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灰飞的结 二
作者:林杳杳      更新:2020-03-22 02:56      字数:5625

漫天的大雨像是受了惊一样在风中狂泻而下,侵吞着所有能及的景物,两旁的树林像是被死神的呼吸沾染过,颓靡的如同被卸掉了筋骨;泞泥的小路排泄着地狱的浊气;灰暗的天空漂浮着魔鬼的巫衣;万物仿佛在瞬间静止了,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生气;万物仿佛又在这一刻沸腾了,天窟地穴的神鬼全出动了,他们任意呼啸,疯狂肆虐。这是毁灭的预兆吗?

我像是汪洋中漂浮的小舟,被魔鬼围困的弱小生命,我无力挣扎,也无以生存!而我的魂此时正飘荡在关靳东罹难的空中……我正在去往曲误住所的路上。

孟禾颢最后那句话还响在我耳畔:“头儿在出事前一分钟给我发了一个信息:‘我看见了那个纠缠杳杳梦靥的东西了,我带走了它了。别了兄弟们,来世再见!’”

“关靳东!你还能再狠一点妈?你可以那样跟我决绝,却用生命去呵护我的生存环境,你这是在爱我吗?你这是在惩罚我!你愚蠢!愚蠢!谁的劫就该由谁去破,我不要让你陷进我的劫里,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我仰天呐喊着,“……是曲误吗?我所有的劫难都是曲误造成的吗?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你强大到连地球都畏惧,那你还会在乎什么爱吗?太可笑了……哈哈哈……”

我疲惫的睁开眼睛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这是曲误的房间,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与以往不一样的是此时正弥漫着浓浓的哀愁,这大概是我的情绪引发的吧?我惨笑一下,曲误呢?我想坐起来但我的身体没有一丝的气力,为什么这么安静?我的心又开始撕裂搬的剧痛,要是死了可能就不痛了吧!不过我还不能死,我要见到曲误,我要知道这一切发生的真相!我拼尽所有的力气爬起来,跄跄踉踉的挪到门口,拉开门就看到那扇从来就紧紧闭着的门现在就那样毫无避讳的敞开着,里面千万种数不清的颜色正在迷离的游曳,两边整整齐齐的跪着身穿灰色太空服和戴着银色面罩的人,我能看到的是四、五排人,里面应该还有。迷离的色彩阻碍了我的视线,看不清里面其他的情况,但是这么多人却连一丝气息都没有,可怕的宁静!我能听到的只是自己惊恐的喘息声,我使劲捂住即将碎尽的心口,极力跄踉的走进去。那迷离的色彩突然停止了游曳,我看到正前方供着一尊像,那不能算做是一尊像,那是曲误让逆来给我的雕塑,只是比我那个大很多倍,而且有一种惊天震地的威慑力,我好像看到了曲误的眼睛,带着一丝悲悯,露着浓浓的不舍。我下意识的双手抱在前胸,紧张的在他们当中搜索着,像溺水的人想极力抓住一块木板一样,我慌乱的眼神停在一个正中间跪着的人身上,逆来!我认得他的背影,我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他的跟前抓住了他的肩,而他却一动不动,我的身体在失控的颤抖,就在我即将倒下去的那一刻,一个声音好像从地底下飘了上来:“奢威死了!”

我的颤抖在瞬间停止了!死了?为什么这么多的死了?谁的死会这么隆重?曲误呢?他是不是也应该跪在这里?

“奢威是谁?”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已经飘到地底下去了,我怕听到一个可怕的答案。

“奢威就是曲误!”

