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拣日不如撞日
作者:臧家二小姐      更新:2020-04-10 04:38      字数:2547

王城午后,长阳宫外一行宫人抬着一秉黄色轿撵悄然经过,宫人们都目不斜视的只往前走去并不曾看向这边的宫殿,也是,那长阳宫实属不详之地,多看一眼也觉得忌讳。

“停!”轿撵中传出一声沉闷的男子声音,听上去轿中的人有些疲惫。

正在行走的队伍瞬时便停了下来,一个侍奉在侧的传侍官慌忙跑至轿门处等着传唤。

只见轿门一闪,一位身穿赭黄色长袍,一袭盘云锦扣衔衣而下,衣摆处有着盘虬河海秀纹的男子走了出来,他的乌发整整齐齐的束在一顶青色羽冠后,身形高而不瘦,矫而不蛮,面容似怒非怒,峰眉阔颐,悬鼻薄唇,俨然就是那位威森有节的王城之王。

“王上,此时虽为午间,阳极之时,可这里毕竟是‘净宫’之地,恐伤了吾王的祗气......”传侍官躬身垂拜。

“这些谬传,看来皆是你等所作,宫内着实也该整治一翻了。”仇稷伫立在长阳宫苍郁的宫墙下抬首凝视。

“王上,奴才该死,奴才是情急则乱,奴才......”传侍官匍匐在地不停的磕头。

“好了,今日你师傅王德延不在让你随驾侍候,也是难为你了,你且去吧,孤要自己呆一会儿......”仇稷看着那冷冷的宫墙上原本一层层朱漆早已脱落成了土色,“算了,摆驾甫阳宫。”

仇稷端坐在宽大的轿撵中,回想起那日清晨塔中里的那个身影,喃喃道:“是你回来了吗,她终究不是你。”

“噗”宁月蓠刚喝了一口宁婆婆送来的汤药便觉胸中一阵闷痛,竟然喷吐出一口鲜血来。

“啊,月蓠,你怎么了!”宁羽仙大惊失色赶忙扶住她。

只见宁月蓠瞬间脸色苍白,嘴角渗出一抹血丝,整个人有气无力的趴在了桌前,胸口气息急促一时不能说出话来。

宁羽仙伸手从袖中摸出紫色小壶,里面早已没有了‘悯生丸’,“啊呀,这可怎么好呢。”

宁月蓠看着宁婆婆摇了摇头,用手指着内室的卧榻,然后就又无力的伏在桌前。

宁婆婆三步两步的走到榻前看到月蓠平时所带的那颗晶石放在了枕边,她赶忙拿了过去往宁月蓠嘴角一触,那颗晶石周边像是起了一层墨云一般慢慢的被石内綠幽幽的石瓤吸了进去。

“果然有毒。”宁羽仙默默的说道。

“婆......婆婆,这汤药,”宁月蓠气喘吁吁,“这汤药,有问题......”

“是了,这汤药肯定还是被人下了毒了,”宁羽仙愤然道“我日日小心,那毒虫的事让我留了心,才把你的药食拿到了落素堂里亲自煎制,没想到,还是疏忽了!”

宁羽仙端来了清水给宁月蓠擦拭干净又喂她喝下水,只见她渐渐平复下来,才忙给她把脉心疼道:“孩子,这毒并不妨事的,你本身体内蛊毒未尽,这两毒相克才会吐血,如果蛊毒痊愈,只怕也不会这么早就能看出你中毒的,也好在这药食没吃上多久......”

