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情愫不存反遭恨
作者:天希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744

大白天的,眼见着众官与众美携手联袂,胜却了人间无数,上演着山寨版的“美女与野兽”。韩知府露齿微笑,满是得意。李凌不动声色,岳大爷目不斜视,汤怀低着头斜睨数眼,牛皋张大了嘴恨牛眼太小,黑脸上难得浮现一丝红晕,黑里俏一般。

韩肖胄使了个眼色,剩下的三美莹然而至,拿轻柔的丝带来勾李凌成等人。那三名舞伎仿佛约好了似的,同时舍缺了牛皋,往李凌成、岳飞、汤怀而去。牛皋睁着一双牛眼,眨巴眨巴的,满是不忿。

岳飞目不斜视,端起酒盏一饮而尽,继而自斟自饮,任舞伎如何挑逗,面色不改,不言一语。那舞伎眼见岳飞正气的如木疙瘩一般,也觉无趣,更怕韩大人责罚,莹莹一笑,投入牛皋怀里去了。突然软玉在怀,牛皋茫然不知所措,有美在怀亦如空手入金山,不知如何下手,憋红了黑脸,豆大的汗从额头滚落,引得美人娇笑不已。

在汤怀面前扭动着柔腰,卖弄春色,汤怀端着酒杯,手微微颤抖着,羞红了一张脸,却忍不住时不时瞟上两眼。这些舞伎深谐男女之道,也不急着**,一步步的挑逗着,娱人娱己。

李凌成冷冷的看着舞伎在面前扭动着,腰间的蛇形玉佩不断轻击着翘臀。他的眼神快速的变换着,冷漠、怜悯、惋惜、厌恶各有之,这名舞伎风华正茂,正是古代女性一生中最菁华的时期。论姿色她不如绿儿、琳儿娟秀,论气质不比绿儿贵气,更不比琳儿妩媚,却也是百里挑一的优伶,更难得是这样的舞伎韩府有十二名,形态气质各不相同,韩肖胄可谓用心良苦。

眼瞅着,身穿便服将手探进舞伎衣裙内的王铎等官,那些舞伎欲拒还迎的表情,李凌成想起了琳儿如丝般的眉眼,突然觉得十分窝火,有一种美好希望破灭的苍白感。但他身前的舞伎显然会错了意,款腰一摆,带着一阵幽兰香气,要往李凌成腿上坐,可还没挨着,便被李凌成一把推开,险些跌了个踉跄。

她瞪圆了一双杏仁眼,满脸的不可思议,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男人拒绝,而且这家伙居然如此不懂怜香惜玉。续而面色通红,羞愧不已,眼泪夺眶而出,可怜兮兮的看着韩大人,若不是心存畏惧,肯定是掩面泪奔而出,想死的心都有了。

汤怀、牛皋和身边的舞伎也惊愕住了,纷纷看向李凌成。舞伎们看着自己受委屈的姐妹,同情中又带庆幸。这边偶发变故,那边还处在香艳中大人们,早已神游天外,那管凡间琐事,再说了,那个呆子才肯看见。那些大人怀中的舞伎门裙衫半解,没有老爷下令,也只好装作看不见了。

韩肖胄一愣,低喝一声,“还愣着干嘛,还不快下去!”又指着汤怀、牛皋身边的舞伎“你们也下去。”端起酒盅,起身坐到了李凌成身旁。

三名舞伎低头退立一旁,十分委屈。汤怀长吁一口,顿感轻松,牛皋神色茫然,似乎十分惋惜。

韩肖胄对李凌成小声道:“可是想着房中绝色,无暇与这些庸脂俗粉敷衍,嘿嘿……男人嘛,品佳酿尝百花,经历之累,方知其中之妙,你看那欣儿……”李凌成顺着韩肖胄的指向看去,正是自己刚才推来的那位舞伎,“那双细腿光滑细腻,床帏之中,别有滋味,哈哈……再看那彤儿……”刚投身在牛皋怀中那位,“大胸细腰勾勒的活色天香……再看那洁儿,身材匀称,有一种小家碧玉的韵味,你看那小脸蛋……哈哈……个中之妙,唯有老弟亲身体会才能了解。”

李凌成哭笑不得,众目睽睽下,韩肖胄还真与自己讨论起御女心得来了,他这年龄……让人感觉十分怪异,若是与自己年纪相仿,或许还能谈谈,可这……本不想理他,无奈这乃前辈经验,何况内容更具有十足的诱惑力。

韩肖胄又压低声音道:“这些舞伎从小经过特殊训练,体态娇柔,可弯可折,嘿嘿……”那一副“你懂的”可恨摸样,李凌成真想一巴掌将他扇到桌底去,“你就如此小觑你李大爷,李大爷是为了几个美女就折腰的人嘛?不错……你是对的,李大爷还真心动了。但是,李大爷不会为了几颗歪脖小树而放弃整座森林的。”

韩肖胄眯起双目,看着现场的群雄斗艳,面露微笑,摇头晃脑起来,浑然当做在看现场真人秀,让李凌成一阵恶寒,“谁说古人封建了,再发展下去,丝毫不弱于后世岛国。”

又见韩知府摇头晃脑道:“昔日彭祖,度八百岁秋,面色红润,鹤发童颜,步履轻健。何也?悟岐黄,通阴阳,养生之道也。夫房中之术,然也。御女心法共飨也。凡妇人,不必须有颜色妍丽,但得少年,未经生乳,多肌肉,益也……”