我的生命静止了或者说死去了那么几分钟,然后我放声大笑,那些游曳的色彩在我的大笑中剧烈的颤动着,我自己都能感觉那笑声有多刺耳有多恐怖!可是那些人包括逆来都是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死去了。

“……太好笑了!你们强大到无所不能,你们可以掌控太阳系中所有星球的生命,你们根本不知道死时何物,他怎么可能死了?他是在逃避吗?他没脸见我吗?曲误你在哪里?你出来,出来啊……”

“奢威死了!曲误死了!”逆来得声音终于带出了情绪,他的大喝声盖住了我的神经质。

我像被定住了一样,不敢想!不敢相信一天之内爱我和我爱的人都死了!这一定是一个可怕的梦,我不想醒着承受这个梦了,我想倒在地上睡过去,可是逆来突然跃起来扶住了我,残忍的对着我说:“奢威死了!他驾着我们这里最有摧毁力的飞碟与你的死敌同归于尽了!”

“不!你撒谎……”我用所有的劲推开他,怒不可遏的指着他说:“……那是关靳东,是关靳东那样做的,你不要颠倒黑白,是曲误用那个破牌子间接害死了他。”

“哼!地球的飞行器能毁掉它,地球还会有那么多的灾难吗?我们还需要用不可思议的时间运行那不可思议的距离来这里对付它,来保护你吗?”逆来所有的愤怒随着他的语言爆发了出来。

我惊呆了,神智开始模糊了,语言功能已经脱离了脑部:“你们是谁?他是谁?我又是谁?我的死敌是谁?它们想达到什么样的目的……”说到最后一句我的语言和脑组织又开始并轨了,“……对!它们究竟想达到什么样的目的?”这是我知道它们存在后就想知道的答案,动用这么强大的力量,花费那么庞大的资金,让那么多人陷进这个漩涡,它们究竟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你们对天文认知的极限就是宇宙,其实你们不知道宇宙只是这个庞大空间的一部分,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不可能在这里交叉,地球太落后了,我们在这里停泊的太久就会退化。奢威为了你几乎化掉了所有的能量,奢威是王,你是他的女人,你是谁得要你自己去知道,我只能告诉你,我的女朋友其实是你的贴身仆从,婧您就是女王,你若没有非凡的价值,怎么会有那么强大的死敌?你一直嫌奢威长的不好,那是因为你已经被这里俗化了,他是我们整个空间里最帅的王!但是为了靠近你,他必须将自己花掉重塑,就是你们所说的涅盘重生。这座雕像就是被化掉的样子,他必须变得极丑才能靠近你,而得到的效应却是你越来越嫌弃他!他也知道在这里跟你续缘的机会很小,却还是那么微弱的期待着,关靳东也不是你的缘,他的强求成为了你们的苦难!杳杳,别再悲哀了,奢威不想看到你这样,关靳东也不会想看到你这样!我知道活着才痛苦,他们死去就是为了让你好好活着。”逆来说着表情极其痛苦,这种活着的痛也是锥心的痛。

“我的死敌彻底化掉了吗?”我喃喃的问了一句。

“我虽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魔界的那一块差不多了已经毁了,其实你也明白它们不敢和你正面为敌,不然一个小小的女人让他们耗费这么多、这么久!主要的是人界的,你应该早就有感觉了,不然为什么彻底避开所有的亲友,他(她)们加起来没有上百也有几十,杳杳,这就是你致命的地方,即便你知道他(她)们时时刻刻在害你,你也下不去手对付。你那要了命的同情心、善良还有重情也是害死爱你人的催命剂。”逆来痛心疾首的看着我说。

我身体失重的向后退了几步靠在柱子上,我不想面对这个问题!如果一个人周围所有亲友统统沦陷,那这个人该有着怎样的人格,如果我是魔就把我放在魔窟里,我不想作为人遭受魔的待遇!我不相信我周围所有人全都丧心病狂、灭绝人性!我宁可避开,相信只是我的问题!

