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扮猪吃虎
作者:叶臻风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194

天虎在爪子的带领下和原先坐庄的换了位置,一边细细的打量着那三团黑气的来源:其一是个瘦子,瘦的好像只有一张皮,身披红花坊的丝绸袍子,可惜太过宽大;其二长着满脸的大胡子,顾盼之间,双眼精光四射,也披着件红花坊的袍子;其三面目狰狞,一道刀疤从左边额头直接斜到右边耳根,却穿着一身麻布短袍。

那三人也在细细的打量着天虎,瘦子悄声道:“四哥,五哥,对方好像来个高手,这几天咱们也赢了不少,不如见好就收吧!”

“你个怂蛋,怎么跟老子混的?”刀疤脸一横眼,“吗的,要滚快点,莫阻了老子的气运!”

大胡子也有些不悦:“小七,一个小屁孩都把你吓成这样?想当年咱们玩骰子的时候,他还在娘肚子里吃屎呢!”

天虎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暗自冷冷一笑,眼角的余光瞅见老板娘也出现了,于是拱拱手,道:“三位兄弟,这几日也讨了不少好出去。本赌庄心慈,念在几位家道艰难,却也不做计较了。不过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三位还是见好就收吧,免得栽进来,……”

“滚你丫的,放什么屁话?!”刀疤脸闻言恼羞成怒,当即一拍桌子,几乎要跳上去。“老子不把这赌庄盘下来,这条命都赌给你!”

这赌术,即是技术活,也是心理活,讲究的就是个心平气和,才能无往不利。就算你气势再盛,连输两把,也便没了。天虎淡淡一笑:“性命本无价,可进了赌局就不值钱了,不要也罢!”

大胡子也是老手,瞅见这情形,知道天虎是故意激怒己方,忙拦住要发飙的刀疤脸,向上一拱手道:“小弟想怎么玩,划下道道吧!”

天虎见对方识破,便退了一步,还礼道:“小弟年幼,也不晓得什么道道,就认个大小,不知三位?”

“好!”刀疤脸啪的一声,掏出一叠银票。“老子就和你赌大小,你小子胆壮,没有一千两银子,就赶紧滚蛋!”

这三人煞气不小,估计经常在死人堆里打滚!天虎道气外放,逼退那些黑气,这才把骰子抄在手中,心中道:这几人果是老手,这一把牛股骰,竟没有一个灌了水银,看来要拼手活了,不过这一把骰子,对方玩了这么久,肯定已经上手了。于是道:“既然玩大的,这区区牛骨就不配了。”一边回身朗声道:“老板娘,本庄的镶金象牙骰……”

老板娘使了个颜色,身边的一个爪子急忙闪进后堂。

刀疤脸冷静下来,却也心细,当下道:“换骰子也可以,但按规矩,老子要检查一番!”

天虎点头笑道:“这是当然!”

正说着,一人已捧件黄色绸布盖着的盒子放到桌子上,轻轻一揭,一个四四方方,镶金含玉的红色余福盒便呈现在众人面前。

“好!”围观的众人一见,纷纷叫好,这么贵重的盒子,为的就是装几粒骰子!

天虎郑重的打开盒子,用夹子取出其中的骰子,轻轻的放在碗盅里面,猛地一甩,碗盅嗖的一声,滑到刀疤脸的面前。

小把戏!刀疤脸不禁嗤之以鼻,可一看骰子,却不由得变了脸色。原来这几粒骰子的八个角上都各镶着一点黄金。黄金和象牙的重量不一样,摇骰子的时候力度自然就要有变化,自己从没用过这样的骰子,赌起来肯定吃亏。

似乎是看到了刀疤脸的心理,天虎淡淡的笑道:“此骰从未使用过,几位可以仔细检查!”

大胡子闻言拿过碗盅,一双眸子顿时射出两道精光,宛若实质一般。

好毒辣的一双招子!围观的众人不由得暗暗动容。

半晌,大胡子转脸对着刀疤脸点点头。刀疤脸见状拿过骰子,一粒挨一粒的在晃着,并不时放在耳边细听。

这一忙活下来,足有半炷香的功夫。

果然没有任何问题,这小子想和我比手法,看来不简单啊!刀疤脸心中暗暗思量,不过却没有半丝畏惧之情,自己浸淫赌术三十余年,未曾怕过谁!

“好,我们兄弟三个合为一家,想钓鱼的自己来吧!”刀疤脸一边说,一边对大话子使个眼色。大胡子掏出自己的银票点了点,放到刀疤脸手里,随即走到天虎附近,紧紧的盯着天虎。

天搏赌庄这边自有老手盯着刀疤脸。

天虎不以为意,取过五粒骰子,放入碗盅,摇了起来,边摇边道:“贵客还请下注吧!”

“天色还早,一下玩完了可不能尽兴!”刀疤脸嘿嘿的笑着,“一千两!”

一千两,绝对不是小数目,一户殷实之家,一年的开销不过四十两纹银。这一手一千两,围观的众人不由得看的热血沸腾,纷纷跟风,一时竟有两千两纹银放到桌面上。

刀疤脸抄起骰子,一边摇,一边迷起眼睛,不停的听着碗内的声响,一只耳朵,竟微微的抖动着。

忽地,两人几乎同时把碗盅扣在桌面上。

啪!

