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山雨欲来
作者:东毛      更新:2020-03-31 11:08      字数:3229

黄昏,本该是最静谧之时,长公主府却人来人往,喧嚣不已,皆是为了南平郡主入宫宴费尽心思。

乐荷正为念稚细细的打理着鬓发,看着镜中的美人施朱敷粉,额描花钿,眉黛春山,一时竟有些认不出这是自家小姐:“小姐,你今天可真好看。”

“就你嘴贫。”念稚微红着脸笑啐她,越发显得明艳动人,从未如此施妆,饶是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转移话题,“雪梅呢,许久没看见她。”

“我去寻她。”眼见着到了时辰,乐荷将云须簪稳稳的插在发髻上,便起身欲去寻人。还未走几步,便看到雪梅低着头进了屋,于是笑骂,“你这小妮子,又去哪玩了,我们快把小姐扶出去吧。”

雪梅点点头,也不抬头,也不答话。乐荷一闪而过一丝疑惑,又因着事多嘈杂,也没放在心上,只与她一同将念稚扶进了轿。

入了宫宴,念稚便感觉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一时羞涩不已,只低着头跟着宫人入了席,也忘记用目光去寻父母的座处。

君良入席后便一直注意着南平王府方向的动静,也不知是隔了太远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只觉得元方竹的气质模样有了较大的出入,或许是因为太久没见也未可知。

君良情绪不高,便多饮了几杯酒,听得宫人传报郡主入席,心中不觉竟有些燥郁。举杯欲饮时,余光瞥到她的衣角,不由望了过去,一时竟怔楞起来。

来人云裳曳地,锦衣罩身,芙蓉色蝶纹衬领托着一张小脸越发俏丽,唇如激丹,鼻如玉锥,睫颤薄影动,才见杏眸开。君良的目光描摹着她的眉眼,酒杯仍停在嘴边,只见香风莲步款款而来,一时竟不知是那酒香,还是人香。直到那人坐在了身边,才急急收回目光。

坐在下侧的何筱宁死死的盯着二人,见到此景心中郁结,又见那七殿下耳根升起了红晕,更是愤恨有余,心中残存的一些犹豫也给扫去,只冷眼的看着元念稚言笑晏晏的模样。

何冠宇今日才见着方竹之妹,心中不由觉得惊艳,偏头一看自家妹妹,果然面色铁青,愤郁不止的模样,于是劝道:“让你不来,你偏要来,如今又惹得自己不快活...”

“不快活。”何筱宁倏忽间转过头来,眉目间的恶狠竟让何冠宇都吃了一惊,“兄长可说错了,今日我可快活的很,你且瞧着吧。”

见她神色可怖,又听其言似有弦外之音,何冠宇心中不安,正欲提醒她莫做些傻事,皇上携皇后入了席,一时席间行礼,竟忘了这茬子事。

皇帝入了座,寒暄了几句便宣布开始。宫人即唱词:“纳征传启。”旋即便有宫人呈上一鎏金红漆八宝礼盒,又有人呈上笔墨,皇帝从盒中取出绿色龙贴,龙飞凤舞的写上孟君良的生辰八字,再放回礼盒中。那礼盒便又呈到南平王跟前,南平王接到投启,立马从另一礼盒中回敬允启。

双方换了贴,南平王府便叩谢圣恩,随后君良便携了念稚也如此。一时礼毕,烟火升天,歌舞乍起。

念稚行了礼,一时只觉自己在云雾天仙处,高兴不知所以,正欲起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便伸到自己眼前。她抬头,便看到君良如辰星一般的眸子,心中喜意更浓,将手覆上了他的,粗粝却温热,触感因真实而让人激动。

携手入了座,念稚还没来得及细细回味,突然座下的一处喧闹起来。

“儿啊,我儿你怎么了?”户部尚书惊呼道。只见其子突然跪倒在地,肢体抽搐,口吐白沫,眼白翻起,模样恐怖,似是没有了意识。

“传御医。”突然发生这种事情自是惊动了皇帝,众人又担心系食物中毒,命人取了银针一一来试,一时好不热闹。君良看着尚书之子此种形状,觉得有些熟悉,心中惊疑不定。

待御医查看一番,回禀皇帝:“回禀圣上,刘公子确实是中毒...”话还未说完,众人皆是一惊,只担心自己也中了招。皇帝心中也是疑怒,却还是等御医说完,“只是并非急性□□。”

“你的意思是,不是在这宴上染的毒?”皇帝微微放下心来。

“正是,刘公子乃是受了□□,只是这毒,却像极了三年之前的百色酒之毒。”

“百色酒?”皇帝一听此名,便回忆了起来,问道君良,“之前百色酒之事不是已经解决了么?”