“婆婆,我仔细想想,这药是从前几日开始觉得味道不同了,您还记得么,那日我说的。”宁月蓠难受的蹙着眉头。

“嗯,我记得,当时还觉得你故意顽笑,现在回想起来,大概是从那时候这药就被人动了手脚了吧。”宁羽仙眼里带着恼意,“只是不知道从何处下的毒呢。”

说罢,宁羽仙扶起月蓠来至内室的榻上躺下,只见宁羽仙将那角玉晶重新贴身带在了宁月蓠的身上,嘴里祷念着只见她手掌微微张开便从宁月蓠身上腾起一股郁郁之气瞬间被吸附住,倏地一下子那股郁气便消失了。

“婆婆,你用灵力解了我的毒,为啥不用这晶石呢,玉晶明明也可以吸噬毒物的。”宁月蓠苍白的面色容逐渐有了血色。

“这玉晶和你的性命一样重要,虽是可以防身,可终究也是亏满则损的,好生带着它吧。”宁羽仙的声音似乎略带了一些乏意。

“是的,‘月蓠’的元神还寄身于此,玉晶不可折损,否则,我真怕她永远的消失不见了......”宁月蓠有些哽咽,一想到每每再与‘宁月蓠’的元神‘魂语’的次数越来越少心里难过到极点,终究自己替代了她,她的‘消逝’成全了自己。

宁羽仙听完她的话,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气,颤颤巍巍的起来转过身去用衣袖揩拭去泪水。

“婆婆,我已休养半月有余,回府的事情也已经闹的满府皆知,现在楚家还没正式接纳我回去,就引来三番两次的暗算,咱们难道还要坐以待毙任由那些人宰割么?”宁月蓠从榻上坐了起来,面上带着愤恨。

“我原本还打算按照楚家的安排,等到下月‘开日’方迎你回府,现在看来已然没有等待下去的必要了,她们坐不住‘先发制人’,那么咱们也只能‘出其不意’了!”宁羽仙笃定道。

“婆婆,你的意思是......”宁月蓠抬头望着宁羽仙。

“呵呵,既然早晚都得回去,现在一明一暗,咱们不黑不白的,不如大家都在明处,也好‘相与’!”宁羽仙似笑非笑的说道。

宁月蓠起身来到宁婆婆身边,祖孙二人相视一笑:“捡日不如撞日。”

月塔下不久便走出两个人来,早在塔下等待抬轿的小厮们一看便忙的迎上去搀扶宁羽仙。

“咦?宁婆婆,你这......”抬轿的小厮何三儿看到宁羽仙身后的一个浑身穿戴严实的一个瘦小的身影愣住了。

原来宁月蓠今日便决定同宁婆婆一起回府,收拾好东西后外穿了一件宽大的灰白色绒袍斗篷,复又带上原来的面掩,让人看不出形貌才随宁羽仙出了月塔。

“何三儿,今日咱们楚府三小姐回府,你们都可要小心侍候着!”宁羽仙面不改色的说道。

“三,三小姐!”何三儿和另外一个轿夫瞠目结舌。

“可是,婆婆,老爷尚未吩咐......”

“你们是什么身份,这种事老爷还用得着跟你们吩咐么!”宁羽仙喝住。

那二人一时无语面面相觑,“那,那就听婆婆的,只是这轿子也只有这一秉而已。”

“那倒无妨,老爷的意思也是不要张扬,三小姐今日回府不可惊扰任何人,我俩共乘一轿就行了,走吧。”宁羽仙语气笃定。

宁月蓠在旁边一言不发,透过宽大的斗篷看着眼前的人,心里暗暗的在想,这其中的一个轿夫身形有些眼熟,却一时也记不起来了。

宁羽仙携着宁月蓠一同上了轿子,宁月蓠坐在轿中方才拉下斗篷帽子用手掀开了一边的轿帘望向月塔。

“好孩子,那月塔还有不舍是么。”宁羽仙也顺着窗子望了出去。

“自月蓠懂事以来,这一方塔宇便陪她左右了,这里就是她的家啊。”说着宁月蓠眼里涌出了泪水。

宁羽仙握住月蓠小小的手掌:“是啊,婆婆懂你的心,那富丽堂皇的相府哪里是‘家’呢,这才是你的家,好孩子,忘了吧,只有忘了才能走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