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羽公子，原来是个只喜欢男人的漂亮富二代。

怪不得颇有经济实力，换着法烧钱听曲。

只喜欢男人？汗毛抖三抖，我被这个发现吓了一跳。即便是如此，该中毒还是中了。

点曲时间一到，倌儿们步入大堂。

我也不能免俗，视线忍不住往他昨天坐过的位子上瞄。很好，位子上有人，却不是那个人。

羽公子之前坐过的位子，其上，是一个青衫的年轻男子。

我一度怀疑，这位上是不是贴了个条，叫帅锅专用。

这个青衫人，很典型的阳刚脸型，剑眉星目薄唇。一张脸面无表情，连眼神都仿佛被冰冻住，组合一起就是个面瘫。

他坐在那里，目不斜视神情拘谨，，怎么看怎么不像常混花柳之地的人。

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可即便这样，此人却看着有些眼熟，又不知在哪里见过。算了，遇到长相好看一些的人，我都觉得自来熟。

如果单单只是看他，或许还能称赞几句，好皮囊。可惜，他来的晚了。

我已根本无心留意别人，整整一下午，都没见到羽公子人影。

原以为昨天只是第一面，总能后会有期。没想到，他却消失了，仿佛从不曾来过。

我对他的了解，只限于早饭听到的那些八卦，只言和片语。

整整一个下午，我都提不起兴致。身边几个倌儿也明显蔫了许多，山茶睁着一双大眼，不住的观摩房梁。

看来，有些人魅力无可挡，老少皆宜男女通吃啊。一直到了晚饭时间，我依然没精打采。

“月季，身体不舒服？”站在走廊上发愣，闻言猛回头，看到一朵眼角的牡丹。眉眼如织柔几许，他一脸关切。

“没事，昨晚没睡好。”我顺势揉了揉眼睛。

“没事儿就好，多注意休息。”牡丹哥温柔一笑。

一直都这么贤妻良母，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忽然很想喊住他。又不知从何说起，终作罢。

饭后回到房里，一想到不知会被谁点单，心情就莫名焦躁。

别说什么清心寡欲了，早跟我八竿子不沾边。就我这样子，哪里还有心情，为别人弹曲找乐呢？

坐在窗前面朝镜子，我连梳子都懒得拿，用手指顺了顺两鬓的碎发。然后挪到脸盆前，将手伸到水里晃两晃，拿出来用布巾擦干。珍珠粉干脆就免了，本就一张小白脸，抹不抹一个样。

时辰一晃就到了，勉强坐到几案前，百无聊赖等客人进门。别看老子身价贵，可天天都有人点老子的单。人红嘛，没办法。

窗台上，蜡烛火焰摇曳，烛身一点点缩短。我整个人趴在几案上，越来越疑惑。

都过去个把时辰了，怎么还没人进来。莫非老子也会被轮空？木有人点老子？罕见啊！

烛火忽然跳跃起来，门开了。一阵清风带着香气扑面而入。

来人，白衣，白羽。

几近瘫痪的我立刻活蹦乱跳。“我说羽大公子啊，你要再不来我就睡了。”

“没关系，如果你睡了，我会守着你等你醒。”他冲我嫣然一笑，丹凤眼稍弯入云鬓。

我立刻觉得，窗外的夜空，星星都亮了。

这样一张精雕细刻的脸，鼻头却红红的，脸颊也有些微红。再看他身上，肩头袖口都结着一层白霜。再看他怀中，揣着一个用布扎成的包袱。

他小心翼翼将包袱放到桌上，一层层打开。我的心，跟着如同摇曳的烛火，上上下下的。

这么宝贝的东西，是什么？

银子？不会不会不会，只有二娘才那样。我亲眼看过他搂着冰冷的白银，躺床上，睡着了。

描眉擦脸的玩意？不会不会不会，只有山茶才那样。有客人送给新倌儿一套黛石和胭脂，他跑去瞧热闹，巧舌如簧最后纳为己有。

人不同，喜欢的东西，也罕有重样。包袱裹了几层，我的好奇心就跟着被剥了几层。

羽公子动作极轻极缓，我都忍不住猜测，这里面包的是鸟蛋了。

想我小时候上树掏蛋，怕蛋壳破碎，也是这么兜在怀里过的。

一层又一层，直到最后一片布缕被揭开。我看到，最里面，竟是一碗桂花粥。

我最喜欢的桂花粥。

此时正值深秋，晚上气温低如冬夜。

桂花粥所用的碗，我是认识的。这是镇上最南边笑熬浆糊家专用的瓷器。

芙蓉楼在镇上最北端，快步走的话，往返最起码需要一个时辰。

我看了看摊开的包袱，布缕没有一点潮湿的痕迹。

他将碗端在手里，拿到脸颊旁贴了贴。“还好，没有凉，趁着热喝吧。”

“为什么……”一向铁齿铜牙的我，忽然不知说什么好。

“昨晚听你咳嗽，觉得喝点桂花粥会好些。”

从他手中接过碗，我一屁股坐在桌子这一边，埋头用勺舀粥。

有句话，只问了一半，却没有再问出口……我最喜欢的就是桂花粥，他为何知道？

明明一个答案，就可以知道所有的事，却常常没了提问的勇气。哪怕很多年之后，同样一个简单的问题，我依然没有问出口。

悉悉索索舀了几口，忽然感觉后背发凉。

抬眼，正对上一双眸子。他凝视着我，嘴角微微上扬。一双丹凤眼弯成了月牙儿，满是温柔怜惜。

心又漏掉一拍。

我咧嘴冲他一笑，立刻低下头，喝粥。

不顾是否来得及咽下，我将勺子抡的飞快。

定是我看错了，他那种眼神，怎么会。分不清辩不明，慈母般安详的目光中，隐约透出危险的气息。

如同十岁那年，偶感风寒之际，牡丹哥看向我的眼神。一如往常的温柔中，带着某种侵略性的感觉。就像，看着一件只属于自己的物品。

头脑有些混乱，手中忽然就空了。

“季儿，不能喝这么快的，我来。”羽公子一手端碗，一手拿着汤匙，盛了桂花粥喂到我嘴边。

喂也就喂了，客人提出合理需求，倌儿不能拒绝。可在送到我嘴边之前，他竟然先放在自己唇边，试一试温度。

好无力，老子我顿时有一种生活不能自理的风范。很想劈手夺过来自己吃。

可一看到他那双弯弯的丹凤眼，眸中柔情流转。

我竟然乖乖张开口，让他给喂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