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丹教总坛 1
作者:我吼兴奋啊      更新:2020-03-31 13:01      字数:3993

过了十日,新年到临,花苑因家主脱险,举家欢庆。兰韵特意命账房取了一万两银子,分给家中仆婢过年。这一年,花苑屡遭敌袭,花如何重伤不醒,以致人人不安。如今挺了过来,柳暗花明,自然别有一番感慨。

从除夕到元宵节,花苑喜气腾腾,大小宴席不断,神医叔侄乃花家恩人,常是席间上宾,三芳和许清浊轮流相陪。风倦月头一次经历汉人的新年,虽不爱热闹,但也颇受感染,平日里言语多了一些,不时挂着笑容。

莫长青狂傲收敛了以后,算得上平易近人。连有的仆婢听说他是名医,纷纷求诊请教,他也多是不拒。许清浊见神医的客屋前排满了人,仿佛把花苑变成了医馆,大觉滑稽。

风倦月的养父也是医生,因此她对医道略懂,见莫长青施诊手段高明,暗生佩服,有空就在其侧,帮着打下手。莫长青闲暇之余,也读了她从西藏带回的义父的行医笔记,了解了藏边的医学,收获匪浅。

莫长青叹道:“我自己的侄女儿不管我,倒叫风姑娘在这里帮忙,真是好没道理。”言下所指,却是莫忘竹成日缠着舒云天不放,几乎成了凤雏的一条尾巴。但知凤雏指点其武艺,心中却是暗喜。

春日百花开放,争奇斗艳,花苑美轮美奂,不似人间光景。风倦月从没见过这样多的花,连许清浊说要游山玩水都不去,只留在花苑里,非要将所有花认全了。许清浊陪着她,想起自己学剑的经历,不由莞尔。

花如何乱劲消除后,可以服药进补,伤情一天好似一天,只是依旧不醒。舒云天却毫不担心,也不再时刻守在绝色楼上,每日一半时间,受神医所托,指导莫忘竹练功。

两人分别之前,便有师徒之谊,那时候莫忘竹武盲一个,现今则已是武林中超一流的高手。但她本人觉得,自己还是当日那个初学乍练的少女,什么都要凤雏详尽仔细地教她。

她的“百师传”武功,包含九十九家路数,风格迥异,要想融会贯通,难于登天,连“武当五天”都束手无策。不过,凤雏毕竟是凤雏,独具慧眼,替她改良招式,居然渐渐将这套功夫融为一体。莫忘竹不知不觉间,武学修为又更进一步,可她盼着能与舒云天相处更久,倒期望对方教得越慢越好。

直到春末夏初,人间芳菲将尽,风倦月静极思动,说想出去瞧瞧。许清浊欣然应允,更道:“刀魁曾告诉咱们丹教分坛的位置,我们游玩之暇,正好打探一番这邪教的底细。”

风倦月道:“叫上莫姑娘一起么?”许清浊笑道:“就咱俩不好么?”风倦月便不提议。两人向兰韵说明意向,兰韵担忧道:“邪教高手如云,你们前去不打紧么?”

许清浊道:“无妨,以我和月娃的身手,一个连坛主都没有的分坛,有什么好怕的?”三芳这些日子,也试过他武功,只觉他剑法之高,虽比不上小姐,却似已不输“花君子”,闻言放心。

许清浊、风倦月辞别众人出发,往北复至河南省内。许清浊怕风倦月厌倦,专门换了条路线。可事与愿违,路程新是新了,没什么风景可看,大多时候,入眼都是些荒野丘陵。

所幸两人恋情滋生,这般独处,便十分喜悦,景胜倒为其次了。忽一日到了青岩山,游览云梦仙境,二人流连忘返,直玩了十多日。许清浊想起还有打探丹教的要事须办,方与风倦月离山上路。

行了两日,来到汤阴县以北的羑里城旧址,当处有姬昌被囚演易之所的文王庙,自嘉靖年间重修后,香火旺盛过好一阵子,如今则清冷不少。更让土豪买通官府,强占用地,不让乡民靠近。

