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溶情惜玉释嫌隙
作者:雨若菲彤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905

光阴似箭,转眼百日已近,黛玉心内却越见彷徨,荣府,是不想再去了的,自己如今孑然一身,但父亲留下来的家产却足够自己花销,只不知贾琏回去后,荣府是否还会有所动作。母亲当年的话响在耳边,骨内亲情如纸薄,更何况自己此时无人扶持,蔫知荣府不会再生觊觎之心呢?

芸芸众生,又有几人能摆脱名利枷锁,人间百态,最难忍的便是亲情的伤害。想到骨肉亲情,黛玉不觉心往下沉,脸色微微地冷峻起来。

水溶说过要来接自己去北静王府,自己也委实想念太妃了,但心里终有些芥蒂,对水溶耿耿于怀。心里盼望着水溶前来,自己也当面问清事实,解开心中迷惑,如今父亲不在了,水溶是自己将来的夫君,她所想要的不过是个真相而已,虽心里不舒,但她对水溶的依恋始终不曾改变过。

每当夜深人静,梳理着那些杂乱的思绪,那份孤独袭来时,对水溶的思念便汹涌而至,相思刻骨,她到此才有了深切的体会,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不过是无法彼此厮守的一种慰藉罢了,如果可能,想必这世上所有的有情人仍会义无反顾地选择不离不弃,相依相随!

冬季昼短,那淡淡的日头在半山,便蓦地消失了影子。暮色苍茫,黑夜,接踵而至。早早地用了晚饭,黛玉闲着无聊,在灯下看书解闷,紫鹃将绣被罩在熏笼上,雪雁收拾着做着睡前准备,

黛玉懒懒地看着二人收拾,打了个哈欠,紫鹃笑道:“只怕过两日王爷快来了罢!今年看来要在王府过年了!”望着外面夜色溶溶,寒星闪烁,黛玉默然不语,是啊,自己已经是没有家的人了,再也享受不到与亲人团圆的那份温馨与欢乐了。

服侍了黛玉睡下,紫鹃将灯移走,屋内蓦地暗了下来。外面风声飒飒,吹动屋檐上的铁马叮噹作响,似有千军万马,呼啸咆哮,室内却是温暖如春,黛玉在枕畔辗转了许久,水眸方渐渐地受不住睡意的袭击而慢慢地入眠,似乎耳边有些嘈杂的人声,由远由近,象是自院中发出的声响,但她已然无暇顾及,睡意让她的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

一夜香甜,无梦无扰,翌日清晨,紫鹃听到房中的动静便知黛玉醒了,忙脚步欢快地进来服侍她梳洗,见紫鹃一双星眸止不住地打量自己,面上难掩笑意,黛玉纳闷道:“怎么了,今儿早起有些反常,什么事这么高兴,连眼角都藏不住笑容?”

紫鹃不答,笑嘻嘻地道:“一会儿姑娘就知道了!早饭已经摆下了,姑娘快梳洗完了过去用罢,不然一会儿就凉了。”说着手下不停,为黛玉别上最后一枝白梅花簪,端详了一下,方收拾着妆奁。黛玉见紫鹃卖关子不肯说,一挑眉,只得一笑置之。收拾妥当,紫鹃悄然退出,出门前嘴角翘起,意味深长地向黛玉笑笑。

黛玉水眸一转,这个紫鹃,越来越故做玄虚了。对着铜镜复收拾了一番,立起身来,回过身形抬头一看却愣怔在那里。见水溶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目光,溢满关切与柔情,一袭白色的锦袍,收拾得纤尘不染,柔黑的发丝高高挽起,一支青玉簪别着,整个人看去如一块美玉般夺目,那一份灿然的光华让人心动。

黛玉愣怔在那里,一双水眸满是惊喜,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心头鹿跳,不置信地喃喃着:“溶哥哥?”随即使劲地阖了阖水眸复又睁了开来,没错,是水溶,一双清眸正澜溢着柔情和火辣,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玉儿,溶哥哥来接你了!”声音一如从前的清朗,如和风般霎时驱散黛玉心头的郁闷。

