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放学后直接去摄影部，她到达时已经零星有些人先拍起个人照来了，因为是全校性的宣传作业，所以一些就算是有重要社团活动的人也没有缺席，当然，围观的人也不少，比如桥本可奈就完全是来看热闹的，她咋舌道，“小真实，你看，简直是群魔乱舞哦，立海大最出色的美少年美少女都聚集了，大饱眼福，啊哈哈！”还不忘气势汹汹的瞥一眼拿着照相机的岛崎铃，“当然，那个不算。”

“学姐，这里没有‘魔’。”真实叹气纠正。

“无所谓无所谓，你看，网球部来了好多人，还有棒球部，”她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爱心的形状，一手拽着真实一手指向一处大声道，“哦哦，排球部的小美女未未！”

真实三条黑线划过，“学姐，小声点。”

——太丢人了。

桥本可奈一个虎扑牢牢黏在真实身上，“你放心，最棒的还是我们小真实，学姐最爱你了！！”

“学姐，我不能……呼吸了。”真实被埋没在桥本胸口，不知怎么才能从她魔爪脱离，岛崎铃就给她解围了，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傲语调，然而在真实听来无疑是天籁，“桥本可奈，别碍手碍脚！我们要在这里拍了！”

难得桥本可奈对着岛崎铃没有炸毛，大概也是知道理亏，只小声用鼻子出气，“哼”了下，顺顺真实的背道，“小真实我会把你的照片放在下一期校园报头版的……”，继而悻悻回新闻社主持部内活动。

眼看人差不多到齐，岛崎铃开始有条不紊的安排起来，她比划了一下几人的尺寸，分发了新款的校服道，“都到后面去换上，然后过来集合拍集体照。”

真实拆开包装，布料上残留着新衣服特有的刺鼻味，样式比之原先的改动不小，但总体仍是立海大的老风格，裙子稍嫌短，衣袖的扣子太小，领口……太大。把衣服换好，真实对着镜子，忽有夺门遁走的冲动，领口的造型一变化，散着的长发也不能掩盖脖子上的红痕，她使劲想把领子立起来，没用，把头发固定在一处，不行，用粉底遮住？别说她从来不用这种东西，就是用她也不相信这一层薄薄的粉能掩饰住红的泛紫的印痕。

都说急中生智，然而她困在试衣室里将近一刻钟，十八班武艺都用上了，仍旧没有想出好办法，只能祈祷岛崎铃就此遗忘她。反正这么多人，少她一个应该不会发现吧？真实这么自我安慰。于是打定主意，龟缩在这里不动，等一个多小时后大家都完工了再偷偷溜出去，当然，也不排除她在这期间找到解决的办法，所以她并没有立刻换下新装。

那边厢，显然事与愿违，真实太小看岛崎铃的火眼金睛了，伴随秒针的滴答，岛崎铃终于没了耐心，只是手里有相机在调试，离不开身去看，因她以为真实和柳生是恋人关系，于是向早已换好衣服的褐发男生竖目，“柳生，你女朋友怎么了，到现在还没好？”

“学姐，你不是也还没好么？”柳生答非所问，顺便示意岛崎铃在摆弄的相机。

“我马上就好了，你去把她叫出来，真是的，难不成让我等？”

柳生没拒绝，只影离去。

只是几个转角的路程，他站在一间门顶仍挂着衣服的试衣间外，意图敲门，然而指节的力卸上门板，不及反应，门就推开了——她没锁。

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真实早已换好衣服，她生硬的向突如其来的柳生笑了笑，不说话。

颈上这么显眼的印记，不用解释柳生也明白了她不愿出来拍照的理由。

柳生喟然叹了口气道，“真实，岛崎学姐不会同意你就这样缺席的，”须臾的停顿，又说，“你等一下。”

真实不知道他所指的“等一下”是什么，木然应了声“哦”。

不过几分钟，岛崎铃已经做好了前期准备，她见柳生一个人从拐弯处走来，纳闷道，“坂井真实呢？她怎么了？”

柳生接的自然，“没什么，发给她的校服领子坏了。”

岛崎铃皱眉，“麻烦，那你换一套拿给她，活动室里还有备用的。”

