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来到明朝的二手情圣
作者:轩辕无忌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510

人生在世天、天、天,日月如梭年、年、年。

富贵之家有、有、有,贫困之人寒、寒、寒,

升官发财美、美、美,伸腿瞪眼完、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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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近午时,棋盘大街上车水马龙,做买的,做卖的,人行熙攘。忽然间,不知谁高喊了一声:“了不得啦,‘昧良心’出来啦!”登时间买卖上板儿,铺户插门,行人躲进小胡同。大街上如北风扫过,片刻之间,连个人影儿都不见了。

远远的,来了一队人马,为首一人,正是那位魏忠贤的侄儿,官封肃宁伯,百姓尊称“昧良心”的魏良卿。他带着一帮恶奴家将,上街溜达来了。他坐在马上,眼睛斜着,嘴撇着,耀武扬威,觉得自己这份儿不赖。其实呢,这位爷一点儿自知之明也没有。他太寒碜了,在寒碜堆里,也找不着这么寒碜的了。

这位自小游手好闲,偷个鸡呀,摸条狗哇,趁买卖家不注意,把人秤砣揣走啦,净干这个。而且还好勇斗狠,十几岁的时候让人把左腿打折了。后来魏忠贤发迹了,就他这么一个亲人,他也跟着升天了。今年四十来岁,别看瘸,还好练武,出入一身戎装,再加上这模样,倒了霉了。

要说他这模样,有赞为证:抬头看,用目瞧,这个老魏长得糟。头上戴,全家该斩的盔一顶,插着两根灭门九族的野鸡毛;身上穿,丧尽天良的一身甲,外面罩包裹死尸的大红袍;左脚穿,踏进地府的青丝袜,右脚登,永不翻身的牛皮条;脖子前面像是挨枪挑,脑袋后面马上就要挨快刀。老魏生来三种小,小鼻子,小嘴,小耳朵梢,生就一双六亲不认的母狗眼,说谎话的舌头弄得挺薄。平时上街,跨下总骑着一匹光打败仗,不打胜仗,两军阵前窜稀、放屁、落落尿的老骡马;鞍桥上,还放着一堆包裹死孩子的乱毡条。手中擎,哭丧棒似的枪一杆,肋下的宝剑不如那切菜刀。未出府门,先放三声追魂炮,队前打起引魂招;送殡的儿郎排两列,越过酆都城,走上断魂桥。不用问呐,今天出门来逛街,那阎王老爷,肯定瞧的着。就这德行!

一对人马正走着,后边跑上来四个人,正是魏良卿贴身的四个家奴——吃不了白剩,用不着白扔,青毛兔子魏苟,黄毛兔子魏英。这四个小子跑到魏良卿的马前,跪倒施礼。

魏良卿一瞧是他们,把两眼一翻,开口问道:“小子们,这人给大爷找得怎么样啊?”这声音,就像武大郎吃了鸡毛,又瘪又沙,怎么听,怎么让人难受。

吃不了白剩抬起头来回答:“老爷,这几天小的们,可费了劲了,可着北京城这一通找哇!由东城到西城,由西城到南城,由南城到北城……”

“别TM的废话,说正格儿的!”

“是!我们打听着点儿门儿——听铁拐李斜街开当铺的甄绝户说呀,那小妞好像是一个大买卖家的大小姐。”

“这就完了?”

“完了,老爷!”

“放屁,你TM才完了呢!”魏良卿抬手就是一马鞭,把吃不了白剩打了一溜滚儿。他拿鞭梢儿指着这四个人的鼻子:“我养了你们这群废物!这都多少天了,就给我打听出这么点儿信儿来。再接着给我查去!不是说大买卖家的大小姐吗,在全北京城的大买卖家,给我挨个去找。再找不着,就给我去顺天府,让他们下海捕公文。听见了没有?都***给我滚!”

“嗳!”这四个人答应一声,屁滚尿流的就跑了。

“哼哼,一个黄毛丫头,我就不信你能逃得过大爷的五指山!”说着,魏良卿恶狠狠的一咬牙,上身一晃,“唉吆喝……”岔气啦!

