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长的最后一次动员之后，又过了一个星期，行里真的动起来了。

行里让我们收拾东西，准备搬家。当告示贴出去的时候，整个行都高兴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每个人都知道，这样的情况百年不遇，实在太难得了。开化支行是一个闹市中的银行，每天人来人往，有相当的客流量。这样大的客流量有没有带来相应的效益不知道，但给员工带来的疲乏却是显而易见的。太累了，当那么多人站在你面前，每人一张嘴，叽叽喳喳没完没了说话的时候，光是看着就够累了。

东西很快收拾好了。私人物品自行拿回家里，办公物品放到一处准备拿到下一个办公地点。所以物品被分成了二堆，一堆是自已的私人东西，另一堆则是办公必须的物口，大部分是一些能轻松拿动的小物件，比如计算器啥的。当这些都做好之后，大家就聚在一起聊天，从来没有在上班的时间里这么自由散漫过。大家一边聊天，一边等车来拉。

左等右等，等来了肉联厂大哥的蛋蛋车（小面包车）。

“喂，搬家公司的车了？”马小慧老远就肉联厂大哥。

“啥？”肉联厂大哥的态度很生硬。

“搬家公司的车了，我们都在这里等了很长时间了。”马小慧再次重复她的问题。

“做梦吧你们，哪有搬家公司了，自已搬！”肉联厂大哥眼都不看大家一眼，很强横地这么说了一句。他这一句却激起了群愤，但因肉联厂大哥平日里人缘不错，所以没有人立及对他进行人身攻击，只是都睁大了眼睛盯着他。

马丹还是大姐风范，冷看观望肉联厂大哥多时，看他如此表现，心知必有原委，于是在观望之后问道：“不用搬家公司是谁的主意？”

肉联厂大哥没好气地说：“还能有谁的主意，谁管事了，就是谁决定的。”

肉联厂大哥语毕，众人一片哗然，不至于吧！

众人这么大的反应不是没有原因的，自从白雁飞的事情之后，张行长变得特别抠门儿，难以想象的抠门儿。找扫卫生的大妈被辞退了，美其名曰要让员工们锻练一下。逢年过节行里一起吃的饭也免了。以前吧还发点小东西什么的，从那以后也再见不到了。不仅如此，张行长还设定了很多规定，一旦有人越了雷池，就要被无情的罚款。大事罚，小事也罚。这样的结果是更多的害怕张行长。有人分析到张行长这样的做法，但意见不统一，有的说是张行长在白雁飞那件事中给上级送了很多钱才保住位置，现在他要把失去的钱都收回来；也有人说是张行长感到了内控的重要性，这么加大力度管理，是防止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自已的东西收拾完之后，已经没有人再愿意干活。虽然手中都有事可做，看起来都在做着一些事情，但不会有什么成果的。

我翻找一些单子，很多年前的单子。都是些发黄发旧的东西，也不知有多少年了，轻轻一碰就是一些难闻的味道。我翻开一个账本，上面写的日期是1990年3月。

我正想进一步看，一个皮球砸上了我很脑袋，不是很疼，但因为突然而心中冒上一股怒火。

“谁他妈砸我？”我边揉脑袋，边喊道。

我回头，看到马丹正看向我这边，她眼睛瞪的老大：“哇，小屁孩这么大的脾气！”

“你打我，我能不疼吗，我能不喊吗？”

看到是马丹，本不想再说什么，因为从心底里已经没有了火气，但还是和她顶几句嘴。

“不是啊，不知道谁扔了我一下，我以为是你，就扔你你了。真疼了？”

不知为何，此时马丹脸上竟然是愧色，有意要给我抚弄抚弄头。我见马丹如此，自己也不知该怎么做。在这时，马小慧笑哈哈地出现了：“哈哈哈，谁扔你们了？”

马小慧一脸的坏笑，一眼就可以看出刚才捉弄马丹的人是她。

“马小慧，刚才是不是你扔的我？”马丹问马小慧，右手中的皮球已经在手。

马小慧玩惯了的，企能让她扔到，一句话的时间，早已没了踪影。马丹复仇不能，笑哈哈地冲马小慧地背骂了一句。

马丹问我在做什么，我翻看乱纸堆里的东西，道：“我以前没来银行的时候，认为银行的钱就和费纸一样，遍地都是。我翻翻这些老东西，说不定里面有钱。”