柳生不作答，走到置在一隅的办公桌旁，提起之前放着的书包又转回试衣间方向，临去回复岛崎铃，“不碍事，学姐，我们马上来。”

岛崎铃提高嗓音，“快一点，五分钟内赶过来！”

门外，柳生隔着层木板对里面的真实说，“我来了。”

真实忙不迭打开门，就见少年颀长的身影，“比吕士。”

“你把头发撩起来。”柳生在说这话的同时打开手里的包。

“诶？”尽管不知道柳生意欲为何，真实仍然按他所说，一把撩起青丝。

这时柳生已从书包里找出一条青紫色的围脖，他上前一步，将丝质绸面缠绕在真实的颈间。

真实愣神了一下，措手不及道，“我来就好。”

柳生的手上动作不停，微摇着头，“不用，你的手把头发在束的高一点。”

他的手指在替她打结时，似乎触碰到她温热的皮肤。

丝巾绕了一圈一圈，把她脖子包裹的严严实实，狭小的室内充斥着如故的沁心柠檬香，分不清是柳生身上的，还是丝巾上留有的。

曾在替她系鞋带时，真实就发现柳生的手指真的很漂亮，纤长，硬朗。

她是有点迟钝，但此刻还是能隐约察觉到些他的不明情愫。

澄澈的女音打破了一时的静谧，“比吕士，你对我这么好，我受不起，”真实敛首，“总觉得欠了你很多人情……好像要还不清了。”

柳生顿住，和她对视，唇齿轻启，“慢慢还就行。”

一时无言，真实不知怎么接口，只得转移话题，看着解决她窘境的围巾，突然笑着问，“比吕士，你是小叮当么？”

“……不是。”柳生缓了缓，又补充道，“早上忘记给洋子戴上了，这种天小孩子容易着凉。”

“这样啊……比吕士真是好哥哥。”

真实已经从困境中摆脱，两人同回拍摄处，众人齐刷刷的望向这对姗姗来迟“情侣”，大家都是青春期的少年少女，看见真实包的严实的领口，再联想柳生之前说的话，有些人自作了然，连同岛崎铃也默许了真实围着丝巾参加拍摄，几乎所有人瞧他们的目光不免几分暧昧不明，几分别有深意——“绅士原来也是野兽派”。

当然网球部的例外，尤其白毛狐狸，对着柳生的眼色要多饱含同情有多同情，已经开始琢磨着一会儿用什么话来抚慰他的搭档。

真实尽量去无视不自在的感觉，暗想反正她的流言多一条不多，就是现在掩耳盗铃任由别人猜测也比拍出来大家都知道好，指着宣传照大肆宣扬，“喂，你看，坂井真实脖子上有草莓印哟！”

当天，忍足一回到家，真实对着他的手臂就是一口狠咬。

忍足看着椭圆的牙印，也不喊痛，笑着问，“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真实赌气道，“不怎么，就是想咬你！”

翌日在学校，课间真实来到柳生的班级，她是来送还围巾的，昨天等她换下衣服摘下围巾柳生已不见，索性就带回去洗了一洗。

忽略众多人的审视目光，她很快找到柳生坐的地方，靠中间的最后排——他很显眼。

“比吕士，给你的。”除了围巾，还有一盒蛋糕，“这是谢礼哦。”

真实暗骂自己卑鄙，因为被他帮过许多次，尽管对自己说“这是他的决定”，但还是觉得受之有愧，多少用这种方式来弥补心中不安，然而挑选的谢礼又是不能留不能看的食物，食物好，吃了就没了，省的徒增念想——这甚至不是自己亲手做的。

柳生并没有对这谢礼有丝毫介怀，反而挑起一丝暖笑，“谢谢。”

“没事没事，应该的，”真实摆摆手道，“那比吕士，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嗯，再见，”柳生颔首，等到真实已经走出了教室，他忽而追上去，在她背后唤，“真实。”

真实转身，“嗯？”

周围嘈杂，有不少学生的嬉闹，聊天，走步声，两人相隔一大步，却好像奇异的划出一片安静地带。

真实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柳生开口，“比吕士？”

