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圣诞节，江家是在医院里度过的。
江崇年突遇车祸，所幸并未伤及内脏，只是皮外伤较重失血过多同时伴有轻微骨折。
手术缝合之后很快就醒了。
但李依贤就不一样了，实打实的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如果不是意志力顽强恐怕已经……
她多昏迷一秒，整个大宅和医院的气氛就压抑一分。
江崇年从苏醒过来就跪在家里的佛堂诵经祈福，中间亲自去请了华港最德高望重的大师的平安符。江明和与江明德带着妻小，轮流陪伴在侧。
江佑声不知实情，长辈告诉他小姑姑生病了，也整日跟着爷爷跪在佛堂。
江佑基不信那一套。他把病房变成了他的临时办公室，只处理必要的公务，别的悉数交给下属。
江佑基和过去的两天一样很早就来到病房。
“早上好咸咸~”他语气轻松的朝病床上的人打招呼。
依旧没有回应。
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照到她身上，给她苍白的脸上增添一抹气色。
他坐到病床旁，安静的端详着她，眼神温和的能滴出水来。
“已经三天了，该醒了。”
反应她心跳的机器“嘀嘀”的声音平稳规律，各种仪器显示的数字表示各项生理指标已经恢复正常。
“医生昨天告诉我，如果你今天还没有醒来，情况可能就不太好了。”
他轻蔑的笑了一声。
“呵，还吓唬我，说你可能一直这么睡着了，嘁，信了他的鬼话。”
“他们都是胆小鬼，敢去佛前忏悔都不敢来看看你。这几天只有我在医院，他们良心是好过了，可压力都到了我身上。”
他握住她的手，大拇指轻轻抚过她的手背。
“快醒醒吧，你还要看着我是怎么把陈云希培养成网球巨星，看着你父亲沉冤昭雪呢。”
“如果心里有怨，也要醒了才能去追责是不是。”
……
李依贤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双眼。
守在佛堂门口的六伯手机响了，他立刻接起，几秒钟后笑容在脸上炸开。
“醒了！大哥！”他几乎是跑进去的。
“大哥！咸咸醒了！”
佛堂里爆发一阵欢呼。同一时间，在医院待命的amy和阿军高兴的抱在一起转了好几个圈。
李依贤醒来后的精神状态不错，江佑基把病床升起一点，让她能稍微坐起来。
观察一下四周，和她睡梦里听到的话一样，医院里只有他一个人。
再一想，那个时候也是，围着她的全都是陌生的脸，只有他出来骂退了那些困着她的保镖，不停拍着她说不要睡……
一队医生进来给她做检查，江佑基起身腾位置，刚走一步，感觉袖子被人拉着。
这些穿着白衣服的人如今在她眼里都不是什么救死扶伤的人，不过是一个个要从她身体里获得利益的恶魔。
江佑基此刻就是她唯一能相信的稻草。说起来真是可笑，明明他也姓江。
他用另一只没有被拉着袖子的手握住她的，再也没松开。
大脑缺氧会造成部分区域的功能受到影响，医生做了非常细致的检查，得出的结论是整体状况良好，智力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只是……运动机能可能会有些降低……”
江佑基使个眼色，医生刹住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先观察一周，到时候再看是否能出院。”
“嗯，多谢医生。”
带头的医生跟江佑基对视一眼，领着其他人离开了病房。
后遗症还很明显，李依贤醒后很快就感到疲惫不堪，amy喂她吃了几口粥，又沉沉的睡去了。
江佑基确定她睡熟了，放轻脚步出去，医生正站在走廊上等着他。
“有什么事情直说吧。”江佑基习惯掏出一支烟，拿到嘴边又放了回去。
“现在李小姐的身体里有接近三成的血液不是本体的，这会造成免疫能力的下降，想要恢复到正常水平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调养。”
“除此之外，我听说李小姐有跳舞的爱好。很遗憾，她可能以后都与舞蹈无缘了。”
“为什么？”
“她的大脑负责运动机能的区域受损。对于普通人来说，它并不影响正常生活。可是对于一个舞者而言，控制力和协调性都不可能再有从前的状态。这一点我不说透，相信您也明白。”
“这次没有影响到智力已经是万幸……”
“我知道了，谢谢。”江佑基送走医生，冰冷的表情在回病房之前调整回轻松的样子。
李依贤再次醒来是晚上，她恢复很快，这次可以自己拿着勺吃饭了。
amy看她心情还不错，试探着问：“江老和其他人回到医院了，想来看看你。”
“不见。”
“江老真的很担心你，这几天都在佛堂跪着给你祈福，谁都劝不住。”
“劝？”李依贤停下吃饭的动作。
“这不是应该的吗，有什么好劝的？”
“哎呀咸咸，江老骨折了而且这次也动了手术，他年纪很大了，经不起的。”
amy声音里带着乞求。
李依贤表情有了松动。amy看她的眼神里满含希冀。
半晌。
“哎呀行吧，让江先生一个人来，其他人我没心情应付。”
“好嘞~呀你都吃完了，我再给你添点。”
“不用，我饱了，收下去吧。”
过了一会儿，江佑基扶着江崇年来到病房。
江崇年的左手臂上还绑着固定用的支架，经历这次事故，他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二人坐下之后是许久的沉默。
江崇年内心有愧，不知道怎么开口。江佑基心知这个结必须他们自己解开，他多说无益。
还是李依贤打破的沉默。
“您的手……怎么样了。”话是关心的话，但是眼睛并不看向他。
“啊，没事没事，过几天就能拆支架，我没事的，没事的。”
看着江崇年有点语无伦次的样子，李依贤叹口气。
“我本来真的很生气，可是现在看到您这样，又气不起来了。”
“先是车祸受伤，手术完醒了之后不休息给我祈福，您的心里一点不比我好受吧。”
江崇年一时震惊的说不出话。
“您什么都不用说，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按照协定，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反正我现在没事了，也不会怪任何人。这次，就当成是一个坎，迈过去就算过去了，生活照样还得继续。”
李依贤平静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