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满城尽带黄金甲
作者:江萘阿      更新:2020-04-14 07:03      字数:3264

陆宁玥正想开口,便听得对面一个身着海棠红色襦裙的少女道:“这位小姐未免太过分了吧,这好好的一幅画被你毁了,一句不是故意的就可以了么?”

声音软糯,不急不缓,似乎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可实际上呢?陆宁玥心里冷笑一声,古时的女子还真是个个不简单啊!

“祝姐姐说得对,这画画得这样好,说不定是四位公子之一画的呢,就这样被你毁了!”

“对!四位公子可是轻易不会作画呢,你就这样毁了,你担当得起么!”

“简直不可原谅!”

……

听着周围的人议论的声音,陆宁瑶简直快要气疯了,明明自己不是故意的,明明就是有人撞了自己,为什么她们要这么咄咄逼人!她猛地放开陆宁玥的衣角,就想上前与她们理论,一瞬间,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别急。”陆宁玥摸摸陆宁瑶的头,抬起眼睛看着第一个说话的粉衣女子,微微一笑,“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粉衣女子看着陆宁玥的眼睛,那样的平和淡然,却让她莫名感到一阵冷意。

“连祝姐姐都不认识,你是哪个犄角旮旯里来的呀!”刚才帮腔的紫衣女子一脸不屑,“祝姐姐可是京城四大才女之一!”

“不敢当。”海棠色衣服的少女回过神,仍是淡淡的,“小女祝君仪。”

祝君仪?陆宁玥一愣,想不到居然是她!原著中那个惊才绝艳的女子,爱慕男配一号叶殊行。可惜男配一心向女主,看不到旁的人。可怜她痴心一片,一直等着叶殊行,直至最后叶殊行被赐婚嘉怡公主,心死之下于静心庵出家,带发修行。

这么一想,陆宁玥刚才的怒气便消散了,这样一个以诗为魂画为骨的女子,是不屑于耍心机手段的。她应该只是单纯的心疼这幅画吧。

“祝小姐。”陆宁玥缓缓施了一礼,“瑶瑶还小,遇事不够冷静,我替她向诸位致歉。”顿了一下,又道:“我知各位对此画的看重,事已至此,不知可否让小女一试。”

众人一愣,祝君仪更是久久回不过神,她名列京城四大才女之首,最引以为傲的便是诗与画,可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只被其磅礴大气的笔墨所折服,绞尽脑汁,也无法想到任何能与之匹配的诗词。但其实,即便想出来了,以她的字也无法写出那种大气磅礴之感。而这女子却似乎成竹在胸,一时间刚才对这姐妹二人的不满都被巨大的震惊所取代。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陆宁玥已经落笔了。笔走游龙,一气呵成。她细去看时,只见画上写着“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尽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字是狂草,笔意活泼,大气天成。而刚才被染上的墨迹也被很好地遮掩在字迹之下。

这么一看,祝君仪都不知该怒还是该笑了。字迹磅礴有力,比之画儿也是不差分毫的,可这宴会之上的题画诗哪能就直接照搬前人呢!祝君仪还在沉吟,旁边已有人不屑了:“嗤!我还以为哪里来了一个惊世才女呢,原来不过是拾人牙慧!”

“这位姑娘此言差矣。”陆宁玥微微一笑,“诗画最要紧便是情景合一,只要能写出这画境,适当借鉴有又何妨呢。前人佳作传颂千古的价值,不就在于后世引用么?”

“你这是狡辩!”当下有人不服。

“就是!”

“祝姐姐,你说呢?”先前的紫衣女子拉过祝君仪。

祝君仪轻轻一笑:“我觉得陆姑娘言之有理。好画需得好诗配,这世上,也不乏为前人诗作配画的佳作。只要注明出处,也并无不可。私以为,此画需得此诗此字配。”

“君仪,你们在说什么呢?”外围传来一阵清丽的声音。众人急忙让路,行礼。

陆宁玥看时,只见得一位身着绯衣罗裙,头戴孔雀衔珠步摇的女子缓步走来。

“温仪县主。”祝君仪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缓缓道:“我们在评论此画。我觉得此画甚佳,诗书堪配。”

“哦~能得君仪如此夸赞,少不得要见识一下了。”温仪县主笑盈盈地说着,便上前去看那画儿,目光触及的瞬间,眼里闪过一丝暗芒。

看到这一幕的陆宁玥心里咯噔一下:“不会那么倒霉吧,难道这幅画是男配君一号的大作?!”

这下陆宁玥想死的心都有了!

