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吉利和皑皑白雪(1)
作者:黄武陂人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681

吉利是老家小花狗的女儿,是我和妻子第一次喂养的一只小狗。

几个月前,小花生了四条狗娃。母亲特意从中挑了一条最好看的从老家带到市里。

吉利刚来时,尚未满月,还不能自由玩耍,连*奶瓶嘴也显得笨笨的。

它的绒毛长长的,有黑有白,胖墩墩的,煞像一只可爱的熊猫崽。于是,我最初给它起名叫“盼盼”。

小东西进步很快,没几天便学会舔食盛在碟子里的奶液,慢慢地可以在室内一晃一晃地挪动了。

妻子以为叫它“盼盼”并不十分惬当,盼什么呢?主题太不鲜明。所以,我就改称叫它“吉利”,妻子亦欣然同意了。有时,妻子又把它喊成“迪迪”,反正这两种称呼它都卖帐,一听到呼唤便乖乖地跑过来,活蹦乱跳地和你亲热戏耍。吉利的到来,的确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乐趣。

据报上资料介绍,养宠物可以使人的血压和情绪保持稳定,有益于身心健康。

不久,我就验证了这一说法。更让我惊喜的是,吉利还给了我意想不到的启发。

比如“狗眼看人”这话,我问儿子是怎样理解的,瑞鹏很自信地回答说:“就是指势利眼儿,狗就是专爱咬穿戴不齐的人”。我以为读高中的儿子仅回答对一半,而另一半呢?我观察到,狗眼看人时就是“两眼向上”的,你看,当你呼唤或训斥吉利时,或手中拿有食物时,它就会扬起小脑袋,眼巴巴地望着你,两眼瞪得大大的,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也只有当它两眼向上时,才能看清你的面目表情或手势等,以便做出狗的判断,好去表示一种等待、乞盼、奉迎、顺从或拒绝。再如“狗随主人”此说,没有体验也难说清楚。晚上看电视时,七、八点钟我很有可能要打一会儿盹的,而此时的吉利则正乖乖地卧在纸盒做的窝里睡大觉。但当我坐在桌前看书学习时,吉利就会跑过来,蹲在我的脚上。有时,捱到十一、二点了,我不知还再忙活些什么,习惯于东翻翻、西瞅瞅,而吉利准会奉陪到底,撵都撵不走。吉利的确是个跟屁虫,你若走到那儿,它就跟到那儿,即便你要睡时,也非要想个法儿不可才能把它隔在卧室外,它碰了几下门见没什么反映后,它确实没希望进来了,我想它才会极不心甘情愿地回到它该去的地方。

有经验的朋友告诉我说,你再把它喂久了,它有可能要上床和你一同睡觉呢,日子长了你就舍弃不得它了。

吉利的顽皮和无拘无束,十分可爱,但也增添了我们的劳作。每天要给它喂几次奶粉,煮几次饭,还要清扫狗屎狗尿的,打扫房间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它最爱衔拖鞋、袜子之类的,有时衔到床旮旯里,当你训斥它时,它又会很知趣地再将东西衔出来,还一份惊喜给你。看它在地板上滚得满身不洁的样子,还要为它洗澡。将吉利洗干净后,妻子像抱着婴儿一般,用干毛巾将它包裹好,放在小凳子上,然后打开电暖器,给它取暖并将绒毛烘干。这时的吉利一点也不乱动,很安详地静卧在那里,尽情地享受着。

过年,我们将吉利带回了县城老家。小花似乎已淡忘了自己的闺女,一见面就向吉利“汪汪”叫了几声。

家里人打趣说,现在一共有三条小狗了,一条是小花,一条是吉利,另外还有属狗的侄女鹤儿。

鹤儿这几天非常兴奋,每天早上起得很早,总要跑过来敲打我们的房门。

年后我们要走的那天,最早来打门的不是鹤儿,而是吉利。我们听到吉利“叽叽、汪汪”的在撞门。它似乎得到了什么信息,我们要抛下它而走了。一个最大的因素,是吉利的大小便带来的麻烦。由于天气太冷,我们在刚喂养它时不忍心将它放在卫生间里,而是放在客厅里好逗着它玩,所以,它就没有到卫生间方便的习惯,而是我行我素,随意在客厅或卧室里东拉西拉,搞得室内很脏,气味也不好闻。加之,我和妻子一旦中午在外吃饭,吉利就没人照料,它的饮食也就成了问题。我偶然意思到吉利也很孤独,白天的时光不知它是如何大发的。当我们下班回来打开房门时,它早已恭候多时了。

我和妻子商量再三,最终还是忍痛割爱了。只是,我们最大的心愿是想让吉利和它的母亲小花一块玩耍,等它长大一些,再做打算。

年初二,下了好大一场雪,满世界都变成了银白色。

我们一行数人去乡下的三姨娘家拜年。

车先是停在村旁三姨娘三儿子兴望的加工房边。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村庄已模糊不清了。

我们不知到三姨娘家该怎么走。想和大姨哥家的电话联系一下,但手机没有信号,我和弟弟便作为先遣摸索着向村子里走去。

三姨娘的家依然如故。三间茅草屋一棵老椿树,这一特征和我儿时的印象相差无几,只是门前的那棵椿树已砍过两次,均用来做了家具,眼前的这一棵是又重新冒出来的,也已长成碗口粗了。

