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摆在隔壁张春家里。。几步就到。

这顿酒菜全是做的河鲜野味。山里跑的河里游的尽是刚打来的新鲜食材，或炖或炒，或炸或烤，俱用土碗粗盘盛着摆了上来。酒也是庄里自酿的果酒，连张蕾小月几个女人都能浅浅的喝一杯。

张容本来就最喜野味，当下也不客气，喝过三杯敬酒后，就没再放下筷子；招呼着众人，直吃了个心满意足。

饭后，有庄里的婆子进来禀报说张府用来小住的别院收拾好了，全福几人也把行李搬了进去。张容便请众人去别院品茗叙话。

张府别院建在庄东，临着果园和池塘，是一栋带着小花园的独立宅子。因为张老爷好几年没来住，也就撤回了下人，只让张春看管着。这次张容来才临时找人收拾打扫出来，倒不显得陈旧。

在客厅坐定，两个庄里的小姑娘充做丫环，端茶进来。看着她们害羞扭捏的模样，小月笑着让她们回去，自己和丁彩凤为大家端上茶，捧上瓜果，又双双站在了张容身后。

张春没去注意这些，他喝口茶清清嗓子，朝张容问道：“少爷，您今天对佃户们说的话是不是太满了？咱们张府的租子现在只收四成，比别的大户已是少了很多。何况咱们还要从这四成里输粮纳捐，别家可都是佃户负担啊。现在逆贼遍起，朝廷大军剿贼的粮饷还不是要咱们出？怕到时候官府又要征粮，那咱们张府可就。。。”

张容十分清楚，虽然自家仁义，收完租子后再不需佃户缴税纳粮，张府一力承担。可是整个天下整个大明有几家士绅大户能像张府这样？那些土豪恶绅宁可被贼军抢光，被满清杀尽，也是绝不会给朝廷多纳一粒粮多缴一分银！沉重的军费负担绝大多数压到了农民和小商人身上。

崇祯帝几次欲下诏提高商税，都被朝廷里的文臣巧舌如簧的斥为与民争利或是阳奉阴违而不了了之，更不要说官绅一体纳粮这样的救国良策了。

如果说贼军和满清是大明王朝倾覆的外故，那么除了天灾，这些只知藤缠着大明吸血却从不肯反哺的士绅就是最主要的内因。

对于这些人如其等着他们变相资敌，还不如杀个干净，也好夺过钱粮为大明所用。不如此，还有别的道理可讲么？

“少爷？”小月在身后碰了他一下。张容回过神来，咬牙切齿道：“咱们自家做好即可，无需学那些白披着人皮的东西。哼，早晚有一天他们要用全家全族的性命来偿还欠咱们大明的血债！”

冷冰冰的语气杀气腾腾的话意让张春愣在那里，心说我就提点意见咋还扯上了血债？不敢再问。

王先生眯着眼睛瞅瞅冷着脸的张容，开口缓缓说道：“少爷今天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至少佃户们对张府会更加死心塌地，这就是民心呐。呵呵，少爷不是要编练民壮么？”

其他人还在不解王先生为何只说了半截话，张容却是双眼一亮，民心——民壮，是啊，自己何不在对张府感恩且忠心的佃户里选拔民壮呢？怎么说也应该比县衙征来的要听话吧？还能加强他们和张府的关系，使佃户们成为自己的实力基础，这样的话就是收三成两成租子又有何妨？

“哈哈，本少爷也是如此考虑的，不过嘛，要等我看过县衙征的民壮是什么样子，再做计较。张叔，你说说庄里的丁口多少青壮几何？”

这些数字张春倒是熟知，也不为难，摸着胡子张口便道：“范家庄在附近算是大庄，丁口有千六百五十二人，这里面有青壮五百二十四人，能劳作的女子也有四百多人，其他的就是老人小孩了。要说庄上的地再加上果园什么的，用不了这么多劳力，少爷要是有别的活计，抽出百十青壮好说的很。”

张容让小月找出鹅毛笔，把他说的都记了下来。想了想，说道：“民壮如果真要在庄里抽人的话，我打算除了发给钱粮，还要给他们家里减租。按照年限和功劳分出档次，直至给现在所种的地划到他们自己名下。”

张春吃惊不小，他可从来没听说过当兵除了吃饷还能分地的，闻所未闻啊。就算你是掌家的少爷，可真正的家主还是张老爷，这事一定要给老爷禀报。

看他惊吓的样子，张容笑笑，“这事我会禀过父母大人后再做定夺，张叔就不必惊异了。呵呵，我可不是败家子。”

被看破了心思，张春也觉尴尬，干笑了两声再不言语。

李真一直在边上坐着，听了张容的打算心里也在合计：自己虽说也做到了从五品的官职，可那就是个虚衔，好听没好处。于德水当初也只是把自己当成亲兵家仆来使唤，给自己的那三瓜两枣加上粮饷还不够自己嚼口的。职份田？他娘的到了登州老子就没见过分给自己的一个土疙瘩！如今自己都三十多的人了还是无寸瓦片地，现在彩凤跟了自己，自己也该琢磨好好过日子了。要是少爷真的按年限和功劳来分地，不知道自己有没份？

想到这里，便期期艾艾的看着张容，想问个准话，却又觉得不合适。惹得站在张容身后的丁彩凤以为他犯了什么毛病。

张容也察觉到他似乎有话要说，略一思量，也就明白了九分。但是张容并不想现在就泛施恩惠，你想要就做出事来换吧，给不给的，我说了算。所以也不去理他。

正当李真犹豫半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开口直说时，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满头大汗的人推门闯了进来。

大伙儿一惊。张容认出来人是府里的下人，外号叫老二，他也是觉得好笑才有点印象。便起身询问。

老二给张容和张蕾行过礼，这才抹着汗禀道：“少爷，小的并不知道你和小姐到了这里，本来是要找张管事的。老爷吩咐他选十个有点身手的壮汉随小的回去。”

张容一怔，忙问他为何要招人回去？

“少爷，府里出事了！”老二低头回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