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永是流逝，街市依旧繁华。不管这人世间有多少欢欣、烦恼和无奈，时光老人都不会停下他匆匆的脚步，夜晚总会在夕阳落下时如期而至。

望着外面渐浓的夜色，董雷才发现自己在这儿一坐竟是一个下午。只是他似乎并没有理清什么头绪，心里似乎越来越乱。一方面他觉得自己这样下去是在堕落，不务正业不说，还学会了作恶，闫黎明虽然可恶，但罪不当诛，自己这样做很有可能会让她家破人亡，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一个心胸狭窄充满戾气的人？另一方面他又在说服自己，这样做只是一种自我保护，如果不对闫黎明下手，那遭殃的就是自己，到那时没有人会可怜他。由此他又想到将来该做什么的问题，难道就这样一直无所事事下去吗，自己现在呆在雾阳究竟是为了什么，或者说雾阳还有什么在吸引着他，当初是丁帆，但丁帆已成了远去的白帆。

房间的灯亮了，一瞬间，那明亮的灯光刺得董雷眯起了眼睛，勉强睁开眼睛，看到高莫寒正带着几分玩味几分嘲讽的表情看着他。

“思想家也要吃饭，要不然饿死的不仅是臭皮囊，还有那闪亮而宝贵的思想。”高莫寒戏谑着说道。

董雷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有种被人家看穿心思，剥掉底裤的感觉，他忙转移话题说：“你是不是特想偷窥我，怎么又不打招呼就跑了进来？”

高莫寒说：“切，你是不是整天就想着偷窥呀？保暖才能思**，先吃饭吧。”

董雷站起来，跟着高莫寒往外走，边走边说：“听你这意思，是不是说吃完饭就可以那啥了。”

高莫寒说：“吃完饭，你和你的五姑娘好好那啥吧。”

董雷差点惊得跌倒，这高莫寒也太强悍了吧，这也敢说。

晚餐相当丰盛，吃饭时，高蹈特意拿出了一瓶红酒，说道：“咱们一起喝点吧，可以说是庆祝，也算是为莫寒送行。”

三人碰杯时，董雷还有点精神恍惚，高蹈看着他，想说什么，但终于没有开口。

吃完饭，高莫寒和保姆一起收拾，高蹈对董雷说：“一起走走吧。”

董雷点了点头，跟着他走了出去，他知道高蹈有话要跟他说。

高教园区这边车少，人少，到了夜晚比较安静，此刻一弯凉月斜挂在天边，薄雾渐起，董雷跟着高蹈行走在树下，看着被路灯拉长的身影，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高蹈说：“心里是不是有点乱？”

董雷叹息了一声，然后说：“本来以为报复那个疯婆子后，会十分开心，没想到现在却一点也不开心，心里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郁闷。”

高蹈沉默了一会才说道：“谋定而后动，行之则不悔。我们要做的是在事前多谋划，而不是在事后想得太复杂。”

董雷知道，理是这么个理，但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胡思乱想。高蹈又说：“我可以告诉你，这次行动的后果比你想象的要严重的多，你记住，闫黎明和闫涛的罪恶超过你的想象，我们就当为民除恶好了，另外你一定要明确一点，你不动他，倒霉的就是你，在自己和别人之间，正常人的本能是保护自己，哪怕为此会伤害他人，也不必太在意。除非在非常特殊的情况下，舍己为人不是美德，而是有病。所以你没有任何需要自责和后悔的地方。”

高蹈的话语冷酷而不容置疑，董雷说：“我知道，但我就是感觉心理很乱，总觉得哪点不对劲。”

“你之所以有这样那样的心理负担，就是因为你以前所受的教育，还有以前所经历的生活，这些都是让你怎么做个平庸的好人，庸人的生活不是不好，如果能一辈子平平淡淡，无忧无虑，这无疑也是一种幸福，但这种幸福只有极少数非常幸运的人才可以享受，多数人，都要被卷进人世的各种纠纷，更何况这个世界的恶人不在少数，你想过一种平静的生活，总有人不让你如意，比如你自己，你什么时候想过要去招惹闫黎明了，但她就是不愿意放过你，还有以前你在学校里的那个王建成，他们这样的人不在少数。”高蹈此刻像个愤青。

董雷觉得生活真像高蹈说的那样，在这个世界上你想过平静幸福的生活，太不容易了，人总是不由自主地被卷进各种漩涡，这个社会上各种恶人真实地存在，碰倒这种人的概率极大，遇到像闫黎明那样的人，他现在当然可以对付，可是更多的人只能束手无策，默默地忍受。

