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熬到他翻身下马，揉了揉痉挛的小腿肚，我支起身子。没想到，又被他一把按在床上。“季儿，我……”

羽公子低着头，长长的黑发垂落下来，倾泻在了我的肩上。连同窗外明亮的月光，诱人的月色，此情此景肉麻不已。而他的眸子，依然不甚清醒般迷醉。

我连哄带骗加吓唬，威胁他，一旦误了时辰就不跟他走了。妞儿这才清醒几分，抓着我的手，要我发誓给他听。

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头……老子坚决不肯发誓，羽公子电眼红唇轮番轰炸，我才勉强点了头。

作为今夜补偿，洞房花烛夜，要任他逍遥快活几个时辰都行。

我仰天长啸，莫非短短一天之后，老子又要身陷囹圄任他荼毒？

那边厢，他终于鸣金收兵，翻身下马穿衣服。这边厢，我半活不活躺在那里，一个劲儿倒抽气。为啥，刚才想起身，腰酸背痛腿抽筋。

他丫故意的，明儿一早我就算打断钢牙，也坚决不能让人瞧出异样。

再看小妞儿，面色红润有光泽，适度运动真养生啊。白皙嫩滑的肌肤，粉扑扑的小脸儿，外加气定神闲的精神头……

恨他恨到牙痒痒，为什么狼狈的总是我？眼看妞儿穿着停当，坐在床头俯身套靴，咱终于想到一记偷梁换柱。

“明儿大爷不想坐车。”我伸出手去，拉扯他搭在床边的袖子。三扯两扯间，羽公子已套好靴子，回头看着我。

他眼中的热度已渐渐淡去，却更添光泽，眸子亮亮的。被他看到心发慌，勉强压抑住悸动的心跳，我开口。“妞儿，骑马来接大爷吧。”

本是句玩笑话，甚至带着揶揄，以为他不会答应。没想到，羽公子眨眨眼睛，双目盈盈一水间。“好。”

我掸了掸耳朵，木有听错吧？“好”字前面是不是还有个“不”字，老子耳背没听见？这正疑惑着呢，听到妞儿自自然然又说了一句。

“我骑术没问题，你呢？”

差点被口水呛到，偷瞄他两眼，却见神色如常。莫非，他说的是真骑马，而不是……

想不到他小子也有纯情的时候，何谓下套自套，说的就是老子我呗。妞儿竟然会骑马，真没想到过。连我这街头小霸王，都只骑过毛驴。

就是芙蓉楼后院，每天开开心心转圈圈那只。几年前趁二娘没注意，偷偷骑上去过，结果被毛驴几个蹶子掀翻下来。还不敢声张，自己呲牙咧嘴半天了事。

妖男骑马什么样，真想象不出。看他平时小媳妇儿那样，坐在高头大马上，该是何等光景？

想着想着竟有些嫉妒，不行，老子要打岔。勉强支起一点身子，认真盯住他的眸。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

“马，咩咩！”模仿几声马鸣，我两手做揽住缰绳状，“会自己跑的那种，看到没，不是小孩子玩的竹马。”

羽公子看着我，一脸哭笑不得，那双丹凤眼却慢慢弯如月钩。“对，不光可以自己跑，骑它还会叫呢。”

听到耳中感觉有点不对劲儿，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和谐，我转移话题。“大爷要骑宝马，白色的。”

羽公子一下子笑开了，“放心，保证是名驹。”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不过是匹黑马。”

人都说白马王子，骑着白马才像王公贵族。黑马算什么？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

我不以为然，“人都说当今皇上他爹，秦皇始祖的七驹为马中典范。”所谓秦皇七驹：白兔、追风、蹑景、追电、飞翩、铜爵、晨凫。

羽公子闻言微微颔首，示意我说下去。

低头想了想，我挠挠头发。“既然白兔排名第一，那肯定是说，白马最好呗。”羽公子不动声色，那一双薄唇，却慢慢扬起一道优美的弧线。

我得意地笑，我得意地笑，羽公子被我镇住鸟。别看咱不会骑马，却也有所研究。哪个热血男儿，不希望自己驰骋马背，纵横天下呢？

若非二娘明令禁止，只许我学习琴棋书画。否则，老子早就斧钺钩叉，马背奔驰了！

幻想自己策马驰骋的英姿，口水恨不得流了一地。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音色虽动听，内容却大煞风景。“季儿，你知不知道，那匹白兔其实是黑色的？”

哈？我想我下巴落到了床边，再也合不上鸟。秦皇老爹口味忒重，明明一匹黑马，偏要叫做白兔！

羽公子探指，帮我将下巴托回。“当然，也不是全黑，马蹄是白色。”

白兔，身体是黑的，蹄子是白的。我猛然起身，不顾腰背酸痛。“你说的可是乌骓？”

羽公子点了点头，目光看着远方，慢慢扬起唇边。“乌骓算是种烈马，通体黑缎一般油光锃亮，唯有马蹄部位白如飞雪。这种马，腿壮背长腰短，也叫踏雪乌骓。”

我眼睛越睁越大，“妞儿，莫非你那匹……”

唇被指腹封住，羽公子按住我的口，双眸闪亮如星。“季儿，你可真聪明。”

我一下窜起来，激动到不行，又立刻呲牙咧嘴跌落回被窝。倒抽几口冷气，我开口，狂下逐客令。“这都几更天了，再不走明天都到了，记得啊明早骑马……”

唇又被封住，这回不是羽公子的指腹，而是他的唇。深吻良久之后，他才放开我。

氧气刚一跟上，老子立刻恢复罗嗦。“记得明早骑马接我，不要白马了，就要黑色的。”

羽公子走到门边，转回身，深深看了我一眼。盈盈满月下，幽静月光中。白衣，白羽，白耳钉。

那一眼，仿佛穿过千年万年，带着刻骨的眷恋。我被电到魂魄游离。直到他关门走远，再也瞥不见，才恍然回魂。

多少年之后，再回首，我依然记得这一幕。记得他说过的每句话，他发间的白羽，和痴恋的眼神。

也许很多很多年后，会有一个叫做紫霞的女子，她流泪说道，“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云彩来娶我。我猜中了前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

而很多很多年后，会有一个叫做月季的人，他自嘲般笑着，“我的意中人是个绝世美人，有一天，他会骑着踏雪乌骓来接我。”

“我约定了开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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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季将会遇到人生第一次转折，二娘也将有惊人戏份……</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