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月狐与苏瑚告别之后，重新飞入雷霆谷，转瞬之间就不见了。

张顺看着心月狐飞行的轨迹，不由得问道：“他说回到天界去。难道通过这雷霆谷就可以抵达天界么？”

苏瑚道：“正是。过了雷霆谷，就有一座城，叫做瑶池城，也就是天界。九天诸神和十万天兵就住在那儿......”

张顺撇了撇嘴道：“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你带我来到这里，一路飞行，连大气层都没出。甚至从飞行高度上说，也只是低空飞行。那么，这神居住的天界其实也就是在地面上，充其量也不过是某个高原或者高山上。人类科技发展至今，人造卫星已经能把行星上的每个地方都探查得细致入微，怎么可能发现不了这神所居住的天界？按你所说，这九天诸神加上十万天兵，还有那些后勤人员，算起来也是个规模不小的城市了。”

苏瑚招呼岳书亚道：“我只是个狐妖，对于这些科学原理方面的东西不很了解。你学识广博，给他解释一下吧。”

岳书亚答应一声“是，皇后娘娘”，然后给张顺解释。只是这“皇后娘娘”竟然不是皇帝的皇后，而是教皇的皇后，偏偏教皇又是不允许结婚的。所以岳书亚这几次“皇后娘娘”叫得张顺心里直想笑。

原来人造卫星和高空探测飞机从一个很高的高度对地面进行探测的时候，地面高低不平的三维结构基本可以忽略了。地面就相当于一个二维的平面。地面上的诸多景物就相当于这二维平面上的画。探测器就是通过辨识这画的内容来确定这片土地上的情况。如果有一种技术，把某一片土地上方的“画面内容”做一个人为的篡改，与周围的景观一致，则卫星就被这伪装欺骗，探测不出来这块地上的真实情况。如果这片土地恰巧又位于人迹罕至的地区，地面上也少有人过来发现真相，那么这片土地的真实情况就不为人所知了。这就是天界虽然在地面上，但一直不为人所知的原因。

张顺大概心里明白了。但他还是有所不解地问道：“这天界的瑶池城在雷霆谷后面。那么世上共有三大宗教，每个宗教的神仙体系都不一样。那些神仙又分别居住在哪里呢？”

苏瑚道：“这个我倒是可以回答你。其实诸宗教里面所谓的神仙，只是称谓不同，算起来都是同一帮人。比如佛祖，九天诸佛，菩萨罗汉；天道大神，三清四帝，十万天兵；光明大神，诸天使。不过是一体三面，三位一体，同样的神在不同群体中的不同称呼罢了。世人在世间崇奉神佛，礼拜信仰所产生的能量都是被同一群人吸收去了。可笑的是，世人还为了谁的教派是正宗而争得面红耳赤，甚至打得头破血流。”

张顺小时候家里是书香门第，饱受文化熏陶很有做学问的潜质，只是造化弄人生活所迫，后来没机会做学问，当了特种兵。当初考军校，也是因为家里穷，父亲觉得军校不要钱还包吃饭才让他报告军校的。听了苏瑚和岳书亚的话，他觉得这世界比他想象中要神奇太多，他接着问：“之前你跟我说过过，神佛有一个搜集天下普罗托斯水晶的过程。在他们发现这种水晶吸收信仰能量的独特功能以前，诸神的能量维持是靠什么来实现的？”

苏瑚笑着看向岳书亚、岳书亚回答道：“是靠天镜。那是一个诸神制造出来的更古老的能量体系，其适用范围比魔法大多了。魔法只能在本行星的大气层内使用，天镜则可以超越星际空间的。只是诸神发现了魔法这种更方便的能量体系之后，就不再用天镜了。所以天镜才会因为长期不用年久失修而损坏，才有后来崇德教皇修复天镜之事。因为神甚至已经忘了天镜是如何保养修复的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个规则哪怕在神界也同样适用的。”

张顺又忍不住问道：“这天镜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苏瑚道：“这个人痴了！有的事情再说下去，日日夜夜也说不完。有位圣人说过，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再说了，依据人类目前科技发展的水平，有些东西说了你也不懂。跟一个原始部落酋长讲相对论，有用么？万一遇到一个爱钻牛角尖的酋长，抓着相对论深思不放，最后还只怕搞成精神病了。岳书亚，你把他送回去西宁王妃身边吧。王妃很快就要生产，然后就可以取出这位张先生身上的水晶了。”

说到这里，苏瑚从手上褪掉一枚戒指，银色，上面镶嵌着一枚红色的宝石。她把这枚戒指递到张顺手里道：“把这枚戒指给薇儿。这是他父亲给我的婚戒。我的生命没多久了，这就算是我给她的最后一件纪念物吧。有了这个，薇儿就知道你这段时间跟我在一起。不然的话，你去探亲回家却忽然失踪，西宁王那边总不好交代的。现在你把这戒指交给她，她必然感激你。以后西宁王登上暴风帝国皇位，她母仪天下，你这一生的荣华富贵总是少不了的了。”

张顺接过戒指小心收好。这才发现自己那晚被苏瑚带走，加之从汽车里出来的时候异常狼狈，身上除了驾驶证，一张银行卡和一部没有信号的手机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苏瑚跟岳书亚说道：“你带他去吧。送他到摩天市就回来，他自己可以在那里乘飞机去哨兵岭的。我这里还有些事要你去办。我的法力已经耗尽，飞不起来了。”