……

刘员外、昊天和秀娇小姐三个人在绣楼中叙话。刘员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说,秀娇小姐未置可否。她提出来要和昊天单独谈谈。这要换别的家长,当时就得上家法。因为那年月封建哪,没过门之前,真是瞎大爷跟瞎大奶奶——谁也没见过谁。年轻人搞对象,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过门之前想互相见见、谈谈,一块儿看场电影,做梦!而刘员外就答应了。一方面,他真疼这个女儿,女儿的要求基本上没有拒绝的;另一方面,他知道女儿这些年帮他打理生意,见过大风大浪,极有主见。

刘员外出去之后,秀娇小姐冲着昊天一笑,说道:“张世兄,听闻你博学多才,能歌擅唱,不知可有此事?”

昊天一愣:能歌擅唱,这从何说起!难道我在四春堂教那几个歌妓唱大鼓的事儿,她也知道了?有可能,从她能得到这道题来看,她一定和那位青霞小姐有关系。可“能歌擅唱”在这年月不是露脸的事儿啊!

“贤妹,俗话说‘曲由心生’,愚兄不过是偶尔放旷罢了!”他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其实昊天想岔了。他教的那几段大鼓,确实在四春堂唱火了,使春红她们这个四人演唱组出场费是蹭蹭地长。可青霞这几天没上班,根本不知道。她不知道,秀娇上哪儿听说去?秀娇就是那天在菜市口马车里的那位小姐,她听见昊天卖菜来着。今天一见面,越看越像,所以有此一问。

秀娇见昊天没说,也不再追问了,她把写着那道题的字笺递到昊天眼前,问道:“请问张世兄,此题出于何处?”

果然来了!“这是愚兄一时游戏之作。”

“游戏之作?你可知有人为你的游戏之作几天来茶饭懒下。你为何如此戏弄于人?”

昊天心想:没错了,她果然认识青霞。看来不但认识,关系还不错。有点儿意思,富家千金与青楼花魁交情莫逆!瞧这劲头,我要是回答不好,这门亲事多半就黄了。

昊天冲秀娇一笑,端起茶杯来,用杯盖泯了泯浮在水面上的叶子,喝了一口,然后轻轻地放下茶杯。他怎么这么“莫机”,想词儿哪!

“小姐莫要着恼,可否听我再出一题?”

“你说!”

“一樵夫上山打柴,有山涧拦路,上架一独木桥。樵夫行至独木桥中,突然前有一虎,后有一熊拦住去路。没想到这樵夫却过去了,请问贤妹为何?贤妹,愚兄讲在明处,这两题有异曲同工之处,看似极难,其实极易。”

“这樵夫是一位武林高手,打跑了熊虎?”

你武侠小说看多了吧!“非也!”

“这樵夫是位仙家子弟,施了隐身术?”

这又不是玄幻!“非也”

“这……我想不出,请世兄直言相告。”

“听好,说一樵夫上山打柴,有山涧拦路,上架一独木桥。樵夫行至独木桥中,突然前有一虎,后有一熊拦住去路。没想到这樵夫却过去了,他怎么过去了呢……他,晕过去了!”

“噗哧”,秀娇小姐和丫鬟小红、碧桃忍不住全笑了。秀娇笑到一半,觉得不对劲,收住了笑容,沉下了脸:“张公子又来戏弄于我了么?”

“这并非是愚兄戏弄,贤妹想一想,这两道题有何相似之处?”

“我想不出,张公子直言就是了!”

“好,这两道题与答案看似荒谬、不相关联,实则合情合理,乃情理之中,意料之外。贤妹觉得可是?”

秀娇仔细一琢磨,确实,这两道题的答案,自己听了,除了又可气又可笑,还真挑不出毛病来。她不自觉的,脸色有所缓和了:“那你出这样的题目,是何用意?”

“先让愚兄来解说一下这些题目的来历。”说着,昊天站起身来,背着手,转过身背对着小姐,装出一副深沉的样子。“为求取功名,我辈举子十年寒窗,苦读的不过是四书五经,日夜背诵,字字钻研,直读得行不闻犬吠,目不见鸳啼;思维形成了惯性,张口子曰,闭口诗云,遇任何事只会在诗书中寻找答案,再不会主动思考。如此状况,若一朝得中,怎能报国安民。当真有‘半部论语治天下’么?大圣孔子尚被两小儿所难,何况我等愚鲁之辈。我华夏文字博大精深,一意之差,可谬之千里。这些题目,乃是愚兄与几名同窗求学时所作,处处不依常规,但求以不同文意解不同问题,看似极难,想通则极易。我等称之为——脑筋急转弯。常习练之,可训练思维之敏捷,保持思路之开阔;还可在枯燥的学习中增添一分欢笑。贤妹,你手中之题可是青霞小姐所给。”

