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只轻声问候了那一句，然后站起身，擦过玄夜身侧却再没看他一眼，直走到季执面前，“好了，领我去安排给我的住处吧，天色已经很晚了。”

季执自玄夜进来开始就暗叫不好，现在见事情竟发展得如此顺利，一时间反而愣住，待反应过来后挥手招来下人将苏小贺何一齐领去，自己则仍呆在正厅中，只专注地观测身旁玄夜的神色希望能探出一点端倪。

苏王的举动太过异常，她刚才竟自己要求被带进安排着自己的牢笼。

一切都按照季执原本排好的剧本在走，结果是如此的令人满意，其中的诡异之处却令他不安至极。

玄夜抬目眼看着苏小出门走远，目光一直盯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门外却始终没能跟上去半步，收回眼神后却完全忽略了季执的存在，只苦笑一声自顾自在厅中走动，停到曾被苏小拨弄的那瓶墙角花草之前，久久没有再动。

东西不见了，是她拿了……吗？

此时玄夜神色间流露出的满是欣喜，他却已经懒得再做出丝毫掩饰，只抬头问道，“她现在是被领去了哪里？”

季执看在眼里，明白了六皇子是为情所困，心中压下不安而又响起算计，轻笑一声，“天都全黑了，殿下又何必偏急在这一时？”特意顿了片刻，又补到，“只要殿下愿意，她迟早是你的。”

玄夜听到这话只皱了眉，“什么意思？”

“殿下不是早说过么，我们合作为的是各取所需。”季执明白自己已经击中了对方的脉门，笑起来越发顺畅，“我所需的，殿下相比很清楚——而且看得出来，殿下你并不稀罕。而殿下所需的，我也定然会奉到殿下手中，只要能合作愉快。”

这话说得明白，玄夜听在心中一阵慌乱，却只回应着轻笑，“我想要的是什么，用不着你来妄断。”

季执也不急于这一时，只又毕恭毕敬地一低头，“夜深了，殿下还请早些休息。”

看来今天是再见不到她了——玄夜心中空茫，面上却还得做出毫不在意地直走出门，到了自己的房间才长叹一声。

自己这么着急的跑过去，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什么都没有做，什么话都没有说，只见了她一面。只一面，或许自己就该满足。

却还是想要确认，她是不是也一样在意自己。所以才会特意将那玩意留在那里吧，期望能被她看到，期望她会收好。

玄夜边思虑着边将手一扬，又忆起东西已经不在自己手上，不禁苦笑出声。没有了那玩意，还真的是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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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被人单独地领进一间房，那几人领了她进去之后就一点头退了出去关光好房门，随后便哐当一声落了锁。

斜倚靠在门背，打量了下屋内的摆设，闭眼叹了口气，也懒得去开紧闭着的窗户。她知道那窗户一定是被封死了。

听到门外有下人已经走远，计算着大概还剩下两个守卫，苏小苦笑着终于松了手上力度，袖中之物滑落到地上发出一声轻响，顺势展了开来。

那混蛋，不是一直把这玩意捏在手上从不离身的吗？

苏小垂目看着躺倒在地上的扇，嘴角弧度逐渐变得柔和而少了一分凄厉与冷冽，沿着门背滑坐在地面，不禁伸手抚着那扇。

扇骨玄亮漆黑，扇面深沉暗雅，只有几根极细的金线游走于暗沉沉的扇面之中，仿佛闪电割裂着夜空，自身却隐没入黑暗微弱得几乎不见。如此的淡雅沉重，和他那恬燥的个性整个不搭至极。