温仪县主,惠宁长公主次女,深受太后宠爱,性格娇憨,但一遇到叶殊行的事情,就容易走进死胡同。十二岁那年,看兄长游街,得遇同年状元及第的叶殊行,一见误终身!本以为状元及第之后的叶殊行必定会娶妻,长公主便向叶家夫人流露此意。当时叶夫人并未答允,只说叶殊行暂时不会成亲。公主本以为是叶家的推脱之词,一怒之下便不许温仪县主再提这件事。谁知中了状元之后的叶殊行却向皇上求得恩典,暂不入朝,并开始游学。

温仪县主得知后,很是哭闹了一段时间,吵着让兄长带她与叶殊行同去,最终以被惠宁长公主禁足告终。但她对叶殊行的执念却越来越深。原著中温仪县主就是妥妥的反派女配的代表啊!她对于给女主使绊子这件事一向是乐此不疲,最后终于把自己给折腾到了羌国,也是景帝最终决定以嘉怡公主下嫁叶殊行的最大原因。

陆宁玥望着眼前笑盈盈的温仪县主,突然觉得脊背一阵发冷。果真看戏有风险,旁观需谨慎呐!

“没事没事,女主还在呢,不要紧张。”陆宁玥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女主大人,您辛苦了。反正您有女主光环,不怕不怕啊。”

“这诗是你写的?”温仪县主看向陆宁玥。

“回县主,是小女所写。”陆宁玥温柔的笑着,尽量让自己的表现看起来正常一些,不让温仪县主挑出错处。

“你是哪家的小姐,怎么以前没见过你?”温仪县主轻轻抚着画。

“家父镇西将军陆云晖。”陆宁玥低眉顺眼地答道,“此前小女一直随父亲待在边城,上月刚刚回京。”

“原来是陆将军的女儿。”温仪县主抬起头看向陆宁玥,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意味,“不愧是将门虎女,字迹风骨实在令我等望尘莫及。”

“这仇恨拉的,就算是事实你也不必大喇喇地说出来吧。”陆宁玥心里腹诽着,面上却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县主谬赞了,小女除了字写得好一点,其他的实在是拿不出手。”

“不用紧张,”温仪县主微微一笑,“写得好不好还是要由画的主人来评判才是。正好,我看大家都要写完了。采蘅,你来拿着这幅画,待会儿定要好好地送到作画人手中。”

听着温仪县主把“好好地”这三个字念得婉转缠绵,陆宁玥在心底长叹一声,“看来以后看戏得离远一点了,亲临现场很容易引火烧身呐。”

“姐姐!”陆宁瑶扯了扯她的衣袖,“不会有事吧?”

“放心吧!”陆宁玥反手握着她的手,“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尽力解决就好,若是那人要计较,大不了我们登门道歉就是了!”

但若那幅画真的是男配一号的大作,那事情应该是不会再有后续发展了。原著中,男配一号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谦谦君子,待人接物一向温和有礼,几乎没有看到他发火的情节,所以应该不会为了这区区一幅画就为难她们才是。只要温仪县主不要搞小动作,一切应该都会顺利解决才是!

“对了!你芝表姐呢?”陆宁玥这才顾得到问问云岫芝。

“芝表姐在那边作诗呢!”陆宁玥指了指右手边,“我在那边待得无聊,表姐便让我到处看看。她知道我没有耐心。”

“你表姐一定是个大才女!”陆宁玥这么说,是因为方才想起祝君仪的时候,她也把云岫芝想起来了。原著里提到云岫芝的地方只有一个,就是祝君仪决意出家之时,云岫芝特意从江南赶回来劝她。那时云岫芝已经出嫁,却为了祝君仪千里迢迢赶了回来,足见二人之间感情至深。

“是呀!”陆宁瑶点头道,“表姐对于写诗一向很有天分的。一旦陷进去,很少有事情能打扰她。”

陆宁玥深以为然。滨州云家,是仅次于滁州叶家的诗书大族,族中子弟多才俊,尤其女子,更是为世人所称道。

只是奇怪的是,云岫芝并未名列京城四大才女,而云家这一辈的女子,也未出现特别有才名者。

想不清楚,陆宁玥便问了出来:“滨州云家一向出才女,你芝表姐也并非不通诗书之人,为何竟不在四大才女之列?”

“因为舅舅一直让芝表姐待在滨州老家啊!”陆宁瑶道,“舅舅说在老家更能潜心学习,所以表姐一年前才进京。”

原来如此!陆宁玥了然。云岫芝出现的时间不巧,她到京城之时,四大才女早已出炉。只是或许是文人之间的惺惺相惜,即使只有一年的时间,她与同样沉迷书画的祝君仪还是成了莫逆之交。现在想来,那位“君姐姐”该就是祝君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