啪!

两声。

刀疤脸轻轻一揭,众人急忙望去:五点、六点、四点、三点、五点!

二十三点!

众人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好家伙!要知道,经过刚才那一出,大伙心中明白,这玩的是纯手法。

刀疤脸抬起头,嘿嘿的笑着:“小子,开吧!”

天虎依旧是淡淡的笑着,毕竟输赢都不是自己的钱,心态好着呢。一边揭开,一边朗声道:“六点、六点、五点、五点、四点,二十六点,庄家赢!”

果然是高手!众人一见,个个垂头?气,搓叹不已,“早知买庄家了!”

“是啊,没有两把刷子,又怎会开赌庄呢?”

“切!”

刀疤脸却是一副淡定的样子,心中暗道:果然是个小屁孩,刚一上来就沉不住气!一边抄起骰子,一边道:“再来,这把还是一千两!”

“好!”天虎也抄起骰子。这一番,众人约有一小半下到了庄家的位置。

刀疤脸:“二十四点!”

天虎:“二十六点!”

刀疤脸:“二十五点!”

天虎:“二十六点!”

刀疤脸:“二十六点!”

天虎:“二十六点,庄家赢!”

连连四番下来,众人渐渐看出些门道,天虎的点子就在二十六二十七上转,刀疤脸却是稳步上升。

刀疤脸连输四千两纹银,眼睛都没眨一下。

四千两,足够在孟州城买一处大宅院了!

几人还在心中计算着,刀疤脸和天虎已经摇起骰子。

天虎再没有一丝淡然的样子,相反,却是一脸的郑重,话也少了许多。旁边的几个老手冲老板娘摇摇头,一人悄声道:“对方极其扎手,虎子哥还是有点嫩!”

“这一把,二千两如何?”刀疤脸紧紧的盯着天虎,嘿嘿的笑着。

“自便!”天虎两眼微闭,额头上不停有汗滴出,闻言从口中迸出两个字。

“两千两!”刀疤脸大喝一声,一边观察着天虎的表情。

这一番,大部分人站到了刀疤脸这一边,一双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刀疤脸的手,一边念叨着:“二十七点,二十七点!”

“二十七点!”

刀疤脸揭开碗盅,果然是二十七点!

“二十七点,庄家赢!”

就在众人正要欢呼的时候,天虎的声音响起,顿时又是一阵?气之声。刀疤脸也是一副晦气的样子,眼角的余光却瞄到了天虎擦汗的动作。

“五千两!”刀疤脸心中冷冷一笑,表面上却是一副震怒的样子,把一沓厚厚的银票扔到桌子上。一个老头急忙上前检验着,随后对着天虎点点头。

“五千两就五千两!”天虎一边摇着骰子,一边朗声道,只是这话语中,却有着弱弱的味道。

刀疤脸隐隐的笑着,忽猛地一口,迅速的揭开碗盅。

“二十八点!”

老板娘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站在天虎的后面,这一看,不由得抽了口气:五千两,刚才几把白赢……

“哈哈哈哈!”

天虎一只手插在腰间,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一脸惊喜的表情,哈哈的笑着。

“二十八点!庄家赢!”

一旁的老板娘见天虎只顾着兴奋,急忙朗声念道,心中也是窃喜不已。

瘦子探询的目光望向大胡子,大胡子摇摇头。瘦子见状悄声向刀疤脸道:“四哥?”

刀疤脸嘴角一撇,冷冷的笑着。

“不妨事,我自有分寸!”

捏出更厚一沓银票放在桌子上,刀疤脸的语调出奇的平静:“一万两!”

“呃,”“疯了?!”“啥?!”

众人顿时一片混乱,议论纷纷,一把一万两!?吗的,半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

看着冷汗直流的天虎,一个老手急忙上前,轻拉老板娘,悄声道:“虎子不行了,老板娘,今天就收了吧,再耗两日,老板回来就好了!”

老板娘闻言一竖眉毛,轻声骂道:“要能收早收了!这一收,赌庄就不用开了!赢了就开,输了就关门,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那人忙喏喏的退到一边。

对面的刀疤脸看似悠然自得,实则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口中慢条斯理的调侃着:“怎么?来是不来,倒放句话啊!”

“哼,没有两把刷子,也不会开赌庄!”天虎猛地抄起骰子,摇的劈啪作响,口中冷道,“怕你不够钱输!”

“哈哈哈哈!”刀疤脸大笑,也抄起骰子,轻轻的摇了起来。

轻轻的扣在桌子上,轻轻的揭开,刀疤脸的动作从容潇洒,却有一股无形的气势散出,给人极大的压力。

六点、六点、六点、六点、六点、五点!

“二十九点!”

最初几把骰子玩下来,刀疤脸早就摸出了窍门,但又害怕一口叫的太大,把对方逼急了,直接关门大吉。虽说这关乎一个赌庄的声誉,但对方若是直接卷铺盖了呢?所以刀疤脸才一点点的加注,把对方吊起来,好吃口大的。

“二十九点,庄家赢!”

