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弄
姜窈的呼吸短促, 滚烫。
手指沿着顾清河的衬衫往上爬，勾着他的颈让他低下头来。
细碎的吻落在他的下颌和唇周, 声音又轻又软：“那你要不要再检查一下？”
话音未落, 顾清河按着她的背，重重地吻下来。
突然颈侧窜起一阵疼。
“哎。”
姜窈忙不迭地撤开，捂着颈侧蹙起眉来。
咬着还在发麻的下唇, 姜窈咧嘴, 接吻接到脖子抽筋可还行？
嘟起的唇被亲了亲。
抽痛的地方被过高的体温贴着，缓缓化开。
姜窈小心地偏过头, 看着顾清河唇周那些化开的绯红, 抬手用指腹给他擦去。
“下次让我把口红先擦了。”
“室友说吃多了对肾不好。”
顾清河眼眸半眯, 盯着面前的少女, 缓缓勾唇：“对肾不好？”
姜窈：“……你不在此列, 你信我。”
后颈被轻轻捏了捏, 顾清河揽着姜窈起身：“走吧，去吃饭。”
“我们去吃什么？”
姜窈拿着纸巾擦去唇边被晕开的口红，问道。
顾清河拿出手机看到杜仲发来的定位和消息：“杜仲叫我们一起, 去吗？”
“那赶快走啦。”
两人姗姗来迟, 虽然大家没说, 但目光里却满是‘懂得都懂’。
本就是中午的工作餐, 吃完不过一点钟。
从洗手间回来, 杜仲和楚笑她们已经走了。
“走吧，回去啦。”
姜窈擦去手上的水渍, 将纸巾扔进垃圾桶, 这才仰头去看顾清河。
等电梯时, 姜窈电话响了。
是夏弥的来电，姜窈接起, 眼睛一弯：“小米宝宝怎么了？”
“窈窈，周楠父母来寝室找人，找不到周楠要找你，你今晚别回来，和顾神呆着，听到没？”
夏弥语速很快，急匆匆地说。
姜窈还没开口，夏弥那边突然传来敲门声。
“周楠妈妈来了，我先挂了。”
挂掉电话，眼看从通话页面跳回主机页面，姜窈眉心紧锁。
夏弥被那对老赖堵着，她不可能不回去。
手机重新放回包里，她转头去看顾清河：“我有点事，就不陪你啦，不要太想我。”
顾清河嗯了声：“我送你。”
“不用，你不是下午有个会？”
姜窈记得吃饭时杜仲是这样说的，“我自己回去就行。”
顾清河的目光沉下去，眼睛眯了眯：“行。”
“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
—
姜窈坐上出租，给罗晴打了个电话：“他们在闹吗？”
“闹倒是没闹，就是不肯走，叫安保都没理由。”
“嗯。”
姜窈刚应一句，电话里就听到周楠父母的声音。
“是不是周楠那丫头的电话？
让她和我们通话！”
罗晴烦不胜烦，压低声音：“窈窈我先挂了。”
也没等姜窈开口，直接挂了电话。
姜窈抿唇，给班长打了过去。
“班长你帮我个忙。”
“好。”
挂掉电话，姜窈攥紧手机，掌心被手机边角硌得生疼。
周楠的那对父母简直将吸血虫和重男轻女四个字诠得淋漓尽致。
从读大学开始，周楠就自己勤工俭学。
那对父母不仅一分生活费不给周楠，知道周楠挣了钱，还找到大学里来让周楠倒拿钱给家里，说没钱让弟弟读书。
姜窈当时还没和周楠撕破脸皮，想报警，被周楠拦住，说毕竟是她父母，就给了。
一次两次三次，那对父母抓住周楠的软肋。
不给钱就一直闹。
当初姜窈看周楠实在难，还帮着周楠把这钱给了。
以至于周楠父母找不到周楠，还恬不知耻地上门来找她要钱。
简直把姜窈恶心到不行。
再后来她和周楠撕破脸皮。
周楠父母再来，她要不直接叫来安保赶人，要不就拉着夏弥离开寝室晚点再回。
赶回女生公寓，就看到坐在门口的周楠父亲。
她松口气，至少宿管把人拦住没去里面闹。
真要俩夫妻一起进去，还真难搞。
一见到姜窈，他立马起身。
凑到姜窈面前：“小姜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一天了。”
姜窈被周楠父亲嘴里的口气给熏得蹙着眉，她往后推开，冷着一张脸问：“你来干什么？”
“我来找周楠那个死丫头，但是她不在。
嘿嘿。”
周楠父亲搓着手。
“然后呢？”
