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将军，金兵阵营里杀出来三千骑军、数不清的步军，看这模样预备着过河来战！”孙大头飞马跑回来禀报道。

“平将军，半渡而击，戏文里说半渡而击！”彪子一边点拨道。

嘿，个没脑子的，这半渡而击也得看啥时候使唤！就这跟前的百尺河，还没两泡尿深，对阵的又是三千骑军，渡不渡河都论及不上，还说啥半渡啊！

“不成！”孙大头一边沉声道：“金兵人多，若是咱们挡住了河边，金兵一旦分兵绕远抄过来，闹不好得叫金兵包了饺子。这骑军一旦若是跑不起马来，便是对阵上步军都不占多少便宜，划不来！”

低声喝令道：“不半渡而击却也不能叫金兵这般容易便过得河来！左军、右军照旧河边去跑几圈，河沟里的、上了岸的金兵能射杀几个便是射杀几个，先上岸的金兵还得护卫着河岸，想必吃点儿亏也没啥心思出来追杀。便是金兵尽数上岸了，也莫要停下来，照旧是方才归置下的法子，记好，不露出破绽来千万莫要硬拼！”

孙大头应一声，一声唿哨，左右两军风驰电掣一般扑向河岸，扇面一般的撒开，一人一根弩箭射出去拨马便回。河沟里射倒几个离得远远的看不着，就依照孙大头弩箭上的歹毒招数看来，只怕挨着的就没个好下场。

没等左军、右军撤干净，河岸上已然是见着了盔甲鲜明的金国骑军，倒也当真是精锐之师，迎头挨了一阵弩箭却也没乱了阵脚。河岸上金国骑军不急着追赶左军、右军，却是扎扎实实护卫住河岸，慢条斯理朝外扩散给后续金兵腾出地场来。孙大头再返身折回去的当口，老大小一面玄色大旗已然是河岸上迎风招展，可就是离得多少远些，这风向又是不对，一时倒看不清楚大旗上打着哪个的旗号。

嘿嘿，管你是哪个旗号！今儿，先得拿你演练演练人成吉思汗的战法，看看到底灵验是不灵验！

约莫着半数金兵上岸，就听着玄色大旗下连声的牛角号，一左一右各自分出来约莫五百精骑，呼号着便扑向孙大头的左军跟张拉歪子的右军，当间剩下也就五六百号！

嘿嘿，等的就是你这个，我身边十足十六百精骑，跟金军中军倒也相仿。虽说大队的金军还不住地朝河岸上涌，可半渡而击，不借着半渡而击的名号冲杀一阵咋说得过去？

低声喝道：“狼骑当前，一人一根弩箭射出去立马掉头。黄旗断后，连弩里一只弩箭射出去也立马掉头。金兵若是来追，刚好使唤剩下来的弩箭射他个小舅子的！”

长枪取了手里，高声喝道：“杀！”

六百精骑扇子一般的撒开，扇子面是狼骑四百精骑，扇子柄却是二百黄骑，黄骑斜着冲出去十几队，便跟折扇的扇柄一般，当间的通路得给留好了，狼骑射出去一箭就使唤这个通路返身逃命呢！

对面的金兵刚刚开始弯弓搭箭的当口，这边四百狼骑一人接一人，这弩箭连珠价便射出去。射罢看都不看一眼掉头便回，对面虽说也有零零星星的羽箭射过来，大多都没射到马蹄子。便是间或间三五根强弓射出来的羽箭，到了跟前也都没啥劲头儿，倒也没伤着几个人。瞅瞅对面金兵倒是热闹，连人带马翻滚了一地。

孙大头的狼骑想必是演练熟了，要不便是逃跑逃成了习惯，这一箭射出去返身飒利的，四百多人脚前脚后齐齐返身，居然丝毫看不出混乱来，全有条不紊的。我身边这些个黄骑这点儿上便远远比不得狼骑，就是个勇往直前，三四十人一起返身竟然颇有些混乱。没等这二百黄骑每人一箭射完，这金军骑军不管不顾满地翻滚着的伤马、伤兵，居然逆势迎上来。

好在断后的全是使唤诸葛连弩的，一声呼号，射出去弩箭的跟没射出去弩箭的一齐转身逃命，跑着马却马上返身，连珠价弩箭射出去把追上来的金兵射回去。

不由得一阵汗颜，嘿嘿，这战阵上临阵调度孙大头愣是比我强着不是一点儿半点。远远的瞅着孙大头的左右两翼狼骑，虽说是跑路，可这路跑得错落有致，射空了弩箭的狼骑战马一提速窜到最前头，边跑还一边上着弩箭，却把上好了弩箭的伴当给留在最后。自家上好弩箭，却是故意放慢马速，等着身后伴当撵过去自个也好返身再射。