黛玉痴痴地看着他,忘记了回答,心头涌满了欣喜和欢悦,弯起的嘴角欲语还羞,千言万语此时却化作无声无息的凝眸。日夜思念的人儿便在眼前,此时黛玉期期艾艾,楚楚动人的神情牵扯起水溶液的柔肠,不自觉地大步向前,猛地伸出双臂将黛玉拥在了怀里。

自水溶身上蔓延而来的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怀抱,还有被他拥进怀中时那份踏实,让黛玉水眸微润,终于明白,自己有多么思念水溶,强烈到,连呼吸都是一种痛。这些日子以来的苦涩和委屈,一下子潮涌而至,那些不快和怨恨,所有的嫌隙,霎时消逝得无影无踪。此刻唯有心底强烈的渴望和思念,乖顺地偎在他的怀里,一任那份柔情肆意流淌,心里的不安和忐忑此刻均化为乌有,一切尘埃落定。多日来的思念化作无声的叹息~此刻,只愿能偎在他怀里,永远永远~

闻着熟悉的清香,水溶贪恋地低声道:“玉儿,我很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想你!”黛玉蹭了蹭,低声呓语道:“我也是!”话出口,只觉得鼻子一酸,水眸雾气氤氲:“其实,我不舍得你离开我!”

水溶用力地搂了搂她,将头放在她的颈间,贪恋地深吸一口气,声音微哑,似欣慰道:“好了,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二人耳鬓厮磨,缠绵缱绻,好久,水溶才放开她。

一双清眸里满是炙热,黛玉只觉脸颊迅速升温,粉面含羞却又不舍得移开视线。二人四目对视,似是要将自己刻进自己的心里,均从对方的眼中读懂了那份期盼和渴望,一时间思念肆意流淌,眼见那双期期艾艾,含情脉脉的水眸秋波潋滟,水溶再也控制不住心头那份渴望,猛地低下头,狠狠地吻上黛玉的唇~

良久,水溶方不舍地离开她的唇,黛玉伏在他的胸膛上,粉面含春,静静地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和耳边犹自浓重的呼吸,那份灼热令她心颤不已。徐久,待到二人的心跳声渐渐缓歇,呼吸慢慢均匀,方轻声问道:“溶哥哥,你何时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水溶轻抚着她的粉颊,笑道:“你自然不知道,我到的时候已经是戊时了,那时候你都已经睡得象个小猪一样了,所以没有吵醒你!”哦,黛玉恍然,有些嗔怪道:“怎么那么晚才到,是不是急着赶路?这么冷的天,夜又这么黑,你是在玩命吗?”

听着黛玉嗔怪中抑制不住那份关切,水溶紧了紧了她,吻着她柔软的侧鬓道:“溶哥哥等不及想见到玉儿,一刻也不想耽搁,所以天再黑再冷,也想早点见到你,心里才踏实!”

拥着她的身子,感觉到似乎比自己离开时又瘦了些,水溶知道她性子敏感,必定是因林如海之事又多了思虑,两个多月来,无一时一刻不想念她,虽然朝中事务多,但每每夜晚来临,眼前总是晃动着她的影子,想到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姑苏,心里便觉得不忍,就是担心她多思多虑身子禁不起,一想到她独自一人承受着丧父之痛,心里便怜惜不已。恨不得马上将她接来从此二人相依相伴,以偿相思之苦。

好容易捺到为了早日见到她,水溶带着三个侍卫风尘仆仆,一路急行,昨夜韩到林府时,早已是夜静更深了。按捺着想见她的冲动,悄然吩咐了林之义不得打扰她,悄悄地歇下了。

端详着水溶一张俊颜,眸底似有微微有血丝,但仍不失俊逸,想来这一路急赶,肯定也吃不好睡不好,见她打量自己,水溶笑道:“走,饭已经摆下了,溶哥哥也饿了呢,玉儿陪我去用饭!”黛玉嫣然一笑,由着他牵了自己的手,二人一起来到前厅。