三姨娘膝下有四儿两女共六个孩子。四个儿子均已成家立业,在老宅附近先后盖起了砖瓦房。大女儿和男人一块现在县城做生意,小女儿和我的另一位姨娘的小儿子结婚后到洛阳闯荡去了。小儿子、小儿媳和大姨哥的二闺女都在广州打工,没有回来过年。

三姨娘、三姨父和我们拉起了家常。当说到孩子们埋怨三姨父没有本事时,我颇有反感。我说,三姨父还是有本事的,在村里最先挑起货郎担,走村串户,收鸡蛋、换盐、换糖、卖个针头线脑杂货的,也赚了一些钱;现在四个儿子都有了小家,生活不用着急温饱,这在村子里还算没本事?三姨娘和三姨父听后都笑而不语,但他们的表情却告诉我:他们尽到了努力,对儿女们问心无愧。

大姨哥小名叫国子,十*岁就当过生产队长,在村子里也算得上一个人物。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他一大早喊乡亲们出工时的粗犷的声音……昨晚,大姨哥给我来了电话,约我今个儿一定赶来。小车就停在大姨哥的家门前,这是大姨哥特意安排的。

中午,在大姨哥家喝春酒。我陪大姨哥第一次上门拜年的未婚女婿坐的一、二座。小伙子是个中专毕业生,前几年分配在北方某个城市的环保部门工作,由于去年发不掉工资,他便回到老家县城在一家工厂打工。大姨哥的大闺女初中毕业不久就去了南方打工。眼看孩子已二十出头了,尽管乡下有不少人提亲,但大姨哥发恨一定要找个城里人做女婿。促成这件好事,据说还有母亲的一份功劳呢,总算是圆了大姨哥的一个心愿。我这个刚入流的机关干部,今天能够光临农舍做客陪宾,却令大姨哥、大姨嫂忙得不亦乐乎,他们的脸上挂满了兴奋满足的光彩。

我们在三姨娘家小坐时,看到一只和吉利一般大小的小狗,它露了一面就怯生生地跑了。三姨父说:“这家伙也是你妈家的老狗生的,一窝里数它最丑,半个脸黑,半个脸白,半个白屁股,半个黑屁股,没一点好看的,那条好看的搂给你了。”说来蹊跷,三姨娘家的这条小狗实在是看不上眼,身上的黑白全让给组合错了。同是一母所生,竟会如此造化,真是不可理喻。

我和妻子在村子里转了一圈。

这里的环境已发生了不小变化。我已找不到外祖父、外祖母曾经住过的地方了,那棵外祖父亲手栽下的曾使我儿时激动不已的杏树也荡然无存。

外祖父、外祖母怎么也想不到,在他们晚年会依托远嫁的三姨娘,来到三姨娘所在的村子里安家落户。那一年,我只有七、八岁,地上的雪和今年一样纯洁厚实。记得有意年放寒假我在乡下玩了几天,年二十七我闹着要回县城,是外祖父背着我,踏着积雪,一步一个脚印将我送回。

我时常梦见外祖父健在的音容,他的身躯是那么高大、健壮,声音是那么铿锵有力,他身上带有浓厚的回族人的豪爽和耿直。外祖父到农村落户时虽然年近花甲,可他还是不肯服气地和那些老把式们比着干活。不幸的是偶尔夜里看场遭遇风寒,加之劳累过度,也受当时条件的限制,他永此患上了难以治愈的哮喘病。在他病重的时候,我曾默默向天祈求:愿把我有限的生命年轮能让渡给他老人家一部分,好让他享受以下晚年安宁的生活。可非常遗憾的是――我中专毕业不久,我们的生活刚刚开始发生变化,外祖父在他返城后的第二年就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在一位老乡的帮助下,我终于找到了外祖父、外祖母居住过的地方。

那里,是皑皑白雪,寂静无人,仅有的是一堆柴草孤零零的被大雪覆盖着。

我住足良久,缅怀沉思。

外祖父、外祖母的宅基地不远六、七米处,原来是一块菜地,现在是一条新开的村道从这里通过,我们进村时就已路过。外祖父、外祖母的两间破草屋早已不复存在,这是好几年前就听说的事儿。

外祖父、外祖母返城时都已是年近古稀的老人了,由于城里原有的老房子已被人占去,几家亲戚都是浅堂窄屋的,实在挤住不下,他们只好暂住在临时搭建的庵棚里栖生,任凭风吹雨打。

外祖父、外祖母乡下的那两间破草屋便交给了三姨娘家看管,后来做了牛棚。由于年久失修,那两间破草屋在经受了寒冬冰雪的覆压后,终于支撑不住,在开春不久的一天中午崩塌了,好在牛不在屋里。

从此,那两间破草屋就无影无踪永远消失了。

我伫立在皑皑白雪的旷野中,尽情呼吸着这清新爽洁的空气,遥望着远处茫茫的雪原、树林、村落,有一种痴醉的感觉:一种宁静与质朴,庄重与豪迈,安详与和谐的氛围直袭我的胸臆……我以外祖父、外祖母的宅基地为背景留了一张影,算是一种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