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你还是小心说话，年轻人！你说我污蔑徐怀乐，这简直就是在污蔑我！”乔教授满脸通红，很气愤地抗拒他的说法。“你真是太天真了！看起来，你根本意识不到个人 权利的神圣性，还奢谈什么知识分子的思想启蒙？当年有那么多悲剧发生，就是因为很多人以践踏个人 权利的方式去践行什么高贵使命……当年那些年轻人幼稚，不知个体权利为何物，更不懂尊重个人 权利。现在的情况还不是一样？某些自命为知识分子的人一面去呼吁建立尊重个体权利的社会意识，一面自己却去践踏他人的个体权利，这样所谓的思想者有什么公信力去行使什么启蒙使命？自己都没有真正被启蒙，又如何去启蒙别人？”

“乔教授，我承认个人 权利很重要，我一直都认为那是极端重要的东西！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否认这个东西！我们争论的实质并不是我不认同那些道理，而在于我不认同您对徐怀乐行为的定性。您认为，徐怀乐是抄袭，是有意剽窃；但是我认为，这是你单方面的夸大其辞。我手里也有徐怀乐那篇文章，我明明见到那篇文章中提到过您的名字……”说到这里，余乔心里还是有点不适，因为他也清楚，那个名字并不是“乔震南”，而是“乔震国”。

“好了，我不想再争论下去了！”乔教授一边摆手，一边不停地咳嗽。“在结束谈话之前，我就徐怀乐再说两句。我之前很客气地提出抗议，但是没有换来让我满意的答复：徐怀乐始终拒绝承认抄袭，即使后来我言辞中有什么过激之处，也是他逼出来的！你并不是学术人，不了解一个学术人每一个字句背后的艰辛。学术人珍视自己的学术成果，这难道不应该得到支持吗？”

“呵，要是每一个学术人都像你这样珍视‘学术成果’，这世界的文明链条都可能断裂……”

“年轻人，你真是太极端了！你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生活常识吗？文科教授也是一个正常人！看起来，你们这些幼稚的年轻人，总是用异化的眼光去看待那些同样维护自己正当权益的人。一个人为别人维权，你们认为那是可贵，一个人为自己维权，那就是没有胸怀，是斤斤计较……看来，要和你这样头脑简单的年轻人沟通，真是不可能……”

乔教授拂袖而去，留下余乔一个人尴尬地立在原地。一种强烈的、不知是因乔教授还是因自己而起的耻辱感从他心底涌出来，让他没有勇气再往小女生所在的方向看去。他颤颤地走到榕树下，面向湖水的方向，心烦意乱地想：她若走过来，就应付她两句；如果不过来，就作罢算了……

熬了几分钟，他才回头望了一下，看到小女生仍站在草坪中央，静静地面向他所在的方向，一直都没有走近前来的意思。真丢脸！他有些丧气地想，或许自己刚才“唾沫横飞”的激动样子太超乎她的意料，完全打破了她对自己的想象。也罢――他背转身，从远离她的方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小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