早饭因北静王水溶的到来更是丰盛,而黛玉顿觉胃口大开,一下子竟比平时多吃了小半碗米饭,紫鹃在一旁笑道:“姑娘今儿吃得不少,这全是王爷的功劳!”看着她吃得香甜,水溶眸底满是宠溺和欣慰。

用罢早饭,水溶随着她复来到小苑,二人执手相看,软语温存过后,那些无情的现实重又横亘在二人中间,那份难言的不安袭上心头。关于林如海的死因困扰她多日了,让她吃不好睡觉安,倍感折磨。对水溶的芥蒂让她倍受煎熬,百转愁肠,一面为水溶开脱着,可是又同时持着怀疑,一直纠结着矛盾着。可是事实是改变不了的,既然无法逃避,索性不如面对,不管真相如何,她想亲耳听到水溶的答案。

犹豫良久,黛玉抬起水眸,静静地看着水溶:“溶哥哥,我有件事一起闷在心里。这些来,我一直在等,等你来给我解开这个迷团!”脸色凝重而认真。

水溶昨夜已然听了卫风的汇报,这些日子以来黛玉的情形他已然在胸,夜间已然做好了黛玉发问的准备了。见黛玉如此,水溶便知其意,明白她这些日子以来的挣扎和煎熬,暗叹一声,唇畔挑起一抹笑意随即脸色严峻道:“玉儿有话但说无妨!”

黛玉轻轻地咬咬樱唇,水盈盈地看着水溶道:“我是想问,父亲生前犯了什么罪,溶哥哥和莫大人一起去扬州辑拿?还有,父亲是中毒而亡的,是不是当今皇上的密令?”

一面轻声喃喃道:“父亲一生耿直,在官场这么多年,始终未改自己为官做人的初衷,他的处境艰难,可谓如履薄冰,这样的人,我想不出他能犯什么罪?”脸色不觉一敛。

水溶清眸蓦地一紧,笑容微敛,执起黛玉的手,郑重地道:“玉儿,你放心,伯父是清白的,当今圣上也知道这一点。”黛玉脸露欣慰,水眸划过一丝惊喜和不解:“那为何皇上还派你们来辑拿父亲,此举岂不是令人匪夷所思?”

水溶顿了顿,脸色严峻,轻声道:“玉儿,当今的朝堂局势,你可能不清楚,溶哥哥不想告诉你太多,只不过是不想你担心,但事已至此,事关伯父的声名,我只能向你透露一点。”

见水溶神色非比寻常,黛玉脸色一正,一双妙目看着水溶,认真地听着:“皇上年轻,初登大保,但那些老臣子及王亲世族在老亲王的鼓动下,一直轻视皇上。总借各种机会发难,此次伯父的事便是如此,当年,先皇曾授命伯父谎报盐税,私藏税银,以备战时之需。如今国内天灾严重,茜香边境又久峙不下,国力耗损,府库空虚,皇上便想到了运用此笔银子,奈何被有心人窥探到了消息。便联名奏了一本,又因先皇遗诏被窃,众大臣先做实伯父是伪造圣旨之罪,皇上为堵众臣之口,才命我和莫箫二人私下扬州!”

哦,黛玉秀眉一颦,这么说来父亲早在几年前便受了先皇的遗命,黛玉眼前蓦地闪过父亲似有难言之隐的眸子,现在,她总算是明白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忧虑。遗诏被窃,那父亲便是欺君之罪啊。

老亲王,黛玉眨眨水眸,一脸严肃:“顺亲王和义亲王?”水溶清眸一眯:“义亲王是武将,为人倒还算爽直,不过有些坏脾气。心机城府深不可测的是顺亲王,当年先太后偏爱这个小儿子,但是先皇承袭了帝位,先太后一直不太满意。时常在先皇面前敲打,甚至提议由先皇百年以后由顺亲王继位,但是祖制不可违,故先皇一直佯做不知。如今顺亲王虽表面上臣服,但暗地里却阳奉阴违,处处掣肘。皇上暂时不能奈他何,只得虚与委蛇。”

黛玉头一次听水溶分析朝堂之事,心内觉得震惊不小,自己久处深闺,原来朝中局势竟是如此,怪不得水溶每日里忙得疲惫不堪,原来他肩上的担子从来都不轻松。

顺亲王,轻声喃喃着,脑海中闪过轩辕旧的影子,那日,轩辕卓以一个晚辈之礼来府里,谦和有礼,斯文儒雅,想不到他的父王竟然概率倾朝野,野心勃勃。似乎,这父子二人不甚想象呢。

按捺着心头的震惊,拉回自己的思绪,黛玉有些不安道:“那父亲的毒?”

