡觉去了。爱上习幕洲的漆少媛，悄悄用自己的口粮喂食政委的马，她轻柔地梳理着马毛，喃喃地冲马自言自语：“好马儿，我饿点没什么，你得吃得饱饱的，才能保护好政委。”偶然路过的杨桑然，见漆少媛抱着马脖子流泪，吃惊道――

杨桑然：你疯了吗？现在正闹饥荒。人都吃不饱，你还拿土豆喂马？

漆少媛：用土豆喂食的马才有脚劲，这可是政委的马。上次应信总队在磙山遇到鬼子放气球指挥炮兵轰击，牺牲了好多人，一名战士就是靠用土豆喂食的马才逃了出来。

杨桑然：原来你爱上他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