周楠父亲嘿嘿笑着，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几丝谄媚的笑：“想找你借点钱。”
姜窈眼里泄出几丝嘲笑：“找我借钱？
你确定？”
周楠父亲嘿嘿笑着，丝毫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对的，你和周楠那死丫头是同学嘛。
这家里最近开销大，二娃上初中得买手机，不然就他没有怎么能行。”
“我没钱。
有钱也不会借。”
“别啊别啊，借你的钱到时候周楠那丫头还你就行了。
干什么叫保安啊。”
姜窈不想再和周楠父亲多说，只想赶紧回寝室去看看夏弥和罗晴到底怎么样了。
转身要走，却被周楠父亲一把抓住手腕：“小姜小姜，你别走啊。
你和周楠是好朋友的吧。”
“找不到她，我们只能找你了。
没人管我们一家三口就死了，帮帮忙好不好？”
公寓边的女生们看见，就要上前。
姜窈冲她们摇摇头，示意她们别过来。
“我凭什么管你们？”
姜窈挥开周楠父亲的手，“还有，我和周楠不是朋友。”
“她不管你们，也轮不到我。”
“小姜小姜，你行行好吧，我们也是别无办法，我们实在是找不到啊。”
周楠父亲抓得紧，不肯放。
姜窈力气小，挣脱不开：“你先把她妈叫下来。”
“叫下来你就给钱？”
周楠父亲问。
“你先叫。”
“行。”
周楠父亲没松手，扯着喉咙在楼下喊。
声音大得几乎震破姜窈的耳膜。
没一会儿，周楠母亲从楼里跑下来，一靠近，就眉开眼笑问：“老头子，看到周楠那个死丫头啦？”
“没有，这不是小姜嘛，她答应借我们钱了。”
“哎呀，小姜你真是大好人啊。”
周楠母亲就要来握姜窈的手。
被姜窈侧身避开。
夏弥和罗晴看到周楠母亲离开，跟着下来。
就看到姜窈。
“窈窈不是叫你别回来吗？”
夏弥走近，握住姜窈的手。
“对啊，你回来干什么，我们也不是解决不了。”
姜窈笑笑：“没事。”
见姜窈转身，周楠父亲又开始搓手：“那什么，小姜是不是可以借钱给我们了？”
“钱？
多少钱？”
姜窈的语速很慢，慢到能听清她话里含着的嘲讽。
“不多，两三万就好。
到时候让周楠还你就行。”
周楠父亲喜上眉梢。
这金额不仅罗晴惊了，连周围围观的女同学们同样震惊。
“借这么多，你以为姜窈很多钱吗？”
“姜窈和周楠什么关系啊！”
“你们搞清楚没有？”
“还两三万，你怎么不去抢啊？”
周楠母亲一听就不乐意了：“人小姜借给我们，关你们什么事。
告诉你们，少管闲事才不会被车撞死！”
“那人家姜窈也没义务给你们钱啊！”
“凭什么呀！好吃懒做，扒着女儿吸血还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吗？”
旁边的女孩子被气得出声，还没说两句，就被周楠母亲满口的脏话给骂的眼眶含泪。
都是受过良好教育，有素质的学生。
哪儿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泼妇，一时间，女生们的脸涨得通红，气得嘴唇发抖。
却也无可奈何。
“呵，”姜窈摸出手机，慢条斯理地，“钱不可能借，警察局倒是可以请你们去。”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可不就是110的号码吗？
周楠母亲顺势往地上一躺开始撒泼打滚：“救命啊救命啊！”
“快来人啊，看看这些大学生！”
“他们不想让我们活啊！”
“你们把周楠藏起来，就是想我们死啊！”
而周楠父亲很快反应过来，去抢姜窈手里的手机。
他们也知道，如果真的报警，这会连累到周楠，连累到周楠他们也就不会再有钱。
本就被抓着手，姜窈往后退。
却被周楠父亲抓回去。
“你不许报警，不能报警！”
“明明你答应了给钱的！你把钱给我们，我们马上就走！”
就这样还不忘要钱呢。
“我没答应！”
“你答应了，你刚刚明明答应了！”
周楠父亲越说越激动，不断拽着姜窈，左右摇晃。
看姜窈被抓，同班的女生全部围上来，要从周楠父亲手里把人拉开。
姜窈蹙着眉，眼里冷色滑过。
