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相看泪眼情难说(1)
作者:三痴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076

菊花山庄距南梢门不过五、六里地,马车不停驶动,老半天了却还未到。

藤原空婵欲火渐熄,伏在顾师言身上微微喘息,然后系好裙带坐直身子,心满意足道:“嗯,很好,实在解恨!”

顾师言整整衣裳,撩开车帘看了看,问:“这都到了哪里了?”藤原空婵瞟着他道:“还是去菊花山庄呀,怎么了,不敢去?怕源薰君和你拼命!”顾师言心生愧疚,心想:“我这都是在做什么!和这女子鬼混,该死!”说道:“我有要事待办,让我下车。”藤原空婵道:“也好,反正已报复过了,不怎么生气了,不去就不去。你要去哪里?我送你一程。”

顾师言道:“去十六院。”藤原空婵拍着车厢叫道:“听到没有?去十六院。”马车掉头向北。顾师言问:“藤原小姐,那个羽姬一直在菊花山庄吗?”藤原空婵又靠过来,攀着他脖子道:“是呀,源薰君金屋藏娇呢,你还想着她是不是?现在不要想她,想我!喂,唐傻,我带你去日本怎么样?”这女子对顾师言竟然情意绵绵起来。

顾师言让她坐好,道:“藤原小姐,羽姬确实是我的仇人,她下毒害了我的一个好朋友,我要捉住她,让她解毒。”藤原空婵盯着顾师言眼睛,见他神色郑重,道:“原来是这样,不过羽姬整日和源薰君在一起,源薰君有佐佐木兄弟保护,要劫羽姬可难。”顾师言道:“多谢提醒。”

马车停在十六院坊门外,顾师言下车,对藤原空婵道:“藤原小姐请回吧。”藤原空婵问:“唐傻,你还会来找我吗?”顾师言尴尬不已,说了一句:“后会有期。”抽身就走。

到郓王府一问,却道王爷未归。顾师言独自回到杜府,天色已暗,用罢晚饭,便去密室见衣羽,告知鹎蜜极有可能去不成日本之事。玉鬘喜道:“去不成就好,就怕她一走了之,那小姐的身体就找不回来了。”顾师言道:“待尉迟先生师徒二人来到,我求他们相助,捉到鹎蜜谅非难事。”玉鬘欢欣鼓舞。衣羽却只是点点头。自说破真相,衣羽更是极少与顾师言说话。

衣羽不说话,顾师言坐了一会便辞了出来,玉鬘跟出来悄声道:“顾公子,你不多陪小姐一会吗?你不知道,每次你走后,小姐就流泪,唉,我一个小丫头也不知怎么安慰!”顾师言踅回去,拉着衣羽的手捂在自己脸上,心里愧悔之极,实不应该这时候还被藤原空婵诱惑。衣羽觉得手心湿湿的,道:“顾训,你不要难过,我很好,我今年十九岁,但看起来象八十岁,但我现在已不再怨尤,还是要感谢老天爷让我在松果山遇见了你,望月叔叔从不夸奖人,但他也说你好。”

顾师言更是惭愧无地,不敢抬起脸来,道:“衣羽,从现在开始,我要尽量陪在你身边,我们还是和赴川途中一样,每晚你握着我的手睡好不好?”话虽说得柔情,但顾师言自己都觉伤感,从前的好时光一去不回,衣羽现在能握的只有他的右手,而衣羽也变得衰朽残年。

衣羽惊慌起来,道:“我不要你陪我不要你陪,我这样子你看多了会厌恶的,连我自己都厌恶,这是鹎蜜的身体,我恨她!”顾师言道:“衣羽,我不在乎你的身体,我只爱你的心。”衣羽凄然一笑,道:“顾训,我相信你现在说的是真心的,但自从我有了老朽的身体,我也同时有了老朽的智慧,也许是因为我经历了这些事,让我比以前看得透看得远一些,我知道没有人会喜欢一个老妇的身体,纵然她有一颗少女的心。你现在也许不觉得,但时日一久,你会觉得别扭,甚至甚至——”

“衣羽,你不要这么说!”顾师言打断她道:“我可以为你付出性命,你难道还不肯相信我!”衣羽眼泪滴下来,道:“我相信的,所以我又觉得很幸运,这世上有一个男子肯为我去死。顾训,你知道我这些天想些什么吗?我在想佛说有六道轮回,今世我没有做过太坏的事,我若身死,我不会堕三恶道,我还会重回尘世投胎做人。顾训,为了你,我依然要做一个女子,长大成人后来找你,为妾为婢都愿意。就只怕佛说的转世不过是诳语,油尽灯灭,一无所有。又怕喝了孟婆汤,记不得你,寻不到你——”衣羽声音低下去,难以为继。顾师言早已是泪流满面。

玉鬘哭着道:“小姐,你不要说这些话,你是好人,你一定能找回自己身子的。”顾师言拭泪道:“玉鬘说得对!衣羽,我们不需要来世,我们这辈子就要结为夫妻,生儿育女,不离不弃。”

忽见卞虎来报:“顾公子,尉迟玄先生来了,郓王爷也来了,请你立即去相见。”顾师言大喜,对衣羽道:“衣羽,尉迟先生你是见过的,他的武艺出神入化,有他相助,必能成功。”衣羽点点头。

郓王、尉迟玄、云天镜、温庭筠等人俱在大厅,热闹之极。云天镜一见顾师言,快步迎上,拉着顾师言的右手道:“一别数月,未想顾公子竟遭此大难,云某昨日方听温公子说及,甚是痛惜。”顾师言见过郓王和尉迟玄。

尉迟玄眼神平和,道:“顾公子,听说你与吉备真备结仇,究竟为了何事?”顾师言当即原原本本将衣羽之事尽数说出,以及自己断臂的经过。众人听得惊怒交加。尉迟玄须发倒竖,怒道:“这世间竟有如何匪夷所思的惨事,这与杀人害命又有何异!我辈侠义中人,决不能坐视。”云天镜慨然道:“是!”郓王道:“柴岳明柴仙师过几日也要回京了,他想必知道如何破解这种邪法。”

尉迟玄问:“那个鹎蜜现在何处?”顾师言道:“在城南菊花山庄,与日本王子在一起,据说有日本著名武士佐佐木兄弟保护,暗中还有吉备真备手下的白衣侍者守卫。”尉迟玄道:“来去如电行事诡秘的白衣侍者倒的确不可小视,望月研一我就曾与他交过手,要胜他不难,要擒他不易。”顾师言道:“据说望月先生是八大侍者之中最厉害的,另外七个两死一伤,能与我们为敌的尚有四人。”

夜已深。郓王道:“尉迟先生、云师傅到小王府上歇息如何?”尉迟玄道:“不打扰王爷了,就在此间吧,王爷若有用得着尉迟玄之处,尽管吩咐。”郓王听尉迟玄这样说,甚是高兴,道:“奸邪当道,黎民困苦,阉党不除,国无宁日呀!左神策军副使蒋士澄近日频繁调动北军,并借故更换宫城守卫,不轨之心已然昭彰,一旦如‘甘露之变’,又不知将有多少无辜臣民蒙难呀!”尉迟玄道:“王爷何不借藩镇之力对付阉党?”郓王道:“远水不能救近火,若藩镇调兵远来,阉党自然早已得知讯息,这京畿数十万神策军作起乱来,那更是天大的祸事。”尉迟玄道:“尉迟玄草莽中人,不知政事,徒有匹夫之勇,恐怕也帮不上王爷什么忙。”郓王忙道:“小王大有倚重先生之处,这事明日再谈,先生好生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