对啊，那个恬燥至极的他，本来就只是一个假象。那个自己一直认识的他，原来一直都是假的。

苏小指尖用力，沿着扇骨抚下却死死地想要扣断，她知道一旦自己松了力，指尖就会开始颤抖。

强硬着逼迫自己不要流露出那软弱的一面，被她逃避式地移开的视线却又落到了自己的右手之中。

苦笑着展开了自己扇，象牙扇骨金箔扇面羽绒宝石镶嵌熏香环绕，花团锦簇，富丽堂皇，华丽至极，也是这样的不搭啊不搭。

这般的华贵雍容，该是属于那个至高无上笑看世间一切的苏王，但是不该属于她……可以做出那样的伪装，却无法真的笑看一切。

她是假的，大家都是假的，所以他也是假的，这很正常。

很正常，她却还是会痛，疼痛从心底泛起扩散到全身，痛得她忍不住蜷成了一团，不住颤抖。

然后便是真的痛。月挂上了中天，之前吞入腹中的毒开始发作。

五脏六腑全部绞在一起的疼，却抵不上身体的逐渐冰冷带来的痛楚，连呼吸都开始不顺，她却咬紧牙不让屋外的人听出一丝端倪。忍过去，两个时辰而已，只要忍过去就好了。

冷汗浸湿了衣襟，她蜷到床上将棉被塞入口中止住呜咽。每晚的月中之时，持续两个时辰，只要忍过去就好。

身体的疼痛终于盖过了心痛，让她可以用尽全力去忍，不用再想那些心伤。

这一局，她必须赌。

她还没有输。

一切都还在她的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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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喝了？”季然看着眼前季执的欣喜，只感到诧异。

季执点了点头，欣喜之余也就没有在意疑虑，“我原本以为已经被她发现便不会有效，但她最后竟然又喝了。不管怎么说，你配出了那药便是大功一件。”

季然垂下眼帘，却丝毫无法乐观，“我说过，那药太难得配，不一定就会成功。”她肯服下，说不定便是因为她不仅看出了那药，还看出了那药并没有成功。就自己这点技术，恐怕还是比不得姚素之女。

“只是药没有成功还好，反正她已经被关紧了。”季执轻笑一声，毫不在意此事，“倒是我之前说的那事，你办好了吗？”

“没办，我忙着给小悠治伤，没那份空闲。”季然答得无比理直气壮，同时不忘在语气中加上怨愤。之前季执为了讨好六皇子而重罚季悠，算是和她结下了个大梁子。

季执深知季然的秉性，气结之余只得抬头深吸一口气。

“小然啊，小悠那毛躁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总太宠着她，对她也是不好的。”季执深吸气又深呼气，开始了语重心长的谈话，“你是她姐，应该以身作则教导好她，怎么还能做代表来抵抗这种必要的小惩大诫呢？”

季然微笑着点头，“殿下教训的是。”语气中却毫无诚恳二字。

季执无力了。

这两姐妹，季然要比季悠难搞定一百倍，至少想要对付季悠几顿鞭子就够了，但要是一不小心惹恼了季然，指不定就会被撒点痒痒粉什么的……要说这世上会毒会药的人也不少，苏王就是，但像季然这么有格调的就独一个。苏王再怎么残暴荒诞，会没事给人撒痒痒粉吗？

斟酌思量了半响，季执问道，“要不，把小悠的领罚期减几天？”

季然继续微笑，“一切都有殿下做主，我只管听命。”

“那之前我说的那事……”

“没空。”

季执的嘴角不住地抽抽抽，最后一咬牙，“那小悠的罚就只用领到今天，以后都免了。但是她那死性子不能不改，你要负责调教。另外，六皇子那边，你不能只把玉掉好包就不管了，你要帮我好好地监视他，一举一动都要看好。”

季然这才高兴地点了头，“我一定会尽全力为殿下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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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季然就着了一身丫鬟的装扮跑去玄夜的房间，却只见房门紧闭，因闭门羹的屈辱而狠狠地咬牙切齿了一把。

就这样，玄夜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季然大小姐结了梁子——嘛，反正他结过的梁子多了，也不在乎再多这一个。

现在小夜子正顶着因一夜未眠而显出的黑眼圈，站到好不容易打听到的苏小的住处之外，轰走了门口的两个守卫，手中握着已经偷到手的钥匙，在走廊上踱步踱了半个时辰就是还没进去。

要怎么进去啦，敲门还是直接推门或者干脆踹门啦，进去的时候应该带着什么表情啦，哭还是笑或者面无表情啦，进去之后第一句话要说什么啦，“哟”还是“嗨”或者“亲爱的我想死你了”啦。