杭路身着崭新整齐的军装,衣服平整的几乎没有一点儿褶,帽子很端正,似乎经过了精心的修饰,和脸型很对称;青涩的脸上褪去了几日来的悲伤,此时的他一脸的坚毅和决然,仿佛是一个开赴战场的勇士。他右手夹着笔记本电脑,左手拿着一部小型机器,来到关靳东罹难的地方,小小的土包周围一圈圈放着黄白菊花,这是他的战友、朋友、同学、受过他的恩惠和敬重他的人祭献的。

杭路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地上,然后仰头对着天空行了个军礼,并转了三百六十度,然后礼毕单膝跪在地上,打开电脑接上旁边的机器,接着他的手飞快的在键盘上操作着,嘴里轻轻说着:“营长,您就这么走了,这么丢下我们,我本来想这辈子就这样一直跟着您,您转业了就跟着您闯世界,您结婚了就在您家附近找个老婆安家,可我做梦也没想到您会这样离开我们。既然我决定这辈子跟着您混,我就不会食言,现在我去找您了,不过我不会这么白白的离开,我遇到一个高人教给我一些绝技,这样我可以带走您没能完全带走的‘东西’,就可使杳杳姐的身边更干净一些,您放心我很快就去找您了,您不会寂寞的。”杭路说着手底下却一点都不慢,随着他的操作那部小小的机器发出强烈的光芒冲向半空,电脑里出现了那些惊慌的念诵物种,它们看到了攻击它们的杭路,激怒交加的同时向杭路攻来,杭路右手慢慢放在机器上的红色按钮,脸上带着满足的笑,他仰头看着天,沉沉雾霭的天空中出现了关靳东清晰的面庞,他哀怨的看着杭路却似无法说出话来。

“营长,您来接我了吗?等等啊!我就来了。”说完义无反顾的摁向按钮……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后,杭路慢慢融化在忧郁的蓝天下,和关靳东的身影融化在一起。而那些肮脏的族类则化成一滩滩脓血被浓烟卷去……

在距离十几米远的地方几个身影飞奔而来,当他们看到熊熊的火焰和滚滚浓烟悲愤的喊了声:“杭路……”然后互相看了一眼决然的朝火焰奔去……

就在此时一个矫健酷帅的身影掠过他们,然后拳脚相加几下就放到了四个人。来人是上官尧,他那张始终平淡的帅脸上此时溢着愤怒,伸着钢劲的食指对着他们说:“关靳东将你们托付给我,你们被我收编了。”

四人绝望的看着渐渐熄灭的火焰痛苦道:“头儿,对不起!我们不能跟随你了。”

我不知道我躺了多久,大概经过了几个沧海桑田了吧!久到可以把我所有的痛苦沉淀到某次变迁中了吧?等我张开的眼睛的时候看到了康丽琼、曲晓霜、古陌荔三人红樱桃搬的眼睛,我的这场劫难已经蔓延到了她们的生活。看到我醒来三个人悲戚的脸上绽出一抹色彩来,同时拥到我的跟前抢着拉我的手并激动的叫着:“杳杳,你终于醒了。”

“杳杳,太好了!你真坚强!”

“杳杳……”三人说着又悲悲戚戚起来。

我虚弱的摇摇她们的手说:“不哭了,啊!我们还得活着不是吗?”

“嗯……”她们勉强忍住哭擦掉眼泪,冲我挤出了一点笑容。

我也冲她们笑笑,然后觉得有什么不对,眼睛迅速搜了一圈问:“颜意和齐佳呢?”

她们刚刚忍住的眼泪又像被卸掉了闸一样,“哗”的涌了出来,并且失声痛哭。

我的心已经在谷底了,再也没办法沉下去了,我不知道这场劫难究竟卷走了多少人,或者还要卷走多少人!“告诉我!你们也没想瞒着我对不对?”我拉着曲晓霜说,她是比较有理性的一个人。

“嗯!杳杳,本来我们打算先要瞒着你的,可是情况紧急,不得不告诉你。颜意死了,在关靳东遇难的地方引爆了一个手雷,然后……”曲晓霜说不下去了,康丽琼和古陌荔哭声更大了。

我没哭!是我觉得不必哭!颜意是不想忍受生无可恋的痛苦,和自己心爱的人死在一起是一种幸福!颜意,你活着的时候我没有将关靳东让给你,他死了你却成全了自己,我是羡慕你的!