天虎一边叫着,一边亲自上阵掠银票了。

吗的,运气不错!刀疤脸微微吃了一惊,斜眼望去,果然是个二十九点,不由得有些上火。

“十万两!”

刀疤脸这句话犹如一块石头抛进了平静的湖面,赌庄里彻底炸开了锅,老板娘闻言顿时呆在当场,几个老手见状便要上前拉下天虎。

“十万两就十万两!”天虎忽然嘻嘻的笑了。“就怕你拿不出来!”

“老五,老七,把你们身上的银票都拿过来!”刀疤脸冷冷的笑着,这么大的数目,不去征求老板的意见自作主张,恐怕输了不要紧,你小子也会被扔进青河喂鱼虾,真是初生牛犊!

十万两果然不是一个小数目,三人凑着银子,上下都掏了个尽干,方凑出十万零八百两。

两人抄起骰子,缓缓的摇了起来。

四目相对,一人嬉笑,一人嗤笑。

啪!啪!

两只碗中几乎同时扣在桌子上!

和本道爷斗?输死你个叉叉!天虎嘿嘿的笑着,这下并没有等,当先揭开了碗盅,一边朗声道:“庄家三十点,通杀!”

众人齐目望去,六点、六点、六点、六点、六点,真的是三十点!

“你!”刀疤脸两眼圆瞪,涨的满面发紫,刀疤凝的极深,像一条蚯蚓爬在脸上。几个好奇的家伙把他的碗盅揭开,竟然也是三十点!

“老板娘,收钱!”天虎哈哈的笑着,一边挥挥手道:“送客!”

“四哥,上当了,那小子扮猪吃虎呢,咱们这几十日都白忙活了!”大胡子拉了拉刀疤脸,不无丧气的道。“走吧!”

“慢着,老子还要赌,老子还要赌!”刀疤脸忽地跳起来,扔出那八百两银票,“再来!”

“这些钱,留您老做棺材本吧!”一名老手哈哈的笑着,其余的几人也在一边起哄。

天虎闻言皱起眉头,也不便制止,于是向着那刀疤脸道:“贵客,当初的规矩是您定的,没有一千两……”下面的话天虎并没有说出来。

“我,我,……”刀疤脸疯了一般,不停的上下摸索着,又向另外两人骂道:“是兄弟就莫存私!老子一千两也能反把!”

瘦子和大胡子干瞪眼,也上下摸索一番,却是再没了。

刀疤脸忽地摸出一方石条,啪地仍在桌子上,道:“这个抵着!”

众人举目望去,却是一方长满青苔的物事!

那个老头急忙上去检验一番,回身道:“是块石头!”

“哈哈哈,还不快滚,拿块石条消遣我们呐!”那几个老手再次起哄。

天虎却细细的打量起来,这一瞅,心中不由得一动:那三人隐隐散有黑气,定是常在死人堆里打滚,就是沾过手的银票,也有几丝黑气,但是这块石头,却是长满青苔,生机盎然,没有沾染一丝黑气,总是石头,也定具有灵气!

想到这里,天虎开口道:“行,那开始吧!”

“虎子!”老板娘闻言皱起眉头,不悦的道。

天虎回身微微一笑:“老板娘,这块石头算我的!”

“好!”那刀疤脸急忙抄起五粒骰子,不停的摇着。

啪!

三十点!又是个三十点!

天虎淡淡的笑着,拿着自己的骰子走到刀疤脸身边,伸手一捋,把对方的五粒骰子也抄起来,随便摇了几下,便扣在桌子上。

众人见了天虎的动作,无不吃惊。

刀疤脸疑惑着,揭开碗盅,顿时惊得见鬼一般,随即把碗盅一甩,头也不回的去了。

“四哥,四哥!”大胡子和瘦子急忙跟上去,大胡子临走前回头一瞄,心中顿时咯噔一声,只见那十粒骰子整齐的摆放在桌子上,赫然竟是六十点!

正主一走,那些围观的众人也纷纷散去。

“哈哈,虎子,你可真是姐姐的财神呐!”老板娘笑得花枝乱颤,抽了八百两银票,并提着那方石条递到天虎手中。

呃?天虎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不由得心中暗骂:吗的,也是一个吝啬鬼!本说找回场子便给一千两的红包,可咱不但帮你找回场子,还把你前几天的场子赢回来,你还好意思给一千两?还有,老子说句二百两算我的,你还就真算这么细,真他吗的无奸不商!

劈手拿了银票和石条,天虎转身就走,心中暗骂:吗的,等老子修道有成,不怕那些江湖人士后,再来把这个破赌场赢走,哭死你个丫的!

一边想着,一边不由自主的便抓紧了石条。忽地,一丝温润、一丝冰凉、一丝酥麻、一丝疼痛、还有一丝怪怪的说不出来的感觉一起涌入手中。

我地乖乖,难不成真是个法宝?天虎瞅着这大庭广众的,心道财不可外露,急忙塞进靴子中,做贼一般,向前跳去。

就在此时,忽地一声厉喝!

“天虎,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