啊，需要考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苏小自玄夜来的时候起就将耳朵贴在了门背上，听着他踱步整整听了半个时辰，被他磨得都简直快要起毛。

又过了半个时辰，玄夜这才昂头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开了锁，手掌抵在门上却又静住，再度推敲起到底要推还是要敲。

苏小怒了，从里面把门踹开了，玄夜撞到鼻子了。

苏小冷笑一声，语气不善，“这一大早上的，你怎么就这么有闲心啊？六皇子殿下。”

玄夜垂头捂着鼻子，想到自己熬夜了一晚上又辛苦了一早上得到的就是这种对待，也有些恼火，再抬头却见苏小已经端坐在桌边椅上，又不禁打量起她的屋内。

第一眼看到，便是被随意扔在角落的自己的扇子。

苏小沿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那扇，看着他进屋直走到扇前捡起，那身形竟显得落寞异常。

捡起扇，玄夜将扇展开，伸手仔细摩挲着扇面，嘴角显出的全是苦笑。

“我找不到这玩意了，所以来看看会不会在你这里。”玄夜合起扇抵在唇边，转头看向苏小，“果然……现在我找到了。”

苏小抬手支在脑侧，轻笑一声，“哦，那你现在没事了吧，好走不送。”

玄夜站在原处神色不定，再抬脚却背对着门口走到苏小面前，“为什么你会扔在那里？”

“顺手而已啊，一把扇子而已想扔就扔了，有什么关系吗？”苏小的语气此时透出不屑，玄夜听在耳中只加深了苦笑。

玄夜垂下头，走到门边，苏小以为他终于要走，却只见他将门关紧，转过身来还是看着她，“小小……既然要扔，你一开始为什么又要捡到手里？”

他的语气让苏小有些不忍，但苏小只侧过头将神情挡在了支住脑侧的手臂之后，还是轻笑，“说了，是顺手而已。”

顺手，一切都是顺手……吗？

玄夜再度走到苏小身前，伸手抵在桌上，前倾着身体靠近着她，那么近，呼吸都可以吹拂到她的颈间。

苏小被他的举动弄得无法自若，赶在自己的神色透出慌乱之前站起身来，侧开头不去看他，只问道，“你干什么？”

玄夜也随着她起身，还是紧靠着她，左手抵在她身后的墙上，“你是在说谎吧，小小。”

苏小心中已经是剧颤，光是掩盖神色就要用尽全力，听到此问只得冷笑一声，“说谎？你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玄夜没有马上再开口，只又凑近了几分，将苏小紧缚在自己与墙壁之间，伸出右手将她散在身前的发挑开，然后轻抚上她的脸庞，抚弄着她耳后的肌肤，感受着她突然的轻颤。

他将胸口紧紧抵上她的，“小小，你的心跳很快，”指尖沿着耳廓直抚而下，在她的颈间轻划，“你看，你连这里都是通红的。”舌尖在她的眉梢舔弄着，轻吻着，“你有反应了——对我。”

“这用不着你说……”苏小感受到自己身体泛起的热度，连勉强说出的话语都带着轻颤，意识逐渐被心底涌出的**啃噬，只还保持着一丝清明。勉强做出一声轻笑，“废话……只要是个男人，我就会有反应。”

玄夜的瞳孔因她的话语而有着刹那的收缩，停下了动作垂目看着她的双眼——那眼中已经满是迷乱。她因这一瞬间的缓和而喘着气，那轻喘配上已经全透出粉色的肌肤，却只愈发的勾起了人的**。

“是个男人就行……吗？”玄夜盯着她，感受着她被自己引出的迷乱，嘴角再度泛起苦笑，“无所谓……这样，就好。”

苏小听到这话，一惊下意识回复了几分，还未来得及开口唇却被堵住。

不同于刚才的浅舔轻弄，玄夜此时粗暴地将舌尖狠狠掠过她口腔中的每一处，蛮横地缠住她的小舌，带着一股痛彻心扉的狠绝。

无所谓，哪怕我只是你众多男人中的一个，无所谓啊，哪怕你会因此而恨我——反正你已经在恨了。

我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