李凌成眨巴眨巴的看着这位人到中年的知府大人,彻底石化了,这家伙似乎拿这玩意儿当事业去干,甚至如一日三餐般必不可缺了。

韩肖胄沉吟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似乎发觉自己忘记了正事,微微一笑将尴尬掩饰,语重深长道:“老弟本是白身,不受军中节制,刘?的招募,大可不必理会。兄已经向吏部上书,保举老弟为相州诸曹参军事,正八品官员。”接着又委婉表示,只要李凌成对韩府忠诚,杨勇那个州钤辖的位子,早晚是李凌成的……

韩肖胄的一番推心置腹,让李凌成十分意外。看着他浑浊的眼神,李凌成心生感激,不管他是为了培育、巩固家族势力,还是因为其他目的;不管他为官昏碌也好,贪婪也罢;不管他为人自私也好,好色无能也罢。对于自己,他的确可谓煞费苦心,不管是将最正点的舞伎扮作婢女侍候自己,还是现在开出如此优厚的价码,这的确让人难以不动心。

谁都有远大的梦想,可是谁不贪图享乐。琳儿之前干什么不重要,现下,只要答应韩肖胄,今后她将只属于自己。置身最大的军派势力,的确是无限的舞台,可也同样代表着无数的风险,那怕一次不慎便万劫不复,有时候更由不得自己,从数十万人中混出头,是何等的困难。

韩肖胄看着李凌成,在等待后者跪倒在地,舔自己的脚丫。他仿佛已经听见李凌成说,“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韩大人,我李凌成的这颗脑袋以后就是韩大人的了。”然后他一把将李凌成扶起,语重心长道:“不必如此,你我一见投缘,只要你对我韩家忠诚,以后相州的嫩妹你先把,凡是我韩府的优伶你可以随时领走,只要有借有还就行。”

可他失望了,李凌成站直了身,昂然道:“韩大人的好意草民心领了,我们已经决定投身西北军。先如今,辽军势弱,正是我大宋奋发之时,收复燕云乃我大宋男儿己任,当此国家用人之际,我等应赶赴前线,报销国家,收复燕云,一雪国耻,大丈夫马革裹尸,有死而已!”

韩肖胄吃惊的看着李凌成,嘴角抽搐着,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心下在想:好好的一个孩子,脑袋突然坏掉了,燕云还是后晋石敬瑭割让给辽国的,从来就没属于过大宋朝,何况辽国已经占据了两百余年,收不收有什么关系,何况即使攻打下来了,对你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可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偏偏还没办法劝解他。

当然,以韩肖胄的风度,自然不会将众人扫地出门。

原本一场好宴,自然是不欢而散。拒绝了韩肖胄的好意,李凌成也觉得十分惋惜,可他也不能不思量起自身的价值来,韩肖胄之所以拉拢他,当然包括岳飞等人,而自己能够击退陶俊,完全是依赖岳飞枪挑梁王的名气和大战张超的武力,也包括张显孤身入虎穴诱敌,若是将这场小胜全完归纳于自己的功劳,也未免也太自大了。更何况,金军将至,一旦过河,相州首当其冲。相距多日,岂能无情,他也不愿看见岳飞、张显投身军中送死。如何将众人带出一场必败的战争,便是李凌成现下最担忧的事。

刚推开门,便感觉到屋内气氛的怪异。琳儿正在收拾,将韩府赠与李凌成换洗的衣服,穿过的未穿的全收进包袱内。

“你真的要走了?”琳儿转过了身,两眼哭的红红的,肿的像半个桃儿,那还有一丝妩媚,柔弱的像风雨中的梨花。

李凌成一窒,苦笑道:“那不好么,你再也不用干这些伺候人的事了。”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你知道了。”琳儿一愣,脸色瞬间煞白,泪珠像断了线般落下,突然像发了疯似得,将收好的包袱抖开,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件的朝李凌成砸去,衣服隔在两人的中间,阻隔了视线,隔断了世间。

李凌成的心像针刺般疼。真的不在意吗?为何在见到舞伎的玉佩时会怒,此刻又如此心痛。明明很在意,却不得不伤害,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在意一个人,不是应该将她捧在手心呵护吗?如何伤害也是一种在意。

琳儿抱着脸,蹲在地上,小声哽咽。李凌成心痛,去扶,被琳儿甩开,她哽咽道:“你走,你走,再也别回来,你是英雄,何曾在意小女子的感受?既然你都知道了,难道你就忍心将我往火坑里推?”她抬起头,眼中水汪汪,红黑的底色令人心碎。

“对不起……”李凌成凄惨道,他还有半句话没说:我不能让我的兄弟去送死。

看着李凌成转身的背影,琳儿站起了身,指着李凌成怒叱:“韩大人那点对不起你,我又是如何对你不好,你说……”

李凌成大怒,原本一丝情意荡然无存,转身一步步的逼近琳儿,那冰冷的眼神让她心寒,情不自禁的吓退半步,李凌成将唇贴着她的耳朵,深吸一口,邪邪的笑道:“我现在就跟韩大人去说,将你带走,你可愿意?”

琳儿一惊,也未思考李凌成话的可信性,顿时愣住了,俏脸惨白,说不出半句话来。

“哈哈,再见……”李凌成张狂的一笑,转过身大步而去,一丝湿润闪过眼眸瞬间干涸。

直到李凌成离去很久,琳儿才缓过了神,那一双媚眼瞪得大大的,充满了无限怨恨,她咬牙道:“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再见?除非你这辈子永远默默无闻,否则,你这辈子休想!”声音之冷,犹如九幽之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