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作者:四月与你      更新:2021-04-24 18:20      字数:3680

苏以杨的视线落在言夏的眉目上,露出一个带着点不确定的笑容:“你是言夏,是吗?”

眼前的男人模样俊朗,有一张英俊的皮囊,这样的人在这个酒吧中绝对是抢手货。但无论他有多抢手,也无论他生得再好看,也改变不了言夏对他全然陌生的态度。

这也让她更觉得不解,这个人,是如何得知她的姓名。

她抬眼,疑惑地对他说:“你是?”

没有否认,那么就证实苏以杨的判断是正确的。他伸出手,向言夏介绍自己:“我是苏以杨,喻薄的——表哥。”

言夏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和苏以杨走到了吧台,也许是因为她的心中正好有疑惑,而苏以杨的出现,说不准可以解答她的疑惑。

坐下后,苏以杨为她点酒之前,先说笑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是个警惕心很强的女生。”

言夏单手撑着下颔,在酒吧迷离的灯光下,她的眼睫扬起,泛出流丽的光来。她示意苏以杨看她的身后。

“我有足够的警惕心。”言夏说,“我的朋友就在那边。”

苏以杨侧头笑了一下,而后扬手,叫侍者过来。

言夏点了一杯果酒,度数很低,一杯下去,并不会让人醉到失去理智。

苏以杨见言夏垂眸,拨弄着冰上的柠檬,她不笑不说话时是沉静的模样,寻常人此时连气质都会显得安静,她却不一样。

言夏的容貌太张扬,美艳得具有攻击性,与苏以杨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模一样。

“我其实之前有见过你。”男人的面目温润平和,“也是在酒吧中。”

言夏的眉微微皱起。

“那时候我和喻薄在一起,你似乎还喝醉了。”

苏以杨含笑着说出这么一句话。经此一说,言夏恍惚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也是在那天晚上,她因为醉得神志模糊,第一次在喻薄家中过夜。

言夏喝了一口酒,入口是清甜的味道,仿佛一点酒味都没有带,可是咽下去后,被忽视的酒味才漫上来。

她说:“你是喻薄的表哥。”

苏以杨轻轻点头。

“那么你是不是知道喻薄的许多事。”

面前的男人知晓了她话语背后的深意,他眼角弯起,语气还是柔和的:“你想知道什么事?”

舞台上,歌手的嗓音沙哑,像在同观众低声描绘着一个求而不得,结局不能善终的爱情故事。言夏对着他的视线,轻声说:“喻薄他,平时的性格是不是不太好。”

眼前的人,即使准确地说出了她的名字,即使自称是喻薄的表哥,但在情况不明下,言夏不会把任何涉及喻薄的隐私透露给他人。所以,她换了一个更加隐晦的问法。

苏以杨晃了晃杯中的酒,在言夏话音落下后,笑了出来。

“我该如何形容呢,他的脾气……”

待言夏回到同事中间时,他们的活动已经接近尾声。高秉庭喝得脸上泛红,像把腮红抹到脑上颊边,男同事或多或少也有不同的醉意上身,可能唯一神色清明的就只有季赫。

高秉庭忽然站起来,在言夏来之后,他挥着手,说要拍照。

“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需要纪念。”

而与言夏相熟的女同事见缝插针地询问言夏做什么了。

她的心情低落,回答时声调也是平平。

“遇见一个熟人,不小心聊入神了。”

高秉庭一直叫着要拍照,同事们都三三两两地起来,准备找个地方摆姿势,满足他们老大的意愿。

坐下没几分钟,言夏又站起来,抬头时正好撞见季赫。

少年在晦暗的光线里看着她,眼眸过分的阴郁沉静,撞到言夏的视线,他的眼尾自然地扬起,由阴郁的眼神划出一个客气的笑来,转化得尤为自然。

言夏转过眼神,她现在没有兴趣得知一个少年的心理变化。

终于还是让他们找到了地方拍照,背后是酒吧的招牌,闪着霓虹的光,但是奇怪的,这样的光彩不显得俗气。言夏被动站在一群同事中,看着镜头,她脸上的笑容勉强。但她的勉强并没有被同事发觉,快门按下的时候,大概每个人都是高兴的。

除了她。

言夏今天喝多酒,这几年来她很少多喝酒,除非心情差到实在只能有酒来排解。但言夏还能保留理智,在喻薄来接她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握住了喻薄的手。

