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作者:四月与你      更新:2021-04-24 18:20      字数:3911

言夏没有先回答他敢或不敢,而是直接问了:“你是谁?”

男人也没有想到言夏的一句话会是这个,笑意弥漫出来,陈闻仿很少笑,可是看到这个男人的笑容,陈闻仿笑起来应该也不算难看。他点点跟在言夏身后的吴嘉卓,说;“我是被这个小朋友请过来陪你解闷的。”

他避重就轻地回答,言夏也兴致缺缺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她不喜欢陈闻仿,但也不会将讨厌的情绪洒到每一个同他有关系的人身上。

男人重复起上一句的问话,问言夏敢不敢坐上来。

直到这一刻,言夏才发现她的酒意并没有被山风吹散。帽檐下的一张脸,即使被阴影覆盖,仰起头时同样夺目,那一片细腻的雪白肤色在黑夜中出奇显眼。

“为什么不敢。”言夏这么说了一句。

男人挑挑眉,下一秒,一个头盔朝言夏扔过来。

言夏伸手,稳稳地接住了那个头盔,掌心触碰到遮阳板,边缘的锋利狠狠的烙在她手中,她也不觉得疼。言夏环顾了四周,只有她一个人拿着头盔,于是就皱起了眉。

“这个一定要带吗?”好像只要他说一声不,言夏就会把手中这碍事的东西扔掉。

男人吹了声口哨,“呦,挺大胆的。”

嘴上这么说,他的手却往头盔上狠狠按了按,然后打开车门,让言夏进来。

言夏把这沉重的头盔带上,坐进这辆红色跑车,与普通的车不一样,男人的车底盘很低。她一坐进去,就感觉出来了。

外面的男男女女大多也坐进车里,言夏戴上头盔后,往窗外看了一眼,吴嘉卓不知道走到哪里,她的视野中没有见到他。其实山脚下真的荒凉的很,除了他们这群人和这些车外,再无其他。夜色中的景致也瞧不分明,男人开了车灯,周围才勉强有了一点色彩。

有个眼熟的人影在言夏眼前晃了晃,坐进一辆车中,黑色的车身,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言夏缓缓眨了眨眼,感官迟钝了一秒,记不起来为什么觉得这个背影眼熟。

原本散乱的车这次在起点处一次排开,起点外有一圈人,但是离他们很远,只能依稀分辨得出人数。言夏调整了几次,才将那个头盔安安稳稳戴在头上。男人的脚搭在车里,虚虚地踩着油门。

他又问了一句:“真不怕?”

言夏觉得他烦,索性不看他,就看着车窗。一句不耐的不怕从头盔下传出来,闷闷的,嗓音依然透着少女的娇俏。

男人笑了笑,言夏还没有将自己的视线准确地定格在每一处,引擎发动的低哑声音轰然响起,她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这辆红色跑车冲出去的一刹那,言夏被作用力狠狠地甩向椅背。

四周静止的画面在这一瞬间变得就成浮光掠影,她几乎就能感觉狂风在她耳边呼啸。言夏在这时才明白,吴嘉卓所说的刺激,好像全身的血液直往前冲,沸腾活跃,自己的呼吸、视线、嗅觉、听觉一瞬间全错乱了,脑中除了疾驰的速度,再没有其他。

这时一种无法言说,只能用身体感觉的刺激。

怪道这世上有那么多人喜爱极限运动,豪掷千金只为一瞬极乐。

男人似乎在言夏旁边生了一双眼睛一样,明明看着前方,却能发现她此刻的表情变化。

“这会应该高兴了吧。”

男人的语调不疾不徐,压在沉沉的油门声下。

言夏一只手不由自主捂着胸口,好像这样就能安抚急速的心跳,她的眉眼难得扬了起来,冲男人喊:“你要再快一点,我才开心。”

真是个不怕死的小姑娘,男人嘴角无声地挑了挑,油门声似乎更响了一点。

这一段赛道并不平顺,弯弯曲曲,一连有好几个急转弯,有好几个瞬间,言夏以为自己要掉下山崖,她甚至能看见缭绕在山间的薄雾,但是车轮始终接触这柏油山路。

这种极致的,疯狂刺激的体验会将时间急速缩短,好似才过了一瞬间,言夏已经能看到终点处红色的旗帜。

男人依旧是漫不经心的,看到那面旗帜也不觉得激动,只是含着笑问言夏:“还要再来一趟吗?”