水溶握了握她的一双柔荑,娓娓而谈:“玉儿,你可知伯父的这个位子,有多少人一直在觊觎吗,这是个肥得流油的缺,全国各地的盐税银子均要出入伯父的手,这位位子等于掌握了圣朝一半的经济命脉,所以朝中各方势利均要安排自己的人来担当,但伯父是先皇倚重的臣子,又为人耿直不徇私,这个位子坐了多年,也堵塞了不少人的财路。所以,暗里不知有多少人盯住了伯父的一举一动,想趁机除掉伯父的大有人在。皇上本想借机让伯父诈死瞒名,待日后时机成熟后再为其正名的,但是~”

说着清眸黯淡,脸色阴鸷:“是我虎事不周,在我私见伯父去后,伯父该是服下皇上所赐的假死药,可以辟气三天,但却为奸人趁机下了毒,所以~”

这么日子以来,这份愧疚和自责一直折磨着水溶,让他顾虑重重,一睦思忖着如何告诉黛玉,事关朝庭机密,此事只有他与皇上二人知晓,但此时,面对黛玉这双期待的眸子,这份渴望的目光,他终是不忍欺瞒她。在她的心目中,林如海公正无私,是她最钦佩的人。水溶不忍让林如海背负这个罪名,虽然是暂时的,所以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告诉黛玉,她的父亲不是奸佞,一直是清白无私的。

黛玉水眸腾起一丝雾气,原来父亲的死因是这样的,枉他一颗忠心满腔正气,为朝庭尽忠竭力,到头来却落得这样的下场。黛玉不觉一阵酸痛和难过,水眸微微冷冽,唇畔勾起一抹苦笑,看着水溶道:“难道,父亲从些便要背负着这样的罪名吗,虽然皇上知情,但何时才能还父亲一个清白?”

想到父亲生前最爱抱着自己,给自己吟诵于谦的石灰吟,粉身碎骨沉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想到父亲要背负着这样的罪名被人误解,黛玉心里便是一阵难受。神情有些寂寂,水溶见状,不觉更是自责:“玉儿,你怪不怪我,是我疏忽所致,不然林伯父也不会~”

黛玉抬起头,望着那两道拧成一线的英眉,微微苦笑:“事已至此,怪又有何益,人都不在了!也许是天意罢,只可怜父亲,一世英名,想不到会遭奸人所害!”心里一阵痛感袭来,扇子般的长睫轻轻地翕动,两颗晶莹的泪珠蓦地涸湿了长睫,看在水溶眼里,灿亮却刺眼。

双手执起她的柔荑,水溶安慰道:“玉儿,相信我,我一定会将害林伯父的凶手找到,到时候还伯父一个清白!”看着他眸中的坚定,似是承诺,黛玉轻轻绽开一个淡淡的笑靥,樱唇挑起一弯微微的弧度,看上去却是苦涩无比:“溶哥哥,我相信你!也希望朝庭能早日给父亲一个清白,不然父亲死不瞑目!”说着身躯无力地靠向水溶。

水溶揽着她,他并没有告诉她实情,林如海此时的情形稍微好了点,两个月来的救治,现在已经脱险,但醒来的可能性,抱朴子却不置一辞,只答应会尽力。所以水溶还不敢实言相告,他怕黛玉受不了这个打击,再说,现在他也无暇分心,只得暂时瞒着她了。

感受到黛玉身子微微地颤抖,水溶便知黛玉此刻内心的哀痛,水溶轻声道:“玉儿,母妃一直很惦记你,她怕你伤心过度,随我回京罢,让溶哥哥好好照顾你,以后我不会让你我再离开我半步,好吗?”黛玉点点头,泪水模糊了双眸。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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