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做一丛蒿草
作者:冷眼侠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705

))”小叶过去强把石头拉上了床。

门外有人蹑手蹑脚走过,捅开窗户纸用铜管往屋内吹迷烟。隔了好久后,有人轻声喊道:“客官,客官,你要的开水送来了。”外面的人见屋内半天没有人应,便用铁钩推开门内插着的横杠,有两个人蹑手蹑脚溜进了屋。一个人刚靠近床头,脚跟一软倒在了床上,后面的低声骂道:“***,让你抬人,你给老子就先毛手毛脚了。”来人嘴里骂着,心里却痒痒,也忍不住想去占个便宜,哆嗦地走了过去。

钱贵一直在屋里呆着,早早沐浴,穿了件薄绸衬衣躺在床上,桌上的茶喝了一杯又一杯,迟迟不见人来,钱贵不由骂起娘来。

噔噔的敲门声响起,钱贵说:“敲什么敲,快进来,等你们好久了。”

石头扛着一捆棉被走了进来,钱贵不认得石头,说:“你是谁?”

石头说:“新来的伙计,老板让我把人给你背来了。”

钱贵说:“什么人?是一床被子,记住,是一床被子。把被子放在床上。”

石头嗯了声,把被子放在了床上。石头把被子放在床上就站到了桌边。

钱贵扑到了床边,突然发现石头站着没走,骂道:“你出去啊!不长脑子的东西。”

石头啊了一声,出了门,钱贵脚步轻浮地过来带上了门。

石头紧张地爬在了门上,手里握着匕首紧张地看着里边。

钱贵照了照镜子,想修饰一下,又想对方昏迷着没什么好修饰的,便取杯饮了一杯酒走到床前。

“小娘子花眼眼,害得哥哥心窝窝长毛毛,长毛毛。”钱贵边哼边打着铺盖卷,小叶头朝下伏着,钱贵脸放红光说道:“一把搂住细腰腰,好像老山羊疼羔羔。”钱贵伸手翻转了小叶。

小叶唱道:“芦花公鸡墙头上叫,想哥哥想得睡不着觉。”小叶的一把剑搭上了钱贵脖子,钱贵哆嗦地说:“你,你,姑娘是清醒的?你这是何意?”

刚才石头和小叶用湿布蒙了口鼻,一直在床上和衣躺着,两个歹人进来时被小叶逐一弄晕在了床上。二人将计就计便由石头把小叶背了来。

小叶说:“良宵苦短,想和你聊聊。”

钱贵说:“好说,姑娘把剑拿开,我们喝着酒彻夜长谈。”

咯吱咯吱,石头撬开门走了进来,问道:“钱头目,你要去白鹭镇吧?”

钱贵紧张地说道:“你是谁?你们想干什么?”

小叶在钱贵脖子上割出了一道血口,说:“你老实点,是我们在问你,不是你问我们?你老实回答就是,不要让我做坏人,杀了你好吗?”

石头说:“你是不是去白鹭镇?”

钱贵说:“是去白鹭镇,去打点一下盐帮的生意。”

小叶又在钱贵脖子上划出一道口子,说:“是去见余谦吧?”

钱贵脖子吃痛,觉得对方知道底细不敢造次,把所有事情一古脑都倒了出来。石头和小叶一听这事又没了主张,不知道是先去通知孙品物还是继续去找老乞丐。

钱贵看二人发呆,问道:“不知二位尊姓大名?”

石头随口说道:“老么子。”石头说自己真名,别人未必知道,说老么子别人或许知道,所以他信口说道老么子。

钱贵脸色有些发白,身子哆嗦了一下,说:“老么子?老么子不是死了?你怎么会是?”

石头一看钱贵脸色,觉察到了什么。石头说道:“我被人害死了,我魂魄寄在了另外一个人身上,今日特意来找你。”

钱贵声调不均地说:“你胡说,老么子死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找我干什么?我不认识你,你少在这装神弄鬼。”

石头说:“我死的好惨,你想逃脱干系吗?你虽然没杀我,可你却指使他人乱剑把我刺死。”

钱贵胸口起伏不定,脸色惨白,结巴地说:“你,你胡说,我没干过这事。人死了又怎么会有魂魄?你到底是谁?”

石头说:“我是被你杀死的老么子,我尸骨不全全是拜你所赐。”

钱贵闯荡江湖几十年,什么事没经历过,逐渐明白了怎么回事,情绪稳定了很多,故作镇定地说:“我听说老么子被人害死了,同是盐帮的人,他的死我也很难过。”

石头取出匕首在钱贵脸上割了一条口子,说:“我有人证物证,你却在这考验我的耐心,当日你坐着轿子去白鹭镇,你指使天道帮的人杀了我,你当我是傻瓜吗?”石头的匕首移到了钱贵脖子处。

钱贵慌了手脚,说:“我说,我说,你手下留情!那日我去白鹭镇办事,路上看到老么子背着断腿的人,就命人把他二人抓起来,不想天道帮的这些兔崽子竟然把老么子杀了,公子饶我,老么子饶我,饶我。”

石头笑了,冤有头债有主,抓住了这个人老么子多少会安慰些,石头的脸上忽晴忽暗,他想到了很多:

缘起缘灭,我认识过一个叫老么子的人,在交错的人生光影中,有一段全是他的影子。

曾对你说过,我要到那远方去旅行,你告诉我:有一种人生叫平淡。你还说人是叶子,早晚要飘落到树的根部。你渴望那一抔黄土的归宿,你说自己没志向,其实你想安安稳稳地过,几间土窑,窑内一个生火做饭的心上人,窑外几只咯咯叫的母鸡,窑檐下住着一窝燕子,举目望去,山坡上的那几只羊也是你的,枣树下有一个石凳,凳的一头是你的女儿,另一头是你的儿子。当眼泪落下时有心上人给你捧着,寒冬里有个细心人儿给你暖着被窝。灰墙土瓦间,有人叫你爹爹,让你采下枣树顶上最大最红的那颗枣。山后的土脊上有你父母的坟墓,你不知道千百年前你的祖先从哪里来,你只知道这里养育过你的祖先,几代人在这里扎下了根,地头的蒿草冬去春又生,蒿草是祖先的眼睛,观望前前后后发生的一切,一年又一年,风吹雨打拂平了坟头,蒿草还在那生长着。

老么子就是这样一个土人,他想变作一丛蒿草一年又一年地生,一年又一年地死。

惨叫声响起……钱贵胸前不知被捅了多少个窟窿,石头和小叶身上溅满了血迹,石头更是鲜血糊住了脸,石头狂笑着,手里的匕首还在不停地捅在钱贵身上。惯常捉弄人的小叶也吓呆了,愣了愣,哆嗦着硬拽着石头跑到了茫茫黑夜中。

钱贵的惨死,到是救了万流形一干人的性命,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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