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不归宿命
作者:文无尘      更新:2020-04-15 20:50      字数:3314

在西子湖上,万千碎石在水浪漩涡的旋转下,将正建设的揽月亭木架围堵成一座没有口的石亭山,四周的水浪才缓缓停下,有着一丝波澜,却与刚才的水浪拔起、碎石堆亭有着极大的出入。

湖岸边,江苍云三义子方田手握铜锤,带着江家明面上的数百护卫将西子湖两岸团团包围,其中江家无数的暗中高手,伺机欲动,一副剑拔弩张场面。

“灰袍盟清,你已是半残之身,何必故弄玄虚,作些妖术戏人!”方田满脸横肉,脸上一阵狠毒杀意。

湖水依然粼粼波光,都能看清浮影晃动。只见湖中突然多了一道漩涡开口,一道全身包裹在金甲里的武士手握金斧,出现在众江家护卫视野,金甲身后,一名白衣少年手持一把青色龙纹身长刀缓缓升入湖面。

“文若,你手持死囚兵器青龙偃月,私自下入西子湖底,江家门规你又不是不知道!”方田脸上一冷,对文若极为的不屑。

“我本就不是文家仆人,从不遵江家门规,不属于门规之列!‘文若难得口语强硬一些,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他还需要弄清楚真相,盟清死前之话他虽信,却不轻信!

“盟清呢,西子湖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方田觉得跟文若辩解有辱他的名声,话题转向金甲,毕竟在他们这些义子看来,文若就像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金甲武士不向方田行礼,正色道:“自死于西子湖底!”

“你们四甲如何看守囚犯,其罪难恕,还不跪下赎罪!”方田冷言道。在他印象里,这四甲极为高傲,只听义父一人调遣,平日虽很难露面,但跟文若走的极近,今日发生此等大事,该向他们问罪一番!

金甲一身金甲包裹,根本就跪不下来,斧爪合什还是可以的,但金甲什么也没做,坦言道:“化境中期之上神力,四甲自认难以抵挡,死囚功法神通,石亭可见,一心求死,谁也难耐!”

方田感觉这天真是变了,先是一向极弱的文若对他公然顶撞,后又是金甲不跪不作揖,让他暴跳如雷下又无可奈何,手上两把铜锤在他的巨力抡下,真气外溢,砸向那座由小的石头围成的石亭,原本以为一锤之下这些堆砌的石头会瞬间化成粉碎,却不想飞在空中砸下的两锤不仅没有石破天惊的意思,反而石亭上残余的化境真力将他反击而回。

”蹬蹬蹬”方田飞退岸边,连退三步,虎口剧烈疼痛,嘴角有溢血,而双锤在他手上紧握中,已经有血丝破入皮肤,剧痛无比。三千斤的双锤巨力竟然没动功法使然的石亭分毫,“啊”,方田一口鲜血吐出,整个人浑身颤抖。这让受伤的他感到诧异,一切都真相大白,看来四甲合力真未必能阻挡住有化境之力的盟清分毫,盟清自死于湖底也显得有些理所当然。

但他更惊异文若居然能从盟清身上拿到青龙偃月而未被青龙偃月自带的煞气伤到丝毫!

青龙偃月乃上代武林神侠文天硕从文家传过来的家传宝刀,虽然不在十大兵器榜之列,但因为文天硕用此刀败过太多传说中的绝世高手,使得青龙偃月比起十大兵器更具传奇色彩!

现在文若手握青龙偃月,让方田既羡慕又嫉妒。要知道上次在湖底对盟清动用极刑时候,盟清四周布满真气,让人难以接近,想取走青龙偃月除非杀死盟清,但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若看去很轻易的拿到宝刀,这让他不论如何都觉得事出异常。

只是当下湖底情况更紧,文若即便拿到青龙偃月也不会跑,便向文若冷哼道:“替义父先保管好青龙偃月,若有闪失,拿你是问!”

“快带我进入西子湖底!”方田受措后,脸上更冷,向金甲喊道。

金甲从通湖底口让道,方田带一帮护卫直接下入西子湖底,湖两岸依然布置着护卫高手,唯怕再生事端。

文若看向金甲,两人心领神会,随着金甲随方田等一帮护卫下入湖底,文若站在岸边,痴痴看着那座由乱石堆成的石亭山,震撼无比。按照常理盟清是可以以化境之力逃开西子湖底的,可他愿意选择一死,这种江湖死士之豪气,让他不由对自己身世深思不已!