许清浊从马恒之那里得知,强占用地的正是丹教,豫北分坛便建于此。二人往镇子上住店,买了些华丽的衣衫首饰换上,扮成巩飞宠幸的“特使”。又在房中模拟使者的言行,极尽骄横夸张,说不几句,笑成一团。

好不容易商量罢了,依计行事。二人稍整衣饰,往文王庙走去,跨过山门前两碑,未行百步,忽然有人喝道:“什么人?”许清浊定睛一望,旁边凉亭里走出三个汉子。

当前一个中年秃顶的大汉,腰系一对铁牌,是个小头领,似乎武艺不低,一脸警惕地瞧着二人,皱眉道:“此处属于汤阴县王大财主家,不准外人擅入。”

许清浊双手一叠,捧在心前,顺着胸肚转了三圈,肃然道:“丹火熊熊,所照无穷,尽我一生,复兴昌荣。”那秃顶汉子一怔,也叠起双手,从肚到胸,反转三圈,定在心口,说道:“尽我一生,复兴昌荣,丹火熊熊,所照无穷。”

许清浊微微一笑,并不说话。那秃顶汉子道:“原来是教中同道,敢问是哪一坛哪一堂的弟兄?”许清浊有意装得傲慢些,唔了一声,冲风倦月使了个眼色。风倦月将马恒之给的令牌取出,招了一招。

那秃顶汉子道:“啊,巩坛主的令牌!你们、你们是......”说到这儿,神色有些为难,更夹有一丝鄙夷。许清浊暗想:“巩飞喜用少男少女做副手,因宠不因功,难怪叫人瞧不起。”

许清浊怕自己露馅,越叫人瞧不起越好,一脸倨傲地道:“知道我们的来历,还不让开?”那秃顶汉子低头道:“是,是!”退开两步,问道:“仙兄仙姊,巩坛主一年未归,敢问他老人家现在何处?”

许清浊听得好笑,心道:“你大我们怕有二十岁,居然口称兄姊。定是巩飞以前的使者狗仗人势,任意欺辱坛中好手。”咳了一声,皱眉道:“这些不该打听的,你多问什么?”

那秃顶汉子道:“是,是,仙兄仙姊此来,是代巩坛主公办吗?”许清浊道:“怎么,咱俩不像来办事的?”那秃顶汉子额上冒汗,连声道:“不敢不敢,属下桂东风,迎接二位仙使。”

许清浊笑道:“跪东风?你见了西风跪不跪,见了南风跪不跪?”桂东风大怒,可敢怒不敢言,忍气吞声地道:“仙兄说笑了。”暗道:“他妈的,这群狗娘养的淫贱男女,每次都拿老子的名字开玩笑!”

“乌尾豹子”巩飞荒淫无度,在豫北、豫东数地置有家宅,欺男霸女,养着许多宠妾**,极少亲自驾临分坛。此人若有事吩咐属下,即派身边的少男少女前往,代他本人下令。

这些男女经他调教,贪欢纵欲,极为张扬,兼之年少无知,有了权势,最喜作践他人。桂东风等人都是受气受惯了的,瞧许清浊这副模样,怒火大炽,对其身份则是毫无怀疑了。

他压下一肚子火气,心骂:“等巩坛主另有新宠,你俩就等着被卖进窑子吧。”躬身道:“属下陪二位仙使,且去偏殿歇息,等此间事情一结,便召集坛内兄弟,谨听巩坛主他老人家的命令。”

许清浊喝道:“好大的胆子!你敢让咱俩去偏殿等候?”桂东风忙道:“实不相瞒,教里有大人物到临,借咱们分坛正殿商议要事。我等地位低下,万万不可前去打扰!”

许清浊道:“什么大人物,大得过巩坛主?”桂东风暗骂:“你这小白脸兔儿爷,就认得你主子一个人么?教中职位比巩飞高的大有人在!”低声道:“是南北两位大护法。”

许清浊吃了一惊,暗想:“香罗刹在这里?”心念一动,故作不屑地道:“巩坛主是我教的元老,就是教主见了巩坛主,都得礼让三分,护法算什么东西?走,带我俩去瞧瞧!”