她的同事还没全部离开,喻薄温和地同他们打过招呼后,带言夏离开。

言夏枕在他的手臂上,状似困倦地闭起眼。所以她没能注意到,喻薄同谁,对视了一眼。

坐上车后,言夏睁开了眼,之前在酒吧中的困倦在她脸上找不到半点痕迹。她的眼睛很亮,有灼艳的光。

车内有浅淡的香水味,橙花柑橘,隐隐绰绰。而现在喻薄闻到了一股更为侵略的味道,气势汹汹,却艳艳生香。言夏挤到了狭小的驾驶座,她坐在喻薄腿上,捧着他的脸,吻上了他。

这里真的是狭窄的空间,即便言夏身形单薄,肩背腰骨一只手都能丈量出宽度,两个人坐在这,仍是拥挤。言夏只能紧紧地贴着喻薄,奇怪,这时候比肌肤相贴,更觉得亲密。

她撩起喻薄的头发,垂下眼,又轻轻吻他。

喻薄的皮肤很白,白到他脸上颈上泛起的红晕像雪上落红,如此醒目。他托着言夏,手小心翼翼地扶在言夏腰上。

“喃喃,你怎么了?”为什么这时候,他的声音仍是冷静的。言夏不满意,咬上了他的唇。

喻薄无奈地弯眉,他低低叹息:“以后那种地方,是不是不应该让你去了。”

言夏不知道有没有听清,她趴在喻薄的胸上,看到那人澄黑的眼眸也泛起迷离,她低下头,忽然开口。

“喻薄,我是不是没有和你说起过高中那次寒假的事。”

喻薄的手不受控制地颤了颤,几乎就在同一个瞬间,他眼里那层浅薄的迷离的光褪去,换上了狠厉疯狂的内在。

那是一段他最不愿回想起的岁月,能将人逼成魔鬼。

他这么看着言夏,声音却诡异的温柔。

“没有说过。”

“其实我觉得,你差不多也知道了。”言夏看着身后座椅上纹理,她没有一丝犹豫和迟疑,也没有想象中难堪与不愿,就这么轻松地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将自己长久以来不愿在外人面前谈及的事说了出来。

“那一年,我家破产了。”

喻薄没有出声,她知道,他在安静地听她说话。

“然后我那个时候,脾气也不太好,总是和你吵架。”

“其实那天电话里说分手,也是一句气话,因为那时我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头脑发昏。”

言夏顿了一顿,略过这句话。她平静地将当年的事由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如果没有酒精,可能也不会这么顺利。

最后,她终于直视了喻薄的眼,对着他,说了对不起。

一句,迟来很多年的对不起。

可喻薄却抬手,蒙上了她的眼。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他的尾音带了点轻微的笑意。

“我们从来没有分手过。”面容清隽的男人看着言夏,沉沉的红色从眼尾蔓延而上,病态疯狂一般,可声音却如同平常。

“你说了分手,可我没同意。”

喻薄在她耳边耳语,用着和往常一样温柔的声调,像在哄她吃不爱吃的食物一样。

“喃喃,两个人同意的分手,才算是分手。”

言夏被蒙着眼,可仍能听到他的声音。她的睫毛扫着他的掌心,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年电话里的女声是一个□□,可言夏不知道,那个女声对于喻薄来说,不是一条引燃炸弹的火线,她存在的本身,就是一场噩梦。

噩梦,苏亦杨是这样评价喻薄的母亲。

喻薄的母亲,苏亦杨的小姨,在旁人的口中,从小就是离经叛道的存在。那个年代,她最为离经叛道的事,可能就是未婚生下了喻薄。海城的民风在数十年前,虽然遭遇了时代的冲击,开放了不少。

但未婚生子,在那个时候,还是被人戳着脊梁骨,带着浓重的有色眼镜看待。

但她好像完全不在乎这件事,即使是个单身母亲,也肆意潇洒。

苏以杨少年时很羡慕喻薄,这个表弟生活得很自由,小姨从来不管他,他要做什么小姨也不会过问。所以他有时候会觉得奇怪,明明那么自由的人,为什么要自束自律,活得完全不像一个孩子。

后来有一次,他在喻薄身上看到了伤痕。

新鲜的伤痕,新鲜得好像才印到身上去一样。鞭子的痕迹,一道一道,将雪白的皮肉耸起,除此之外,还有烟头烫伤的痕迹,圆形的,很细微,细微到不注意看,很容易将它与其他的伤痕混合在一起。

那天他母亲带他和喻薄出去游泳,喻薄不肯下水,不肯换衣服。苏以杨孩子心性,强行脱掉了喻薄身上的外套,才发现隐藏在其下的伤痕。

他怔怔的,看着这样的喻薄,说不出话来。

然而下一秒,他的母亲慌张地把衣服重新给喻薄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