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自立想喝酒，想醉的一塌糊涂，啥都可以忘了。清醒着太他妈折磨人，他想和过去一刀两断，愿那往事被一千里的风带走，不留一丝痕迹。

无数次，梦里的甜蜜，不再奢求。仰望着异乡的蓝天上，点缀着的柔软白云，他想叫工人搭设脚手架，一直延伸到云端。

他要爬上云端，随风向着家乡方向飘去。看一看家乡，然后返回。留恋一无是处，就随那没收到的回信，风吹雨打随它去。

想着那些纸片，终会化作蝴蝶，在空中做无奈的挣扎。在雨中扭曲，在风中被撕裂，然后无声的落地，由多情的叶子埋葬。

到底是树叶有情，到底是人心多变，到底是自己无能。不会喝哄不会骗，啥都没了，今天的工作意义何存？陈自立不停的摇头。

万千思绪在脑海中翻腾，手握住三尺长竹竿，恨不能把它变成马良的神笔，自己很快就能回家乡。看一看就回，哪怕眼泪如雨，哪怕心如刀割。

哼老子将注定，在异乡漂泊，远离那些往事，把所有忘记，彻底忘记。手握着竹竿，陈自立打定主意，让徒弟代他回去一趟。打电话、寄信都他妈靠不住。

手握着竹竿，站在工地大门口方向，望着十米高台上，小红旗随风飘扬。

建设单位的领导来了，还有城市建设局的领导也来了，一共十多人。这时脚手架上及周围，有二十一个工人干活。起了一阵风，刮起脚手架下面、两米多高的沙，一时间风沙弥漫着。

两个单位领导远远看着，有的抬起照相机不停的拍摄着。物资局刘副局长问他：“估计几天能完成？”

陈自立觉得有些不大好回答这个问题，城建局的张主任说道：“你们公司实力还是不错的，在这次灾难中，损失不算太大，也还行。

嗯这么高的架子，必须得注意啊，安全防护方面尽量做好些。我们区挖井发生的这种流沙现象，在我市乃至全省恐怕也是第一例。

竟然碰上了，我相信你们一定有办法，啊意义非常之大呀。你姓陈是不是？不错不错啊！”

陈自立望着张主任微笑着点着头，说道：“多谢各位领导在百忙之中、来关心指导我们的工作！

有了你们的关心，再大的困难我们尽量克服，嗯就是有点小麻烦，资金有点问题。我们能不能提前申请一些？”

他的心里想着，自己新官上任，手上总要有点钱，使些小恩小惠的，否则光说话谁信你。

刘副局长嗯嗯了几下说：“资金可以考虑，要求一星期内，就像张主任刚才说的是流沙，很确切很恰当。

这流沙的事啊，一星期完成。同时全面恢复施工，时间是拖不起的，双方都拖不起。”

他一手杵着竹竿，一手发着烟有些心急的说：“一星期，是不是从今天算起？大家的愿望是一样的，都希望马上动起来。

我们从昨晚开始加班，人员是从其他组抽调来的，普通工人是干不了，不适合高空作业。

这项工作对人员的要求及选择上，困难比较大。一个班二十个工人，我们分工很明确，相互只能合作无法代替。”

张主任微微点头，一副很内行的样子。

陈自立注意到，有几个工人挺会装的，脚步挺快，装出一副匆匆忙忙高效益的样子。

他有点忍不要住想笑，好在嘴巴里插着香烟，想笑出声不是那么容易。刚才有意说一个班二十个人，是为今后报人工费埋下伏笔。

要是啥都实打实的来，如今还有几人愿意。一个诚实的人，学会了撒谎，没有与之相应的环境和现实，没有一些经历，是学不会的。

改变一个人不容易，他在心里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叹气？人变了尚未定型时候，两种观念的纠结，内心的痛苦挣扎，绝不亚于惊涛骇浪，绝不亚于灵肉分离。

就像修练一种绝世武功，练到最后，要么变得美颜如花，美的倾国倾城。要么变得丑陋无比，形同鬼魅令人恐怖。

送各位领导到了大门外，握着手、说着自己都知道，不带多少感情的话。这一场戏算是过去了，刚才和那么多人站在一起，像一道转动的风景。

想着那些穿中山装、西服、牛仔服的工作人员以及领导，每个人表情很丰富，丰富得令人品味。

想着昨晚六人加班，不可能干到今天天亮。昨晚杜开学打的电话，显然不是时候。林有明到他的面前，讨好的说：“陈经理！你还是回去休息吧，我们在这儿看着。”

他问：“招工启事贴出去没有？”

林有明支吾着说：“正在张罗，正在写着呢。”

他试探着问道：“你们这个组今后咋办？差四十多人，一下进来那么多新人以后，施工质量、进度咋保证？管理起来要增加很大难度。”

林有明没说话，他杵着竹竿转身，心里对林有明更失望了。走进办公室，想着这人究竟是咋当上大组长的？一时间想不明白。

就着在门口位置坐下，手也有些酸了。林有明端一杯茶到他面前道：“陈经理！你的茶水。”

他接过杯嘴上客气道：“还是我来吧！”

副组长抬头望着他微笑，手中拿着毛笔，像有千斤重似的，半天落不下笔。

林有明嘿嘿笑道：“陈经理！都是我们不争气，让您操心了。嗯不远处有个旅社，环境也不错，我带你去哪休息休息。”

“好听你的安排，嗯招工启事尽快贴出去，安全方面你们多操心了。”他说着，想到一定是自己常来这里，给他们造成压力。

离开办公室前，打电话到公司工程部，要他们起草一份拨款申请。工程部的同志告诉他说：“陈经理！公司有专门的表格，用时只要填写工程名称、金额等就可以了。”

他自嘲的想到，自己刚上任，对一些业务不熟悉，就说：“多谢多谢，再见！”

出了工地大门，向右顺着新修的大道，行驶两公里左右，在一家好再来旅社停下来。

再次向林有明反复交代后，才放他转回工地。

坐在床上，老陆泡着茶说：“有明这个人不错，考虑得很周到。”

陈自立没说话，他在心中算着，打压下去多少管子，地下的沙才不会往上蔓延？完成工程量是一天比一天高，投入的工人也一天比一天多。

今天是从三组调了七个人过来，七点以后过来六个人。若是从一组调人，恐怕不那么容易了。

又想到建设单位和城建局的，到工地时候，刚好刮了一阵风。领导们隔着一段距离，看打压管子工作，犹如雾里看花，看的不会是那么真切。

倒在床上，真希望那一天一觉再来，各个组工地上顺顺利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