“没什么。”柳生终只是略过不提任何事，只留背影离开，走了两步复又回头交代，“寒流要来了，注意保暖。”

真实笑了笑说，“知道了，谢谢。”

几天后桥本可奈通过内部途经给真实送了一些冲印出来的宣传照，她给的大部分的都是真实的个人照，真实左看右看，很好，没有丝毫不自然，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她打开抽屉，上次去迪士尼的照片也搁在里面，拿起这叠照片，跑到正坐在客厅沙发看书的忍足面前，“侑士，有没有相册？”

“好像有。”忍足似是想了一会儿位置，“应该在橱旁边柜子的第三格。”

“哦。”真实应声去找。

她翻箱倒柜了一会儿，终于在一打证件下找到了画册大小的相本，于是坐到椅子上准备慢慢整理一叠照片。

相册挺薄的，里面大概没什么内容，真实翻开，果然只有琐碎的几张相片，有忍足的小学毕业照，国中校园祭的照片，中间几页都空着，最后一页，竟有张一个似读高中的女生独照。

照片黏在塑料的薄膜里已经拿不下了，显然摆放了有些年头，图上女生笑的明丽，算不得顶顶美艳的那种，胜在温和可亲。

——是他姐姐么？一点也不像。

警铃乍作，真实回到客厅，指着那照片问忍足，“侑士，她是谁？”

忍足闻言，目光扫及真实所指，一阵错愕，“竟然还在啊……”

“我问你话嗳。”真实抱起忍足的手臂，一派“你不坦白我就咬你”的架势。

忍足回神，淡然道，“初恋情人。”

他毫不闪烁作答，因为太坦率了，真实反而忘了本意，一时词穷，“这样子……啊。”

忍足只看了一眼就继续把注意力放回手中小说，不多久，就听真实问，“她比侑士大？”

“嗯。”同步响起纸张翻页的轻微声音。

“现在几岁了？”

忍足合上书，漫不经心道，“大概23、4了吧。”

“诶诶？那侑士你初恋才几岁啊？”不出意外，真实思索了片刻后，随即就给忍足一个“侑士你真早熟”的眼神。

且不说忍足怎么读懂的，他从真实手上拿过相册，作势要抽出那张照片，“你不喜欢，就别留着了。”

“不要，”真实夺回相册，吐了吐舌头说，“留着，不但要留着，我还要把我的照片放在她旁边，”她哼哼道，“我那么好看，要放在一起做对比，”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开眼笑道，“这样侑士你一看到就会想‘果然不管哪方面都是真实比较好！’，对不对？”

忍足起身放小说回书架，半是好笑的应她，“你说的都对。”

真实犹不满意，非要问个清楚，“侑士，我和你的初恋情人，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忍足回身弹了她的额头，“你。”

他说的真实从来都不怀疑，她这才心满意足的去做别的事情。

真实的生日和忍足只差一个多月，虽然说她的品味比较怪异，但那天忍足还是投其所好的从商店里抱回一个比她人大了将近一倍的怪博士玩偶，嘴上念叨他浪费，但忍足还是看得出她很高兴。

真实没有说她展颜是因这礼物，明码标价能得到的东西，何必动用感情，她执拗的以为世上最好的那些本应是不要钱的。他能想到她，于她，就是幸福。

“谢谢，侑士，我以后天天抱着它一起睡。”

忍足假装后悔的叹气，“你抱着它睡，我抱谁睡？”

真实别过头看地板。

最终一番拉锯后，真实带着一本英文词典准备长期落户于忍足卧室，共枕一床被子。

忍足看着枕边的厚实的硬皮字典，下意识脱口，“你又不看，带它干吗？”

“谁说我放着没用的？”真实小声辩驳。

是不看，但并非没用，之前真实不和忍足一起睡并非矫情，而是知晓她睡姿不好，常把自己裹成一个茧，一个人无所谓，两个人一起睡半夜被子肯定被她抢光，他会着凉吧？，现在真的要睡一道，只好在枕边放一本字典，如果一有席卷倾向，额头就会磕到封皮的边角痛醒。

——当然，这些她都不会告诉他。

床上的少女曲线分明，胸前因呼吸而起伏，充满魅惑，忍足一个欺身，又是一夜迷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