马丹哈哈一笑：“在二十年前，这些全是些金贵的东西，那时候的帐全部是用手工计算的，你们没经历过那样的年代不知道，我也是略略了解些，那时候人们的工作繁重度是现在不能比的，一角钱一分钱都要用手工计算，而且得丝毫不差，哪象我们现在，指头一点，计算机就都给算出来了。”

“那跟这些纸有什么关系，我现上面的记录也和现在没什么两样嘛。”

“那是，肯定是一样的，因为几十年来，国家的会计法是没有什么大的变化的，所以你看到的就是一样的，一样的会计分录，一样的计账方法。”

“这里面的东西好像都出自于一人之手！”

“不可能吧，那样的工作要几个人来一起做的，不可能一个人全部完成。”

“真的。”我对马丹说：“不信你看。”

马丹拿一起一本，翻看了几页，确实是出自一人之手。再翻，还是一个人写的。马丹再拿起一本，还是一个人的笔迹。

“这就怪了。这么重的工作怎么可能一个人完成？”马丹喃喃道。

“马大姐，是不是还有你不知道的东西？”我怪声道，有意调侃一下马丹。

马丹正沉思在自已的思索里，这些垃圾一样的东西让她好奇怪不已。

“你这东西是从哪里找到的？”马丹问我。

“是从那个老铁皮柜的最里面翻出来的。”

我指指铁皮柜，里面一片黑，好象一个无底的深洞，能把人吸噬。

马丹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她蹲下来，想从铁皮柜里再找一些东西出来。第一次拿出一本《外币识别》，第二次拿出本千苍百孔的本子。

这种本子我见的太多了，小时候我家有老鼠，把我家闻腾地不安宁，我妈就把所有的粮食都放在高处，老鼠吃不到东西就吃我的课本，东咬一口西咬一口，体无完肤。

“这本子一看就是被老鼠咬的，你”

我话还没有说完，一只硕大的老鼠从铁皮柜中夺路而逃，先后路过了马丹的手，脚，裤裆，然后冲出了门外。老鼠动作极快，一窜一跳一呵而成，把马丹吓得目瞪口呆，直到老鼠走了，才一蹦三尺高，还大力地抓了我一把。

我不是怕老鼠，但老鼠来的太突然，我也被吓了一跳，再加我印象里的老鼠是灰色的，而这只老鼠却是黑色的，还以为是什么样变异物种跑出来了。

我被吓了一跳，猛然站起，马丹冲我一抓。我相信马丹的动作是出于本能，本能地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冲我一抓一扑。

然后，马丹就在我怀里了，而我重心不稳，两人同时摔倒，发出巨大的声响。

“怎么啦，怎么啦？”

有人问，能听出是马小慧的声音。马小慧的声音越来越近，却又是“啊”的一声高音。不用置疑，马小慧也撞见那只老鼠了。

马丹从我怀中挣脱，是的，是挣脱的，因为我抱着了她。

“这里脏死了，还有死老鼠，我出去了。”马丹说。

马丹起身而出，我也从乱纸堆中站起来。马丹没有不安，我也没有脸红。她身上虽香味十足，但我和她只能是友谊而已。她已是一个见多不怪的妇女，还我也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毛头小伙子。

马丹除了被老鼠吓了一跳，没其它损失了，而我的损失可就大了。上衣扯了一个洞，裤子上全是土，整个人和农民工一样。更可笑的是，我把墙壁给撞了一个洞。

把墙壁给撞了一个洞，从那个位置来看，应该是我的胳臂肘顶出来的。这墙是用三合板做出来的，非常的简单。就是拿两张三合板拼起来的。墙的那边应该是洗手间。因为是面对的这面墙，从来没有碰撞过这墙，一直还以为这墙是用钢筋混凝土做出来的，不想在今天一撞之下，本面目就给出来了。

我想叫马丹来看一看我们俩的战绩，好再拿她抱我这一事来逗逗她。刚要喊，却看到墙里面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