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集 “荣”归故里
作者:柱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066

没吃着羊肉,惹了一身膻,这种事你能上哪儿说理去,活该你自己把脑袋放在了人家的砧板上。反过来又一想,嗨!大不了就是个开除呗,为了这点事,你还能枪毙了我不成。带着乱七八糟的想法,经过一夜的颠簸,我走下了长途公共汽车。

两年多没回来,红石头村就跟变戏法似的,变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道路铺上了柏油,大路两旁一下子冒出了那么多形态各异的楼房,有模有样的牌匾挂得到处都是,就连网吧里也攒动着那么多脑袋。

只有二姐的小饭馆还是以前那个老样子,远远望过去,就像一个衣着褴褛的小老头站在一群打扮入时的模特中间,显得是那么的不协调。不知何故,我的脸忽然就火辣辣的了。

自从家里装了电话,我就很少动笔写信了,加上训练一上量,每天累死累活的,除了睡觉之外,你压根没有心思想别的事,所以也就很少和二姐联系。

有一回,二姐无意中提起饭馆的后墙,裂开了一道看得见星星的口子,我一听就急了:“别再塌了,干脆翻修一下吧,我这两天就给你寄些钱过去。”

“没事的,塌就塌了吧,我还正不想干了呢。”二姐没精打采地说,话里话外透着一种无奈与消沉。

铁成教练常说,要想干什么事,你就趁着年轻赶紧干,人只要一上了年岁就没那个心劲了,可二姐才五十三岁呀。

“要不装修一下租出去呗,那位置多好呀。”

“嗯,再说吧……”二姐打着哈哈说。

我撂下电话,立刻将两万块奖金如数寄给了二姐。宁可不吃不喝,我也不能让二姐受委屈。渐渐长大以后,我发觉自己知道心疼人了。

饭馆的木门大敞着,除了漫天飞舞的苍蝇,里面似乎没有人,一股浓烈的酒气熏得人能摔跟头,我赶紧捏住了鼻子。

待适应了晦暗的光线之后,我才看到有个人埋头趴在角落油腻腻的桌子上,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那人手里紧攥着酒瓶,残留的酒随着瓶口慢慢流出来,在桌面上形成一条弯弯的细流,然后又吧嗒吧嗒地落到地面上。

“姐……”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一种无可名状的惶恐,让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二姐是从不喝酒的,记得她最烦的就是那些整日无所事事,有事没事总爱喝上几口,然后东游西逛的酒鬼。她的那个丈夫,听说后来就是死在酒上的。

不知是睡得太沉,还是喝得太多,二姐动都没动。

“姐,你醒醒。”我推搡二姐几下。

二姐变换一个姿势,连眼皮都没抬,就口齿含混,却又十分伤感地说:“走吧,走吧,没有抓饭了,我这里没有抓饭了。”

“姐,你醒醒,我是阿勒普斯。”

二姐缓缓地抬起头,她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疑惑地打量我半天,突然擦去嘴角的口水,慌慌张张地就要往起站,不料两腿一软,她仰面朝天摔倒在地下。

天哪!这才离开多长时间呀,二姐怎么一下老成这个样子了,以前那头油黑油黑的头发,已然有一多半都花白了,

我赶紧伸手扶起她来,没好气地问:“你怎么喝起酒来了?”

二姐不回答我,她不停地整理着皱皱巴巴的衣服和凌乱的头发,反而吃惊地反问:“你怎么回来了?”

“队里放假了。”我随意扯了一句谎。

“真不错,还能想起有个姐姐。”二姐将瓶子里剩下的酒全都倒进嘴里,咂摸几下嘴唇说:“走吧,回家。”

“今天不做抓饭了?”

“不做了,永远不做了。”二姐提溜起一个装满油盐酱醋的篮子,哐当一声关上门,步履蹒跚地只顾埋头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