这不便是火药枪的三段射击法么？嘿嘿，孙大头这小子能耐啊，居然给琢磨出来这么个好法子、好战法。可就是一样，我这边居然看不出孙大头把手底下弟兄分成了几波，可不管是几波，这阵势变换得流畅的，想必是多少回骚扰?懒那老小子练就的本事吧。

手指头朝远处一指，冲彪子低声喝道：“好生瞅瞅孙大头是咋演练的战阵，闲下来好生把这黄骑练练。既然是另起一军，便断断不能叫旁人给比了下去！”

身后头金军追出来十几里，连声的牛角号声响起，金军却是齐齐驻足不追。干啥，怕有埋伏呢？你啥啊，埋伏都搁啥地场埋伏？就这一马平川的地场，莫说是人，连头猪都藏不住，咋埋伏？

勒住马头返身列好阵势，跟大队金军遥相对峙。远远看着先前追杀孙大头左军跟张拉歪子右军的金军，狼狈不堪一路跑回金军本阵，孙大头跟张拉歪子也各自引领着自个的骑军朝我这边来。

金军列好阵势，却见一骑越众而出，马上金将挥舞着马槊嘴里呜呜噜噜不住地呼号着。

“唉，我说彪子，这不知死活的吆喝个啥那？”

彪子咧嘴笑笑，道：“离得远了听不真切，要不，不管吆喝个啥，俺上去只管一斧头劈死，省得平将军听着心烦！”

“耳朵长驴毛了，这大小的动静听不真切！”孙大头离着二三十步呢，边朝这边来边吆喝着：“不使唤脑袋，便是使唤屁股都寻思得明白！金狗骂咱们那，骂咱不敢光明正大地一战，骂咱若是有胆子便该决一死战！”

“骂谁那！”怒道。

“金狗骂咱那！平将军莫要着恼，俺们狼骑哪个弟兄没叫金狗连祖祖辈辈都骂了个遍？些个两脚的畜生吆喝，理会他干啥？”孙大头混不在意道。

“说耳朵长驴毛了，骂谁那！”怒道：“方才我也没听真切，骂我还是骂彪子？”

孙大头一缩脑袋，伸手指了不住嘴吆喝的金将道：“想必是这金狗嗓子口长了驴毛喊不真切！末将请令前去斩了这金狗，砍了脑袋瞅瞅到底是长没长驴毛？”

狠狠瞪孙大头一眼，低声道：“照旧是方才的阵法，若是左右两军引出来的金军少，照旧使唤弩箭招呼，我这中军也跟你俩一般无二，边走边使唤弩箭招呼。若是引出来的金军多，我中军径直直取金军中军，你俩只管缠住了金军左右两翼莫叫返身回援。估摸着咋说也得几个来回才成。若是没几个来回，只怕这金军人数还是大占上风，这仗不好打！”

孙大头低声道：“平将军仔细了，若是近身缠斗划不来。莫要勉强，方才这一个回合下来少说也是撂下了两三百金军，若这般下去，用不了几个回合就成。这阵仗虽说咱人少，可密州又不是咱家地界，说走咱拔腿便走，倒也不算落了下风，犯不着！”

轻轻点点头，号令传出去。左军、右军演戏一般照着葫芦画瓢，照旧上回那模样呼号着直奔金军左右两翼。嘿嘿，我这中军不急，等着瞅瞅你个金兵是咋应对。莫看现下你人多，可若是一个不仔细两翼派出去的兵马多了些，便是我这中军直取敌酋的当口。

这金兵当真是精锐，阵脚不乱。猛然间就见人影哗得一分，金军左右两翼各自分出来五六百骑，风卷残云一般扑向孙大头跟张拉歪子，当间金军中军便好似一股洪流，咆哮着直接便朝我中军杀来。

暗自叹口气，看来这遭是不成，还得耐着性子照旧跟金军磨！

顾不得再去看看孙大头、张拉歪子那两边咋样。对面的快两千精骑呼号着冲过来，这马蹄声震得脚底下直颤悠，转瞬间便能杀到跟前。这骑弩跟金军骑军好手使唤的强弓，射程上不过五六十步的差距，骑着战马冲杀，五六十步不过眨眼间便到，这当口哪有心思去看旁的？

估摸着差不离，枪尖一招，两百根弩箭呼啸着射出去。射没了弩箭的骑军看都不看一眼，也不管射中没射中，拨马转身便跑。枪尖又是一招，又是两百只弩箭呼啸而出，刚好迎上迈过了一地翻滚嚎叫着的狰狞金军。这当口，莫说是金军的呼号声，便是一个个埋汰的丑恶嘴脸都看得清楚。

枪尖又是一招，都不等满耳的弓弦声断绝，便连声高叫道：“风紧，扯呼，扯呼！哈哈哈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