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红丸害命 4
作者:我吼兴奋啊      更新:2020-03-31 13:02      字数:3882

毒灵子道:“就在咱们隔壁不远,侍卫牢牢护着。碰上这么大的事,小太子也不敢回慈庆宫,这儿较为安全。”顿了一顿,又道:“沈太监挺聪明,知道这事不能闹大,没有对外声张;何况你俩身份不明,没抓起来就算好的了,功劳全便宜了魏进忠这家伙。哼,那些内武堂太监、锦衣卫都把他捧上天了,说什么‘神箭’魏公公。”

许清浊扑哧一笑,道:“倒也亏得他一箭之功,不然我和月娃早成了大先生刀下亡魂。”毒灵子目露不悦,道:“这大先生狡猾之至!一个多月来,我派人追查他,反倒中了他的奸计,将我和香罗刹等人引到一处,大战了一场,害得我手下死伤过半。他自己却金蝉脱壳,无人掣肘,在这里计划着惊天阴谋。”

许清浊一怔,道:“咱们火烧福寿山庄后,你一直在暗中对付他?”毒灵子道:“废话,你以为光凭沈太监和你们,就能把东宫守好了?香罗刹派了一拨又一拨杀手进宫,好在毕龙吟等人已被我策反,作为内应,助我粉碎了他们的暗杀。福王对丹教失了耐心,不再信任,全权交给了大先生处理。这段日子,我和他明里暗里,不知斗了多少回。”

许清浊道:“他到底想干嘛?太子都已经登基了,福王还不死心?”毒灵子冷笑道:“新皇帝若是健健康康的,福王自然会死了心思。可朱常洛是个病秧子,又让郑贵妃派去美女,掏虚了身体,他还能活多久?有道是‘兄终弟及,父死子继’。假若朱常洛死了,两个皇子不见踪影,子不能继,大位又可轮到福王了。”

许清浊不寒而栗,叹道:“郑家为了这个位子,无所不用其极,真是卑鄙恶毒!”又道:“不过大先生似乎没打算杀死两位皇子。”毒灵子道:“福王自想永绝后患,可大先生绝非愚忠,当然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了。”

许清浊奇道:“什么意思?”毒灵子道:“换做是我,我也不会杀了两个皇子。你想想,古往今来,秘密拥立新居的功臣,几个逃得了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何况他替福王做的,是如此恶举。福王一旦成了皇帝,焉能不把他除去?他正要暗地里留下两个皇子,作为反制福王的杀手锏。假使福王不仁,他便不义,叫前者休想坐稳皇位。”

她轻叹一声,道:“这人十分厉害,只可惜他麾下都是投奔福王的江湖闲散人士所聚,良莠不齐,比不了丹教高手如云的深厚底蕴。其中虽有三两个武功还凑合的,未必能超过丹教的坛主、堂主,其他的更多为庸手。多亏他和丹教不对路,如果丹教一帮人都听大先生指挥,这一盘棋他恐怕早就胜了。”

许清浊深以为然,道:“难怪埋伏的那些敌人,极少有能敌我一枪者。”问道:“大先生到底是谁,你查出来没有?”毒灵子露出一丝颓色,摇了摇头。许清浊道:“好在他被你的隼儿啄了一口,短时间无法闹腾了。”

毒灵子大喜,忙问:“什么?他被我隼儿啄了?乖隼儿,乖隼儿!任他手段通天,定也找不到解除隼毒的法子,迟早向我屈膝!”许清浊闷声道:“你想收服他?可别玩火烧身了。”

毒灵子嘻嘻一笑,道:“你还知道关心本姑娘?”许清浊道:“我当然关心你了。我进宫就是为了找你,没找到你,却恰好遇上他们行凶。”毒灵子脸上一红,道:“你找我做什么?”

许清浊脱口道:“我想走之前,与你道个别......啊!”话一出口,自知失言。毒灵子羞涩转为黯然,沉默片刻,点头道:“是了,谷丰庭都被放了,你也没有再留京城的理由。”

许清浊甚觉尴尬,忙转移话头,道:“你怎么会突然赶到,惊走了大先生?”毒灵子缓缓地道:“我摆脱香罗刹后,凑巧碰上了一件事,得到一枚能医治你内伤的丹丸。但你们不在客栈,我还以为你们走了,只得以后再说。我猜大先生定有诡计,于是乔装入宫,隼儿在高空发现了残留的毒雾,我便跟着它,追踪到了万岁山。”

许清浊听她说寻到治伤丹丸,还特意要来送给自己,暗想:“她对我这样情深义重,可我又能怎样回报她?”毒灵子瞧他神色,似是明白他念头,哼了一声,道:“用不着感激我,只怪我自寻麻烦,认得你这样一个笨蛋!”

许清浊本来又是感动,又是为难,忽听她发言别扭,笑道:“我虽是笨蛋,十分荣幸认得你这样一位聪明美丽的奇女子。”毒灵子恼道:“少奉承我,本姑娘才不吃这一套。”

许清浊问道:“你喂我服下的,是什么仙丹?”毒灵子撇过头,道:“不告诉你!”许清浊又问了几遍,毒灵子仍旧不答,唯有闭嘴。见她秀眉微蹙,似在思索什么,便问:“你又在想什么?”

毒灵子道:“朱由校、朱由检那两个小鬼头,昨天不知为什么,一见本姑娘,就躲得远远的,太古怪了!”许清浊听她说“小鬼头”三字,想到小时候的事情,忍俊不禁,笑道:“定是他们听闻毒灵子大名,心怀敬畏。”

毒灵子白了他一眼,道:“魏进忠也只知我姓李,他俩能听说我的称号才怪了!”许清浊笑道:“说的也是。”突然好奇得很,又问:“你真名到底叫做什么?”