“可是齐佳呢?难道齐佳……”如果齐佳有问题很没道理。

“杳杳……”曲晓霜在我身边坐下来轻轻拉着我的手说:“……我要说的就是齐佳的事,死了的人都已经解脱了,可是活着的……曲误留下的后遗症太大了,自从二十多年前他们进入地球后,凡是接触过他们的人都死了,你可能不知道,都是孟禾颢说的,他们估计……”

我震惊的快没知觉了!“不!这不可能!曲误他们是不能伤害地球人的,我去找逆来。”我说着就要起身。

她们三人急忙将我按下去,曲晓霜急急的抚着我的手背说:“杳杳,你先别急,等我把话说完。听说为他们的事在世界各国已经死了几百人了,杀他们的不是曲误的人,而地球人,因为他们必须守住这个秘密,他们不能让民众知道已经有这么强大的外星人登陆地球了,而且有可能就在自己身边。所以按着常理讲这也是不得已的……”

“可是不能因为这样就牺牲掉他们几个,而且他们为什么要告诉你们?”我不解的看着她问。

“他们说,因为我们是你的人,所以那些人不会对我们下手,看样子是曲误留了后手的,他们已经早有准备去赴死,告诉我们只是想让我们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他们是不能对自己的家人讲的,部队也不知道这件事,他们已经申请专业了,因为在关靳东的事上他们表现异常,所以有可能很快就会批下来。主要是齐佳,想在姚直走前嫁给他,如果有可能的话给他留个后,所以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给他俩举行个简单的婚礼。”曲晓霜以征询的眼神看着我。

我暗自叹口气,曲晓霜喜欢庄项质,但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古陌荔又喜欢上了孟禾颢,结果还是一样。康丽琼说她要让我们十人的姻缘率最大化,当然是以我和关靳东为主的,没想到最后只成了这一对,还是要抓紧时间抢救的。

“丽琼。”我手伸向康丽琼。

康丽琼赶紧握住我的手。我晃了一下她的手说:“我们几个人就你是过来人,所以这件事还要你多费心,晓霜和陌荔尽力协助好吗?我要去找逆来谈谈。”

三人同时点头,我相信她们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

在曲误的房间里我和逆来面对面坐着,曲误已经以他们的方式送走了,我没有参加,因为我不是他的女人。

“他们能不死吗?”我问。

“奢威已经交代过,让我带走他们,要不是因为他们的事,我想我已经跟奢威走了。”

“谢谢!”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还有,上官尧也要一起带走。”

我惊愕的看着他。

“关靳东已经把他的四个属下交代给上官尧,上官尧是个重信誉的人,虽然其实当初你的桃花缘是他,但是他也明白经此事后你们没可能了,他也不可能再爱别的女人,所以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还能见他们吗?”

“也许没有了。”

“也好!”没想到这次的劫难毁的这么彻底。

“有件事我想跟你说。”逆来吞吞吐吐的说。

“你说。”我不觉得还有什么事是我不能承受的。

“我们来到地球后招募了很多地球人为我们做事,他们都是有着绝世的天赋和才华,不然进不了我们的轨道,这些人好多被安排在你周围保护你,有的你已经猜到了,还有一个人是……颜意。”

“你说什么?”我难以置信。

“有次你跟奢威大发脾气后正是他期弱的时候,情况比较紧急,我们的人全都上了空间站,所以就近找了几个地球的暗线来照顾奢威,就在那次奢威的容貌恢复了三成,正好被颜意看到,她发狂的爱上了奢威。后来你爱上了关靳东,她不忍奢威伤心,就极力在你和关靳东之间搅局,所以颜意其实爱的不是关靳东,是奢威!关靳东和奢威在一个地方出的事,所以……我告诉你,是觉得应该对一个死去人的情感复名。”

我还是被重重轰到了!谁能经受住这样的事?为什么让我接连的遇上这样残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