他没有回月若景苑,而是独步走到雷峰塔寺拜见雷峰塔主持显海大师。

“大师,我有心结难了,关于身世!”走到雷峰塔大殿,文若向显海大师作佛姿拜了再拜,然后向大殿前的佛祖上三炷香,拜了三拜,才站了起来,脸上平静如常,心里其实已经有些急切。

“有些东西知道了,不见得是好事,但也不见得是坏事,佛家云:万事皆有因果,你从小对佛法耳目濡染,佛法造诣尤在贫僧之上,你来此是想找个倾听者证实吗?”显海大师依然慈眉善目的说道。

“算是吧,在事情未清楚之前,我只能坦然面对!”文若说道。

“若都是真,你会被仇恨淹没心智吗?”显海大师目光盯着文若。

文若转身看向自己放在门口的青龙偃月,然后缓缓转身目光真诚的看着显海大师那双慧眼,坦然道:“说没有恨,那是假的,但我不会因为仇恨以怨报德,至于我义父日后真的是否容忍得我这一粒可有可无的沙,我有必要学会自保!”

“可你的身体、、、、、、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孩子!”显海大师叹息道。

雷峰塔上每隔一段时间便有重要头颅悬挂,作为寺中主持,他每日给他们超度。但这么多年来,人屠江苍云也未见得为此收敛。眼前的文若能在江家不死,一方面是江苍云堵天下人的口,为他君子将军剑证身,但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文若天生下来自带一身紫色气运。江苍云能在十几年来一路过关斩将成为天奉王朝四大上之一,跟文若一身紫色气运息息相关。

文若难得脸上现出坚毅之色,他坚定道:“我最不能的是死,以前因为活的痛苦,活的煎熬而不愿意轻死;现在外加一个身世重担,为那些因我而死的江湖侠客更不能言死;以后我要手拿青龙偃月修行无上之功,做那能让众生平等大开天门者,就是艰难而死也不行了,所以我活着比死更重要!”

看着文若那张坚毅的脸,显海大师双手合什,深深的作揖道:“苦海无边,回头之岸都被堵了,生机渺茫,日后何去何从,仅靠造化,你如此执意,劝不如不劝,只是万千浮屠在上,血海蔓延,该度得度,该渡也得渡,贫僧和寺中弟子也只能为你祈福了!”

文若深深点头,回了一礼,脸上郑重,说道:“我曾想一心救人,未想杀人;可事与愿违,若救人之下必杀人,那我就杀一人入一次十八层地狱,回来再修一次浮屠好了!”

接着文若再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不知煎熬苦痛,谁人又能知呢!“文若说着脸上现苦悲之色。

苦为天下万民及苦,悲为权势当道而悲!

显海大师坐于蒲团,闭眼念经,闭眼之间,尤显泪痕。

文若看着显海大师和后边的佛祖,脸上强颜欢笑道:“佛祖在上,我文若不以仇恨愤天下,却以真道证苍生!”

文若缓缓出了大殿,一步步走进雷峰塔中,不去看明面七层塔中的千卷佛家真经,而是踏上下面两层地下武库,要看与佛家救人真经相违的武学秘笈。

雷峰塔地下第一层整天不见天日,显得有些潮湿,透过隐隐烛光,文若看到数排武书书架,排列的整整齐齐。而在书架前,一名趴在一张老梨木桌椅上的武奴身穿褴褛衣服,一头银丝长到披肩,散乱在脑袋后边,让人一眼看去,倒像地狱里的恶魔。

文若这些年来,虽然在塔中的时日挺多,但去这底下两层的武书阁却是寥寥数次,即便如此,一心向善的他可也是为这两层的两名守阁武奴送过数次酒肉总算混了个眼熟,使得他对眼下这个看守地下第一层的武奴并不忌惮,只是看着银发老怪太阳穴高高鼓起,想必武功一定不俗。

看着守阁的银发老怪如此托大,肯定发觉了他的到来,很诚恳的说道:“银发老伯,数月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银发老怪依然趴在桌子上半死不死的样子,他直接从银发老怪身侧轻轻掠过,却不想被一张如骷髅的枯手横横拦在面前,一道古怪的声音响起:“不对劲,不对劲啊,你小子不喜杀人武书,今日却要凑热闹,难道想通了?”

文若苦笑一声,目光看向趴在桌子上的银发老怪,一张白到让人胆寒的皱纹脸上就像一个面目恐怖的恶魔,是能把大活人吓成疯子的那种!

但文若看到这张枯脸却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而是向如恶魔的银发老怪陪笑道:“老伯您的功法深奥难懂,我这等低俗资质就不学了吧,再说这次来的仓促也没带来向您拜师学艺的酒肉和珍珠银子,下次一定会奉上,好好孝敬您老人家。”说着就退到书架旁,看着银发老者那双足够吓人的眼睛转了数圈,要是别人早就吓的魂飞魄散了!

银发老者带着怪笑说道:“我的枯木神功,可让春树枯萎,更能让一个年轻力壮的人变成八十岁的衰败老头,这种机遇你也想白白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