除了那寒香...君良思忖了一会,回道:“回禀父皇,儿臣确实以于三年前在安民镇将百色余党铲除。”

皇帝思忖了一下,意识到今日场合不适合谈论此事,正准备作罢,谁知顺天府尹突然上秉:“回皇上的话,微臣近期在多个酒楼查处到一批酒品,虽不名百色,但其中成分毒性却与三年前。因最近七殿下定婚在即,便未上秉。”

欢庆的气氛早已冷却下来,若此事非虚,百色余党卷土重来,如此在上京为所欲为,藐视皇威,无异于在太岁头上动土,必定会惹怒皇上。虽此事与南平王府无关,但元立奎和方竹心中隐隐都有些不安。

“七弟,我记得百色余党中不是还有个叫寒香的,当日偷袭了你,后来似乎一直没被抓住。说不定是此人作祟?”四皇子突然接过话头,状似无意间问道。

念稚心头一跳,寒香,不是两年前自己与君良遇到的那个?偏头去看君良,见他眉头深锁,踟蹰了一会,才说道:“确实有此人,不过此事...”

“哦,难道七弟一直没有查得此人的消息?”四皇子追问道。

君良看了自己的四哥一眼,不知为何他一定要让自己说出这个消息,心中总有些不安:“...查到此人曾在苏畔活动过,不过未曾抓获。”

“哦,原来是苏畔啊...”四皇子意味深长的叹息了一句。

那顺天府尹听到此处,心中惊疑,不由再次开口:“启禀皇上,微臣查到近期那批酒品,也是从苏畔流出。”

皇帝眼神掠过南平王,淡淡的问道:“哦?南平王,你可知此事?”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南平王身上,元立奎立马跪伏在地:“回禀陛下,微臣暂未收到相关消息。”

“回去可要好好管管,切莫让底下贼子太过嚣张。”

此话虽似有威胁的成分,至少却是没有再过追究,元立奎连忙谢恩。却不想三皇子突然开口道:“南平王为郡主婚事操心至此,儿臣听说嫁妆可都有百万,有些疏漏也可以理解。”

此情此景说出这话来,倒像是在皇帝心中扎了一根刺,他本来对南平王嫁女送嫁妆百万之事只感到惊讶,并未多想,此时却难得不去多想。只是嫁女,陪嫁便百万,南平王的目的......

皇帝还未想明白,突然郡主旁边的一个侍女突然冲出也跪了下来:“启禀皇上,奴婢雪梅要状告南平王府勾结南易敌国,意图不轨!”

“有何证据?”皇帝语气已甚为不善。

“奴婢在郡主的屋子里找到了许多密信,发现都是何将军来往的军事密信。”

一石惊起千层浪,若只是前个问题倒还好说,顶多算个管理不力的问题,这下曝出南平王勾结南易,那么百色余党在苏畔活动也就又了另外一种解释。

皇帝抬了抬手,便让人去长公主府进行搜查。

念稚脑袋一懵,突然想起前日何筱宁派人送来的那盒信件,她只看了上面的那封......南平王府等人已全部跪下,念稚看向此时跪地的雪梅,她面上虽惊慌,一双眼睛却冷静残酷,此人不是雪梅!虽模样极像,但那双眼睛,妖艳邪魅,绝不是雪梅的眼睛。念稚一下子反应过来,也跪倒在地:“启禀皇上,此人并不是侍女雪梅。”

“郡主说笑了,你日日将她带在身边,如今却说她不是你的侍女?”何筱宁等这一刻已等的太久,忍不住出口道。

“宁儿!”何冠宇训斥道,此种情形岂是她能够插嘴的,自家妹妹为何如此沉不住气。想起那侍女所说南平郡主手上有大哥的密信,大哥如此心思缜密之人,怎么可能让军事密信被别人截走而不自知?心头不禁升起一种可怕的预想,何冠宇不可置信的看着一旁神情阴森的妹妹,却知道此时不能言语什么。

一时场面上安静不已,舞女乐师早已被撤下,众人皆是敛声屏气,知道今儿遇见了大事。

除开四皇子仍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他上前一步,装作了一副皱眉思索的模样:“父皇,儿臣有一事,也不知该不该禀报。”

皇帝瞥了他一眼,神色阴郁的点点头。

“父皇可记得前年上京有个勾栏走水,儿臣从中救出了一人,那人曾说南平王与南易勾结之事,言之凿凿,儿臣却以为他胡言乱语,故一直未曾相信,看如今这情形,也许是真的也未可知。他如今在儿臣身边当个侍卫,父皇可要见他一见?”

皇帝早已深锁了眉头:“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