桂东风大吃一惊,忙道:“不行,千万不行!”心中忧愁:“糟糕!这多半是巩飞对你们吹牛的话,也信以为真了?老子陪你俩去冲撞护法,岂不白丢了性命?”

许清浊如今艺高人胆大,哪怕不扮作特使,直接将分坛的人全打倒了逼问,也不算难事。就怕对方职位低了,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还得叫桂东风带自己前去巩飞的密室,再行搜查。

不料,香罗刹和另一名护法恰在此地,这两人位高权重,从他们身上,必能有所斩获。许清浊想到这一点,哪还管别的?不理会桂东风劝阻,强行踏上石级,往文王庙的主殿走去。

桂东风大急,又不敢对他们动手动脚。正自无计,许清浊、风倦月早来到殿门外,他索性把心一横,暗想:“老子躲远点,别惹祸上身。他们冲撞护法,自己找死,巩飞也怪不到我头上。”匆匆退到一边。

文王庙正殿门前,有两个黑衣人把守,背负大刀,面无表情。许清浊上前一步,正要说话,其中一名黑衣人抬手道:“慢!护法有令,不准旁人入殿。”许清浊怒道:“你知道咱俩是谁吗?快让开!”

黑衣人冷眼瞧向他,不多言语,只拦着大门。许清浊唤风倦月将令牌拿来,抵在那黑衣人鼻尖,大声喝道:“这是什么,你看不见?我俩行坛主之职,前来巡视分坛,凭你这下人也敢阻拦?”

两个黑衣人是护法的亲随,训练有素,于许清浊的吵闹置若罔闻。一人同他冷冷对望时,另一人目不斜视,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许清浊见这两人软硬不吃,索性大吵大闹,自吹自擂。

不一会儿,殿前的空地附近,已有许多教徒围观。吱呀一声,殿门大开,一个汉子立在槛内,喝道:“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你们是谁,胆敢如此无礼,打扰护法议事?”

许清浊傲然道:“咱俩是巩坛主的使者,代他前来办事,要用此殿。尔等速速退出,让给咱们!”那汉子亦是坛主,与巩飞平起平坐,一照面,却给对方派遣的使者呵斥了一句。

丹教尊卑有别,他几时见过这般猖狂的属下?直是怔了半晌,怒气才上涌,扬起右手,待要给许清浊一巴掌。忽听殿内有人笑道:“李坛主,他们挺有意思的,放进来,让大伙儿都瞧瞧。”

李坛主收起手掌,道:“是,香护法。”横了二人一眼,转身走回,许清浊、风倦月踏入殿内,身后黑衣人即将殿门关上。只见大殿内冷气森森,北面是周文王的塑像,供台下并列设着两张椅子。

左首一女子穿一身红,右肘搁在扶手上,手背轻轻托着腮,坐姿仰后倾斜,显得极是慵懒妩媚,正乃北护法香罗刹。右首那人正襟危坐,戴着一副铁面具,望不出年纪,面具上仅留有双目和嘴部的开口。

许清浊见他气质冰冷,暗想:“此人定是南护法了。”目光下移,左右两侧各置有两列座椅,并无空席,入座者皆多半器宇轩昂,难掩首领气质,显然便不是坛主、堂主,也该是副坛主、副堂主。

除却坐着的几十人,东西墙底,分立两排黑衣人。这些人和外面的那两个一样,也都没什么表情,双手握举大刀,在面前竖成一线。人穿黑衣,刀片雪白,相辅相成,隐含肃杀之气,仿佛是两队刽子手在监视法场。

许清浊暗暗吃了一惊:“不止两护法,而是丹教数十位头领齐聚,看来他们在谋划一件了不得的大事。若再继续装横,不免冲突动手,能赢都不见得,更逞论窥知他们阴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