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夜走
作者:飞雁声声      更新:2020-03-30 17:46      字数:2429

夜里从沙场回到出租房,从呼机上发现三个未回的电话。时间快到十点钟,他决定明天早上到二组回电话。

今天是离家五年的第二天,哪怕是有千分之一的希望,必须写这封信。过往的一切随风吹过,他想到和妻子肯定是离婚的,不情愿那又咋样。

人这一生,究竟要经历多少伤痛?付出了注定象是放出去的风筝,线断了风筝随风飘了,无处可寻,怎可追忆?

提起笔铺开纸,却不知从何写起。口中含烟眼前烟雾弥漫,灯光被一层雾笼罩着。

张木匠端着一饭盒炒大瓜子进来,柳琴华站在门口不停的咳嗽,张宏师傅搓着手夸奖道:“老张真是好样的,哎这就对了,好东西要大家吃才对嘛。”

张木匠把瓜子放在他面前时候,他递烟给张木匠,然后递给张宏师傅。微笑着问道:“你们还不想休息?”

张木匠呵呵笑道:“老陈不愧是有文化,整成钢结构的,我们三天以后就多了一个下料平台。时间大大缩短,投资也没超过钢筋混凝土的多少。”

张宏师傅说:“老陈是大股东,好主意当然应该让他出。这几天呐,我和张大嫂还有柳琴华三个人私下商量,打算打电话让我二儿子,到老陈老家去看一看。毕竟五年联系不上家里,老陈也是心不在焉的,不方便也不利于工作。”

陈自立听了十分高兴,他恭恭敬敬的说:“张宏师傅!涉及到的费用我出。”

张宏师傅还没有说话,张木匠急着说:“出什么出?老张这点思想境界还是有的。”

柳琴华身上背着包,她知道张师傅是想让他的二儿子到沙场上班。里面烟味太浓,她只好站在门口。

张师傅抓了一把瓜子过来,递在她的手中。呵呵笑道:“你早点休息去,别在这儿受我们毒害。”

柳琴华手中捧着瓜子,咳了几声说道:“陈师傅!张师傅我回了,你们早点休息啊!”

陈自立按灭了烟头,走到徒弟面前说:“辛苦了,你早点休息!这半个多月感觉咋样?”

柳琴华还没说话,张木匠师傅过来说:“难得我们三个都在,都说说她们俩的工资怎么给?这事反正迟早是要定的。”

柳琴华说:“我不要工资,我是来做学徒的。”她的心里想到,陈师傅是大股东,自己工资拿高了,就是间接拿陈师傅的钱。

张木匠说:“干了活怎么不要呢?我看一天至少四十元。小柳有文化,人虽然年轻,工作经验是差了些,但是认真负责是好样的。”

陈自立听得出来,张木匠对徒弟是褒贬都有,目的就是想让他老婆多拿一些。

陈自立心里知道,张木匠老婆在公司,日工资在四十五元左右,徒弟在公司可以拿到三十元。在沙场不存在先后,更不存在谁是师傅谁是徒弟。柳琴华工资要是拿低了,今后要加上去,几乎就很少有机会了。

他说:“老张眼光独到,那他们俩每个工日四十元,以后沙场情况好转了在考虑。老张你觉得咋样?”

张木匠嘴上说:“就按你说的算。”心里有些后悔,刚才说的四十元,有点说少了。

柳琴华走出陈师傅住处,张宏师傅说:“我想打电话让我儿子来沙场干活。”

张木匠说:“自己人多一些,就多一些放心。我也打算让小女来沙场干活,到时候管理上不能讲任何情面,必须一视同仁。”

张宏点着头说:“嗯!老张裤裆里放炮仗正确。”

地上是一些瓜子壳以及三十多个烟头,灯泡笼罩在烟雾弥漫之中。洗了脸脚,端水到走道上水池倒水,夜风呼啸着。

他想到张宏大哥说过的,让他的儿子代陈自立到老家看看,这事陈自立早就想过,只是开不了这个口。如今三人从师徒关系变到上下级关系,今后又是合伙关系。

从沙场办起来后,生活更加充实了,尤其是张宏大哥,基本上夜里没外出了。

自己这五年所有的结余变成了道路、下料平台以及那些堆积如山的沙,不知家里咋样了?爹和娘身体咋样了?

三弟只小自己两岁,应该早就成家了吧!四妹也应该有了工作,两个侄儿应该上初中了。

时间就这么匆匆过去,他站在走道上,看着向门外涌出的烟雾,这些烟雾涌出窗外,融入到夜色之中。他想随着这烟雾进入夜色,然后快速的穿过夜色,依旧着这身西服,走进老家的草房,看一看爹和娘。

这五年,他们是不是变老?是不是头上多了一些白发?身体还好吗?大哥大嫂是不是还和爹娘住在一起?

现在快了,不超过三天,可以知道家里的消息。只要耐心等三天,希望爹娘身体安康!他不住的叹息,慢慢走进房里,张宏大哥发出了鼾声。

鼾声与叹息声缓缓落地,垫着他的脚步,他似乎感觉软软的,像是走在沙堆上,每一次提脚感觉是那么的艰难。

倒在床上关了灯,让黑暗包裹着。想着五年没联系上家里,自己如何向家里交代?就说二十八封未收到的回信,说这些显然没有啥用。

记得当时妻子送他到火车站,她那时的眼泪是真的,只是天各一方,妻子一个人无法坚守。怪谁去?可是她另有所爱也没关系,难道当一个联络员都不愿意?曾经的感情,她忘记了。曾经的誓言,她也记不得了。

又或许是她的爸爸妈妈以及大哥大嫂,老是在她的身边怂恿着,让她开始动摇了,也是连一封回信都懒得回。夫妻之情被抛在风里,随风而去。抛在曾经走过的水库,从此不见天日。

他在黑夜里模衣裳,口袋里只剩下空烟壳。起床穿衣,像一个梦游症患者,漫无目的的走着。小巷、大道忽明忽暗,行人稀少歌声隐约可听见。

迎风而立四处张望,护城河就在不远处。他对自己说:“回吧!明天要上班。”理智最终控制不住脚步,他向护城河一步步走去。

那河里有家乡的水,他走到河边又站住了,还是想回去想原路返回。仰望着天,问自己何时回家乡?

手上只有一个月工资,自己拿啥回家乡?不敢想衣锦还乡,只想着自己必须活出人样。

现在自己还剩啥?想家是真的,难道赤手空拳回到家,流一把眼泪,诉一诉离家之情?

自己的眼泪能让家里人吃饱吗?金钱不是万能,没有钱自己万万不能。能做的就是咬着牙,坚持着在这里干下去。

再一次模遍所有口袋想抽烟,走在河边小道,望着微光中的河水,不分昼夜日复一日的流淌着。

想着出门在外,就是要敢想敢干,失败了也没人知道你是谁,怕什么?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曾经真真实实的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