嗓音也懒洋洋的,这种速度在他眼里似乎并不算什么。

异变就在这时发生,斜刺里忽然冲出一辆车,黑色的车身,像一头横冲直撞,歇斯底里的困兽,不要命地往这边冲来。男人懒散轻松的神色收了起来,他猛地握紧方向盘,往旁边避过去。

可那辆车似乎就盯着他们,乘着夜色撞过来。

仿佛不撞个粉身碎骨不罢休一样。

两辆车的速度都不慢,相撞几乎是一瞬间的事,言夏看着那辆黑色的车冲着他们来,脑中甚至来不及有什么想法,只是空白。

夜色呼啸,这辆黑色的跑车险之又险地擦过他们车身的边缘,往山下奔去。

他们的车停在路边,后视镜被撞掉了一个,男人狠狠地拍了下方向盘,骂了几句脏话。

言夏的后背被撞得生疼,她戴着头盔,视线多少有点受阻,没有看清那辆车的车牌号,不过夜色中,倒也很难看清。才从生死未知的状况中走出来,言夏却没有什么多大的感觉,大约是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没有让她感知恐惧的时间。

男人这时已经不敢开车,他沉着脸不停地打电话,很快路上驶过来另一辆车,将他们都接上去。言夏下车时还是在那个山脚,山风烈烈,她摘下了那个头盔。吴嘉卓知道他们差点出车祸的消息,言夏一下车,他就跑过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把她看了好几遍,一颗心才放回到肚子里。

“吓死我了,要是你出什么事,不说叔叔阿姨,就是陈哥也会撕了我。”

言夏皱皱眉头:“关陈闻仿什么事?”

吴嘉卓刚把一口气松下,没多想,口没遮拦地说:“陈哥喜欢你呀,我这次带你来这飙车,还是托了人陈闻仿的哥哥。”

这下男人的模样有了解释,兄弟俩,脸上的五官总有一处像。

言夏带过来的鸭舌帽不知道丢在了哪里,现在头上没有东西,感觉有些不习惯。她看着那边围在一起的人,不时还有骂声传来,应该都在说这次险些发生的车祸。

但她这个当事人没有什么感觉,连后知后觉的恐惧也没有涌上来。

真是奇怪。

言夏回过头,对着吴嘉卓说:“我知道你和陈闻仿要好,崇拜他崇拜得不得了。但你别把他使劲往我眼前塞,也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我不喜欢陈闻仿就是不喜欢。”

看,她竟然还有心情和吴嘉卓说陈闻仿的事,倒是真的不在意那场车祸。

吴嘉卓一时说漏了嘴,也不打算继续隐瞒下去。

“言夏你也别对人家陈闻仿那么大意见,陈哥虽然有时候是暴力了那么一点,但从没对你这样过,即使你三五不时地骂他。”

“而且他比喻薄好多了。喻薄这人看着正正经经,一副好学生做派,背地里就是个控制狂,不许你干这不许你干那的,而且他妈……”吴嘉卓没说下去,脸上还是闪过了轻蔑的神色。

言夏烦躁地把吹乱的头发撩到一边:“他妈是他妈,他是他,吴嘉卓你什么时候也会连坐了。”

“凭什么不能连坐!”吴嘉卓激动起来,“他们这些人,就是吸血虫,逮着一个家境稍微好点的,就趴上去吸人骨髓,喂饱自己。”

吴嘉卓恨恨地说:“这种人就应该下地狱!”

言夏不知道吴嘉卓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多少恶毒的词眼从他嘴里说出来,都不像平时的他了。她这时也心情烦躁,飙车时那一瞬间是刺激的,所有的烦恼与不开心都团团揉起来,抛到车窗外,现在下了时,那些抛出去的情绪好像又回来了。

她那天和吴嘉卓吵了一架,从她和吴嘉卓做朋友开始,第一次吵了那么激烈的一架。以往吴嘉卓都让着她,她没事也不会和吴嘉卓发脾气,没有吵架的先决条件。

是不是因为这样,第一次吵架就格外激烈。

她那时候不知道吴嘉卓为什么情绪那么激动。她从来没有见过吴嘉卓的母亲,也从来不知道他的母亲,在生下他没几年之后,喜欢上了一个大学教授。他的母亲追逐爱情和自由,离开了他,从那以后,吴嘉卓就没了母亲。可他始终把这些隐秘藏得很好,没有人知道。

言夏回去的时候,是家里的司机接她回去的,这里离市区有些远,开回去至少要一个小时。司机从来不会过问言夏的去处,她在哪里,做什么,也不是他职责范围可以说道的事。

言夏靠在车座上,她觉得她这一天真是失败,和喻薄吵架,和吴嘉卓吵架,一天都在吵架中度过。不对,还有那一场差点出车祸的飙车。她看向身侧驶过的车辆,忽然想,它会不会也在下一个瞬间撞上来。

胡思乱想中,其实一个小时过得很快。车灯照亮铁门,言夏的母亲坚持生活要有情调,即使常年不在家中,家中的每一样事物都是她精心布置,这一扇门也不例外,被雕琢出了精细的欧式风格。

自动化的大门徐徐打开,车灯畅通无阻地照进庭院内部,也照亮了一道人影。

言夏看到后,对司机说:“叔叔,你先放我下去吧,我看到一个朋友。”

司机依言放她下去。

转眼秋天走过大半,现在夜里不比刚开学那时候,盛夏未消,还热得很。这个时候华灯盏盏,寒意在黑夜盛行。

言夏看着门外的喻薄,不知道他在她家门口,到底等了多久。

喻薄这次没有穿校服,他罩着一件黑色的外套,像是融入夜色中,但是一张脸雪白。橘黄的灯光也没有将他的脸照暖半分,偏偏唇色却艳。像是一枝桃花落在上方。

喻薄叫她:“喃喃。”本是清越的少年声线,现在却哑了好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有点事,应该写不了更新,请一天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