高蹈说：“我不是刻意想把你教坏，也不是愤世嫉俗，但你到了这个年龄，对这个社会应该有着更加深刻的认识，凡事要透过表面看本质，我们不想去伤害别人，但前提是保护好自己，这个世界上许多人不起来反抗也能平安地生存下去，但也仅是生存而已，谈不上生活，因为他们在恶势力的淫威之下，根本没有做人的尊严，比如闫黎明欺负了那么多人，大多数人都无力反抗，只能屈辱地忍受，他们总不能因为这个去**，去拿起刀来和闫黎明拼命吧。”

董雷低着头，高蹈这番话让他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是呀，自己这样做谈不上高尚，但至少保护了自己，保存了尊严，他想起经常看到的那些苦难的生命，他们所谓的生活其实真的仅仅只是为了生存下去，至于生活的意义和尊严，恐怕只能不去考虑了。

自己绝不能过那样的生活。

董雷叹了一口气说：“我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该做什么，总不能天天呆在你这儿，吃你的，喝你的吧。”

高蹈说：“男人应该有自己的事业，骆老从政，取得了事业的辉煌，我呢，当个作家学者，也算功成名就，但我看你，从政和做学者的天赋都不是很高。”

董雷忙问：“难道我只能这样混日子？”

高蹈笑了，慢慢往前走着，过了一会才说：“现在商品的大潮汹涌澎湃，人们一切朝钱看，你可以在这方面有所作为。”

“你说我可以经商？”董雷惊问，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去做个商人。

“做个商人不难，但做个成功的商人不易，其实经商和做官、研究学问有些地方是相通的，这个你可以慢慢琢磨。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给你提个醒，做什么都需要实力。”高蹈的话语里充满了深意。

董雷沉默不语了，这个问题，他以前从没想过。

高蹈和董雷就这样一边聊着一边走着，夜色渐深，薄雾渐浓。绕了一大圈，他们又回到了别墅的门口，董雷有一种解脱后的轻松，他笑着对高蹈说：“不知道闫黎明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高蹈说：“此刻月白风清，裹白雾，踏凉露，漫步林下，也算人间雅事，但有些人注定是无福享受了，他们经常欺负得别人夜不能寐，现在也该轮到他们享受一下这种滋味了，这就叫风水轮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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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蹈说的不错，此刻闫家的确是处在一种惶恐不安中。

公安那边找不到所谓的“偷车贼”，何志强对闫涛避之唯恐不及，闫涛最后打电话给万省长赔不是，并且解释说是有人偷了闫黎明的车子，故意嫁祸，最后他要带着闫黎明去登门道歉，万省长那边不冷不热地说：“既然车被人偷了，这事就和你们没关系了嘛，道歉从何说起，你大可不必，这样的事我们也不会放在心上。”

闫涛只能无趣地闭了嘴，万清和这个老狐狸嘴上说着和他们没关系，但这态度明显说明不相信，但明知道他不相信也没有好办法，人家都说相信你了，你还能说什么呢？这时候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以前总以为自己在雾阳乃至在雾江都可以呼风唤雨，现在看来自己什么都不是，最让他感到郁闷的是，到现在他都弄不清楚到底是女儿在说谎，还是她真的被人陷害了。

闫黎明一口咬定是被人陷害了，而他又找不到别人陷害的证据，要说陷害连个嫌疑人也没发现，他相信要是有个嫌疑人，凭他在雾阳政法界的地位，就算那是个石人，他也有把握让那人开口，但闫黎明说了，不能确定是谁，又不能把所有和她有过节的人都逮起来逼供。

如今之计，还是要去求求何志强，怎么说自己和他的关系在那儿，现在自己有事，他该不会坐视不理。但何志强的手机老是不在服务区，上门去找何志强，保姆说的简单，何书记不在。

闫涛渐渐觉出了不对劲，难道上边要对自己下手了吗？

闫黎明此时不停地咒骂：要是让我抓住这个坏种，一定会碎尸万段，一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无门，一定会－－－－－－－－－－但除了咒骂之外，她没有任何的办法，爸爸让她把怀疑对象找出来，她一下子想起了太多的对象，但又觉得这些人都没有这个能力，她想了一会就觉得头疼，闫涛愤怒地指着她说：“这下一家人都要被你害死了。”

对这种说法，闫黎明不以为然，不就是撞个车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万家现在不是也没敢怎么样吗，这说明他们心虚了。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让她知道，有些人的报复她真的承受不起，可惜的是，她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

（今天就这一更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