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彼时不爱(2)
作者:苏千眉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000

八月的夜晚难得有几丝微风拂过,屋外开得正欢的夜来香以及桂花的馥郁香气随着风飘散进屋内,室内花香萦绕,沁人心脾。

轩辕靖临窗而立,手里无意识的把玩着一支蝶形玉簪,双眼紧盯着漫天繁星,心潮起伏不定,面上却看不出悲喜。

“雅鱼姑娘很有可能是欧明山的女儿。”

半月前,严渊被大哥借去替他做事,回来后对他如此说道。

他的震惊从半月前一直持续到现在。

欧明山、欧雅鱼。脑子快要乱成一团麻。轩辕靖心烦的揉着太阳穴。从严渊的描述来看,这种可能性真的很大。为什么不早点问个清楚,她家在何方,父亲又姓甚名谁,若当时问了清楚,之后一切是否就可以避免?

目光转而落在手中的玉簪上,喃喃自语:“如果……如果我真的成了你的杀父仇人,你要怎么办?”轻叹口气,继续道,“我又该怎么办?”

洁白的羊脂玉簪在烛火的映照下泛出暗哑的光,温润的玉握在手中,不知怎的竟让他觉得冰冷透骨。

笃笃的敲门声将他拉回现实中,“进来。”

房门被轻轻推开,严渊行至他身后,低声道:“侯爷,雅鱼姑娘有消息了。”

猛然听到她的名字,心头有兴奋、有害怕、有担忧、有不知该如何面对,万般滋味萦回不去,最终只化作一句淡淡的追问:“在哪儿?”

“已经到了胶州城,据说在云来客栈落脚。要不要属下去接她?”

胶州便是胶东国王都。原来,她已大大方方的来寻他。盼了这么久,怕了这么久,该来的终是来了,可是他要怎样去面对她?沉默良久,轩辕靖才道:“不急。等先王的丧事办完再去见她。”

严渊答应着退了下去。

再次看向玉簪,忍不住再次叹气。这支发簪是数月前便买来准备送给她的礼物,万万想不到后来会发生这么多的事,以致礼物一直没有机会送给她,这一生,是不是再无机会让她戴上此簪?

窗外的天空上,满布的点点繁星静静地照看着地面上的万物,公允的将并不明亮的光辉均匀洒下。抬头看天的人,不论出身、不分贵贱,看到的都是同一片天空。轩辕靖在城中心的王府中抬头望天;欧雅鱼在城东的云来客栈同样是望着繁星发呆。

想过无数次要怎样进入胶东,又该如何潜入王府。思来想去,她当时既然能猜到严渊做过什么,严渊也必然对她的身份起了疑心。严渊既然怀疑了她,必不会隐瞒轩辕靖。而轩辕靖与严渊又对她太过熟悉,无论她怎样乔装改扮,只要进入王府,或者说只要靠近他,必然会被认出。与其费尽心力妄图蒙混过关,不如大大方方走到他跟前,且看他要如何待她。

一夜辗转,直挨到东方发白,方才迷迷瞪瞪的睡了一会儿。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就这么一小会儿的睡眠,梦中都是他冷着眉眼静对她责问的场面。

也不知究竟睡了多久,睁开眼,双眼干涩,仍觉疲乏,却再也睡不着。赖在床上想了许久,是今日就去往王府还是改日?之前报仇心切,恨不得肋下生翼能飞入王府之中,而现在,王府离她不过数百米之遥,她却忽然心生胆怯,迟迟迈不出这复仇的第一步。

“老王爷去世已月余,太子已继位为新任胶东王。”

想起昨日向小二打听胶东王府时,小二多说的两句话,雅鱼霍然起身,心里的徘徊犹疑尽数消散。愤恨重又漫上心头――他们自己办丧事,就要让欧家陪着办丧事!

甩了甩头,将记忆中那个笑容温和,暖如春光的男子彻底从脑海中抛去。欧雅鱼,你怎么能犹豫,你怎么可以还念着他!他是你的杀父仇人,是仇人!

决心已下,收拾行囊,决定即刻前往王府。拉开门,却发现那道最想见也最怕见的背影正伫立在她的房门外。初见到他,她的心跳一滞,先前的浓烈愤怒居然变得浅淡,他身上散发出的温暖柔和,将她的戾气无形化解。

轩辕靖转过身,面对着她,唇角噙着一丝淡笑:“听说你到了胶州,所以,我来接你回府。”

雅鱼呆望着他云淡风轻的模样,就像他们刚刚分开才几天而已,不是过去了数月,也没有后来的血腥屠杀。

她的沉默不语,使得他心底越发虚软。他本想过些日子再来见她,然而心里却始终放不下,既怕她主动来找她,又怕她的身份与行踪被大哥知晓,带来更大的麻烦。于是挨到天明,便亲自来接。原以为,她见了自己,一定会破口大骂或者是直接动手,万想不到,她会不言不语,目光森冷的瞧着自己,就像在看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想要像从前那般握住她的手,伸出的手却在她森然的目光注视下,在中途定格,脸上浮现出尴尬,讪讪道:“走吧。”

他提步而去,走到楼梯口发现身后并无跟上的脚步声,于是停下,转回身看着呆立原处的雅鱼,唤道:“雅鱼。”

“是谁?”雅鱼凝视着他,终于出声,“是你还是你兄长,亦或,都有。”

话不必说透,他也能明白她所问的是什么。本就不好的脸色越加黯淡,平静道:“回去再说。”

“不是你,对吗?”雅鱼执拗的追问,声音颤抖。她有多希望她的推论成真,犯下杀孽的不是他,不应该是他。在她的眼里,他从来都是谦谦君子,不应该是双手血腥之人,“你不会做这种事,对吗?”

“是我还是我的兄长,有分别吗?”轩辕靖反问道。

有分别吗?除了她最终要报仇的对象不同,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会因此有丝毫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