脚下一崴，膝盖重重磕到地板，手心摁在路面的小石子上，石子上的尖利擦破皮肉，瞬间沁出血丝。
背在身上的包掉落在地，红色的钞票从袋口漏出。
与此同时，她看到班长急匆匆地赶来：“警察来了姜窈！”
……
派出所里，姜窈坐在板凳上没吭声。
之前混乱中磕到的膝盖和擦破的掌心这会儿还在一抽一抽的疼。
作为当事人，她必定要跟着来做笔录。
而那厢周南的父母还在骂骂咧咧，不停地叫冤。
派出所的民警拍拍桌子：“安静，这里是派出所不是菜市场。”
周楠父母安静下来。
其中有位女民警看着姜窈，轻声问：“小姑娘说说吧，怎么回事？”
姜窈抬起头，失了血的唇色略显苍白：“他们恶意勒索。”
“我们没有！警察同志，我们绝对没有！”
周楠父亲，拍桌站起，冲着姜窈冲过来。
夏弥和罗晴立马把姜窈护在身后。
“老实点！”
周楠父亲被民警按回去。
周楠母亲抹着脸上莫须有的眼泪，一边哭一边说：“警察同志我们都是老老实实的良民，这上过学的大学生开口说我们勒索，什么道理嘛！”
那女民警也是看向姜窈：“小姑娘，你有证据吗？”
姜窈手掌微抖，从包里摸出手机，那是之前拜托班长帮忙拍摄的：“我有视频。”
点开视频，周楠父亲那副借钱还当大爷的嘴脸看的格外清楚。
姜窈做完笔录，被夏弥和罗晴扶着往外走时，正好碰上周楠从外面匆匆赶来。
没有精致的妆容，只剩下满面的苍白和狼狈。
两个人四目相对。
周楠眼眶发红地看着姜窈：“这下你高兴了？
出了这档子事，我还能继续呆在这个学校？”
“是你从头到尾不肯出现，”姜窈声音平静，也冷淡，“作为良好公民，我只能寻求警察帮助。”
说完，姜窈收回目光，握紧夏弥的手：“走吧。”
四个人擦肩而过。
周楠站在派出所的门口，隐隐还能听见派出所里面传来的吵闹声。
快步走进派出所，她看着那两张熟悉的脸，一看见她顿时从老实变得无比凶恶。
“周楠你个死丫头怎么才来！”
“让你拿个钱怎么那么费劲！”
“赶紧带我们出去！”
粗鲁又无知。
周楠深呼吸，转眼看向旁边满面冷漠的警察同志：“警察同志请问要怎么处理？”
“这两位有恶意勒索的行为，虽然构不成既定事实。
但他们的行为依旧触犯刑法第二百九十三条，寻衅滋事破坏社会秩序的。
念在轻性也是初犯，拘留十五日。”
“那就按照你们说的办。”
周楠父母一听，顿时不干了。
拍着桌子就要来抓周楠，却被身边的警察给按下去。
“你个死丫头你怎么还不死！你居然让你老子坐牢你有没有良心！”
“当初生下你就应该掐死你！”
周楠恍若未闻，向警察一鞠躬，转身离开。
身后的咒骂声愈加严重。
走出派出所，周楠在路边蹲下。
胃部不断往上返着酸气，有什么就要马上从嘴里流出来。
周楠按着喉咙，憋不住开始干呕，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
包里的手机信息不断。
她摸出来。
看着被她加入特别关注的校园论坛里，好几篇飘红的帖子。
主角都是她。
[什么叫没文化真可怕我算见识到了。
]
[我围观了全程真的只想喊救命。
]
[jy摊上这么个室友，倒血霉了。
]
[大一的时候jy还帮忙给过钱，只不过后来闹掰了就没给了。
]
[而且jy帮助zn这么多，zn还在背后捅刀。
]
[忘恩负义，什么东西。
]
[当初还闹得挺大，都闹到校方了。
只不过后来不了了之，也没人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
[一家吸血虫，一个坏心眼，绝了。
]
[jy真可怜。
]
手指扣着手机屏幕，指节泛白，几乎要把手机屏幕扣碎。
下颌绷紧，牙根处泛开铁锈味。
这些人懂什么！什么都不懂！
只知道拿着键盘说大话！他们没经历过她的人生，凭什么来指责她！凭什么！
周楠冷着脸，打开自己保存下来的几篇帖子，打开。
翻到主楼，存下图片。
找出那有段时间没联系过的林静雅，把所有图片打包发了过去。
姜窈你不让我好过，那你也别想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