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父子俩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书房外，贺千城站在微阖的玄关边上，垂下眼眸——原来，是这个样子啊。

他一直以为慕战不公开自己是他儿子的事实，却又让他掌管慕家暗地里的一切，就是为了不引起慕以淮的反弹的弥补对他十三岁之前的亏欠。

可是，原来不是啊。

他有的，是慕以淮不要的。

他会在这里，是以为慕以淮需要一把刀。

和亏欠无关，和弥补无关，他就是一个不被承认的私生子。

嗯，挺好的。

贺千城勾起嘴角无声的笑，他身体完全放松，既不愤怒，也不觉得羞辱，转身离开书房范围。

他想起他二十岁那年，在慕家老宅木质的楼梯上，十七岁的慕以淮在外面的院子里等盛熙，十二岁的盛熙一边急急忙忙的从楼上跑下来，一边抓着头发要绑起来。

白兔一样的女孩儿没注意到楼梯拐角还站了个人，等看见了，她已经来不及收势，越发慌乱之下，她左脚踩住自己右脚，就那么满脸惊惶的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他抱住她娇娇软软的身体，女孩儿带着清香的发丝从他的鼻尖划过，她的唇擦过他的喉结。

有那么一瞬，世界是一片纯然的安静。

直到外面的慕以淮不耐烦的声音传来：“盛熙！你属乌龟的啊！腿短还跑那么慢！快一点！”

贺千城都还没说话，怀中的小姑娘就先红了脸，她磕磕绊绊的道歉：“千、千城哥……对不起……”

之后不等他回答，女孩儿便匆匆下了楼。

他永远都记得，那天盛熙身上穿着一条墨绿色的棉麻裙子，身上是一件白色短袖上衣，像一朵不知名的花儿，就那么在他的生命里蔓蔓绽放。

他踩上台阶，从通风窗口看出去，楼下正少年的慕以淮一巴掌扣住盛熙的小脑袋，将她压向自己胸口，动作间还没有对待喜欢的人的那种缠绵和小心翼翼，有的，只是光明磊落的兄妹之间的亲昵。

“换个衣服都能换上这么长时间，真是服了你了，下次我帮你换好了。”

盛熙一张小脸红透：“我很快了，是哥哥你太心急了。”

慕以淮笑了声，扣着她的腰身将她提到哈雷上，自己也骑了上去，盛熙坐在他的怀里，伸手圈着哥哥腰身，慕以淮帮她戴上安全帽，俯身鼻尖与她鼻尖碰了下：“走了走了，哥哥带你去吃香的喝辣的。”

“明明是哥哥自己喜欢……”小姑娘低声嘟嚷了句。

直到兄妹俩渐渐消失在视线里，他才收回了眸光。

慕以淮情商开窍晚，如果不是后来出了事，他根本都没有意识到他是喜欢盛熙的。

所以……凭什么都是他的？

明明是他先来到这个世界。

明明是他先喜欢盛熙。

为什么所有东西却全都是慕以淮的？

贺千城迈开长腿离开慕宅。

是慕以淮的母亲对不起他在先，是慕战对他的不管不问在后。

那么——他会亲手拿回，这些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

慕家、盛熙。

一个都不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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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