毒灵子低声道:“我自己也不知道......”许清浊正要追问,却见她站起身子,自言自语道:“他们为什么会怕我?必有古怪!朱由校即将成为新皇帝,这事非得查个清楚......”

许清浊奇道:“长哥儿快当皇帝了?”毒灵子冷笑道:“当然,朱常洛马上就会‘寿终正寝’了。”总觉有些不安,暗想:“我好不容易阻止福王登位,新的小皇帝若不明不白地怕我,我岂非白忙一场?”

她走到门口,道:“我想去探探,你陪不陪我?”许清浊念她之恩,自无不允,瞧风倦月仍在熟睡,点头道:“好,咱们悄悄的去。”毒灵子微觉欣慰,点头走出屋门,行往偏殿两个皇子的歇处。

许清浊历经战斗,衣衫脏损,养伤时沈荫又替他换了身新的太监装束,毒灵子仍是宫女打扮。太监、宫女身为宫仆,都习惯早起伺候主子,也没引人多疑。不一刻,避开成群的侍卫,来到配殿履仁斋外,潜在窗口底下偷听。

只听两个皇子正在交谈,一个连打哈欠,似是刚醒。朱由检道:“......哥哥,你回西李那儿千万得小心。她坏得很,肯定要害你。”朱由校道:“啊?你别吓我了......我本就怕她,越这么说,我越不敢回去了。”

朱由检闷声道:“我没有吓你!她不止害死一个人了。”朱由校道:“什么?谁?”朱由检隔了一会儿,道:“哥哥,你可知你娘是怎么死的?”朱由校忙道:“我娘?我娘不是病死的么?”

朱由检道:“不是的,她是被西李派了太监宫女,殴打凌辱而死。”朱由校突然叫道:“你胡说!你骗人!”朱由检也不反驳,继续道:“我天天夜里睡不着,亲耳听到当事的太监私下这么说。”

朱由校道:“你若无证据,等我当上皇帝,必治你欺君之罪!”朱由检道:“哥哥,我俩同病相连,我怎么会骗你?我的亲娘也是让西李这贱婢害死的!”说着,牙齿咯咯作响。

朱由校道:“五弟,你、你娘不是父皇一时生气,下令处死的么?父皇还说他颇为后悔,经常去给你娘上香......”朱由检道:“不是的。是因为西李这贱婢,在父皇耳边说了我娘的坏话,父皇才下了那命令!”

他喘息了两声,又道:“我还打听到,你娘临死前,有遗言托付给刘太监刘良相。你若不信我,当上皇帝后,只管取了此人来问。”朱由校低声道:“五弟,我、我信你......娘,娘,我一定给你报仇!”

说着,他嚎啕大哭起来,朱由检也随他而哭,屋中哭声大作。前门的侍卫惊动,忙开门询问,却被朱由检喝退,不敢再进,恭恭敬敬立门禀道:“请二位殿下用过早膳,即随小人去往乾清宫,准备朝觐。”

屋里安静了片刻,朱由校抽泣道:“五弟,咱们又得去她那里了,怎么办?”朱由检道:“哥哥,你心里可以恨她,表面不能露出来;等你当上皇帝了,自有无数办法整她。”

朱由校道:“我记住了。五弟,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你有什么想要的,我当上了皇帝,全都答应你。”朱由检道:“你若能替咱俩的娘亲报仇雪恨,我就心满意足了。除此之外,我想和东李姨娘住一起。”

朱由校道:“好,我一即位,便下旨叫东李娘娘做你养母。”朱由检道:“好极了!我再也不想见到西李了。昨天那个假宫女李姑娘,和她相貌相似,神态也差不多,我瞧了她就害怕。”朱由校道:“我也一样。”

许清浊在窗外听到此处,回想一阵,果觉西李和毒灵子很相像,就要询问。忽见毒灵子牙关打颤,浑身发抖,似是受冻,忙握住了她的双手,只觉入手冰凉,毫无一丝热气。

许清浊急道:“你怎么了?”一把把她搂进怀里,想帮她暖和身子。耳边动静,不闻不顾,依偎许久,毒灵子才有几分好转,勉强抬头,颤声道:“他们人呢?他们还在不在?”

许清浊稍稍抬头,在窗纸上戳了小孔,却见屋内空荡荡的,摇头道:“多是跟着侍卫去乾清宫了。”毒灵子扶墙而起,道:“走......咱们也去乾清宫。”

许清浊瞧她神色难看,语气十分坚定,不敢多问,点头道:“好。”两人绕路出了养心殿,见天蒙蒙亮了,加快往东北向抵达乾清宫。许清浊正琢磨着怎么进去,眼前一花,毒灵子已跃上栏杆,竟是运使上乘轻功,须臾闪入偏殿。

许清浊只得运起轻功,追她而去,迈进殿内,不见其人影。走了一会儿,忽听东头暖阁处传来一声惊呼,有个女子道:“你是谁?我女儿怎么了?”许清浊提步赶到,只见毒灵子拦住一间屋子门前。

毒灵子本要闭门,发觉许清浊跟来,微一犹豫,放他入内,这才紧紧关上了门。许清浊打量屋内,书案暖床一应俱全,应是皇帝办公歇息之处,但皇帝朱常洛不在此地。

两个婢女伏在门旁不远,一个穿着睡衣的小女孩侧躺在床上,闭目不醒,模样甚是可爱。许清浊知三人被毒灵子点了昏穴,不是受伤昏迷,便也不去施救,暗想:“这小女孩和她小时候真像。”

再看毒灵子时,她不知从那取了一块白布,蒙住了口鼻,眼神复杂,盯着坐倒在地的西李。西李面色惊慌,想喊人救命,又怕轻举妄动,引来杀身之祸,道:“你、你们究竟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