“是。”秀娇轻声答道。这时候她的脸色已经非常柔和了。旁边两个丫鬟碧桃、小红眼睛里已经开始冒小星星了。

“那日我访友而归,因道路不熟,误入四春堂。(旁白:撇的多清啊——误入!)恰逢青霞姑娘出题征友。(旁白:说得多好听啊——征友!)我见了青霞小姐所出对联,知道她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才女,虽坠入风尘,向学之心不改,昊天十分钦佩,愿与其做知音而不敢亵渎。况见其第三题‘虫二’与脑筋急转弯十分相似,便出此一题,不想引起误会,是愚兄思虑不周,在此谢罪!”说着,昊天转过身来,向秀娇一揖到地。

“世兄不必如此。”慌得秀娇急忙站起来伸手就搀,刚碰到昊天的衣袖,就像被电了一下似的,慌忙撤手后退。秀娇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施礼一个万福,嘴里诺诺的说:“是秀娇鲁莽了,还请世兄见谅!”

“贤妹不必愧疚,不知者不罪。”他倒端起来了。

这时候,楼上的青霞已经是热泪夺眶而出,她怕让楼下听到,紧咬住衣襟,两肩抽搐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他,他,原来……”

解决了这个疑问,秀娇又想起自己的事儿来,她抬头仰望着眼前的男子,轻声说道:“方才听爹爹所言,世兄与那林家小姐情意深重,若因怜悯小妹而做这违心的承诺……小妹宁愿就此出家以避那豺狼,也不愿在世兄与林小姐之间,做一个破坏之人。(旁白:也就是第三者)”

听了这话,昊天心里这高兴:看来她对我很有意思。“贤妹莫作此想。我应此事,并非动了怜悯之心,乃是真正被小姐的才华、相貌打动。秀娇,若不嫌弃,愚兄愿与你永结同心,白首偕老。”

“啊!”秀娇心里“咯噔”一下子就凉了:莫非他是一个口蜜腹剑,忘恩负义之人。

昊天一见秀娇的神色,心想:坏了,说过头了。这海誓山盟早了。还得赶紧找补:“若无有此事,我见秀娇,只会将爱慕深埋于心,还可帮秀娇寻一个才貌双全的如意郎君,然时不我与,我怎能看着心爱的姑娘入那龙潭虎穴。非是我见异思迁,我与林小姐之情,天地可见,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诗云‘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对贤妹的思慕,并不由我心哪!”

说完这番话,昊天见秀娇仍是半信半疑,心想:拼了!“贤妹,你方才不是问我是否能歌吗?愚兄此时心情,非言语所能表达,我有一曲,可剖心声。贤妹,你且听……了!”昊天道起白来了。

“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今日乱我心,多烦忧!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明朝清风四飘流。

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真情’两个字,好辛苦!

是要问一个明白,还是要装作糊涂,知多知少难知足!

看似个鸳蝴蝶,不应该的‘时候’,可是谁又能摆脱人世间的悲哀。

花花世界,鸳鸯蝴蝶,在人间已是癫,何苦要上青天,不如……”

唱到这儿,昊天马上意识到:最后一句有问题,不能唱“温柔同眠”,要不然非把我打出去不可。他的反映这个快呀,脑子里想着,嘴里就接下来了:

“……不如温柔,共婵娟!”

余音袅袅,昊天偷眼观瞧,秀娇小姐的头都快垂到胸前了。再看那两个丫鬟,都站不住了,全倚着柱子,满面通红,紧闭双眼,在那儿咂摸滋味儿呢!他不禁感叹:还是音乐杀伤力大呀!万分感谢黄安大大。

半天也没人说话,昊天觉得应该见好儿就收了。他朝秀娇一抱拳,说道:“愚兄言尽于此,就不再多加打扰了。请贤妹细细思之,若不愿,尽可向伯父言明,愚兄会另想良策。便是拼得一条性命,也不会让秀娇为那贼子所辱。愚兄告退了。”

“等等!”昊天刚走到门口,就听秀娇在后面叫他。他回过头,见秀娇抬起了头,脸上红晕未退,轻声说:“我已经明白了。大哥,你可与我爹爹商议这……”还没说完,秀娇就回身跑上了二楼。

随后,从二楼飘下几个字来,这几个字,几乎听不清了——“这,这文定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