岳书亚答应了一声，招呼张顺过来。两人走到那根从地上攀爬上来的丝瓜藤那里。岳书亚在前，张顺在后，沿着藤蔓爬了下去。这半山腰的平台竟然距离地面差不多五百米，饶是张顺这名多次出生入死的特种兵也爬得胆战心惊双手冒汗。但终于下到了地面。

这座雪峰就在雷霆谷入口的右侧。谷口很宽，里面有草，还有稀疏的乔木，看不出来这是通向天界的通道。山谷以一个不大的坡度向上延伸，到了某处拐个弯，就再也看不到以后的情形了。

“走吧。”岳书亚说道，用手往远处一指，那里有一条波光粼粼银带子一样的小河“要过了河，我的法力才可以恢复使用。”

岳书亚话不多。所以张顺跟他也没什么好聊的。两个人一路走过了河，等到张顺口袋里的手机发出响声的时候，岳书亚道：“可以了。你趴在我身上抱住我的脖子，我带你飞去摩天市。我不是皇后，没那个能力抓着你飞。”

然后，岳书亚忽然悬浮在空中大概一米高的位置，呈俯卧姿势，正好可以方便张顺爬到他身上。

“你上来吧。”岳书亚招呼张顺道。

张顺知道手机恢复了信号，刚才在法力失效的区域也是完全没有手机信号的。他先拿出手机看看有没有错过什么电话。打开一看，只有他爸的号码打了十几遍给他，还发了几个问他在哪里让他抓紧回电话的信息，别的一个未接电话也没有。张顺舒了一口气，打开手机地图，用gps给自己定了一下位，然后收好手机转身走到岳书亚身边。

张顺是个直男。他看着俯卧在半空的岳书亚，心里迟疑着：两个老爷们儿，我爬他身上趴着，抱着他脖子让他飞？

岳书亚刚才已经招呼过张顺一次了，但是那个时候张顺在看手机。现在张顺走到近前却迟迟不上他身上来，他急了。岳书亚要把张顺送到摩天市，回来还要接着为苏瑚做事的，就催促道：“你上来呀！我等不及了！”

张顺只能把心里想的公开出来了：“这个，不太好吧。这两个男人，这种姿势......”

岳书亚体内贮存了太多的知识，当然知道张顺的心理障碍是什么。他点头道：“理解。你是个直男。那这样总行了吧？”

话刚说完，岳书亚的衣服脱落在地上，皮肉全部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具雪白的骷髅悬浮在空中。这骷髅就是岳书亚。他招呼张顺道：“你现在可以上来了吧？”

岳书亚还特意把声音调成了女声！

张顺先是吓了一跳，再然后是觉得岳书亚真是太可爱了！不过说实在的，趴在这骷髅上也比趴在男人形体的岳书亚牧师身上让张顺心里更舒服。只是这女声让张顺觉得别扭。

张顺爬到骷髅的背上，抱住了他的脖子。骷髅道：“你抓好。我要飞了。”

张顺道：“已经抓好，你可以飞了。不过你还是把声音调回原来那样的吧，那个声音听起来熟悉。真想不到，原来你不是人啊......”

“我不是人，我是一个生化机器人......”岳书亚恢复了原来的声音讲述自己的来历，开始起飞。

原来岳书亚是一个机器人。是崇德教皇用天镜的能量做出来的高科技产物，芯片非常微小，功能却异常强大。为了保护苏瑚母女，也为了在人间隐藏身份的方便，岳书亚的外壳是特殊材料制作的，这特殊材料就是人体。

岳书亚身上携带着一个人类的受精卵。这受精卵已经开始分裂成许多细胞，但还没到细胞分化的地步。岳书亚每次从这一群细胞中取出一部分，将这取出的部分培育成人类的胚胎。剩下的细胞组织放在那里控制其生长发育的阶段，维持在细胞不分化的水平，以备下次再用。只要控制的好让这团未分化的细胞一直活着，几乎可以使用无数次。这种原理类似于同卵双胞胎的产生原理，即由一个受精卵在发育过程中分裂成两个而形成的。

岳书亚的妻子其实也不是人，而是一个机器人，其主要功能是胚胎发育的培养皿。这取出的受精卵就是在她体内发育成婴儿并生下来。岳书亚将自己的芯片植入人类婴儿体内，婴儿的意识就是岳书亚的意识。一个肉体不能有两个意识，所以这些胚胎都被岳书亚去掉了脑组织。

张顺之前在天上的方舟内部已经见识过这种伦理观，就是认为无脑之人不是人。但跟方舟之内情形不一样的是，岳书亚是主动去掉了胚胎的脑组织，这是犯罪，是杀人，是极其残忍的。

张顺立即提出抗议，提出对这种行为的唾弃。但岳书亚说了一大通话来辩解。先说自己是在胚胎阶段做这种事情的，胚胎不是人，没有人权，人类自己不也没把堕胎的人当成犯罪么？接着又说什么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是为了维持人类的生存必须付出的代价。不然人类会灭亡在行星上，连本太阳系别的行星殖民可能都办不到，更别谈星辰大海了。岳书亚说的很多信息，张顺似乎懂又似乎不懂，后来干脆就不争辩了。

一路再也无话。

骷髅像一架小飞机在距离地面几十米的低空飞行。速度自然是极快的，耳边的风嗖嗖作响。张顺刚才用了gps定位，知道此刻自己身处高天原西北部。这里有一片广阔的无人区，高寒且空气稀薄，所以是野生动物的天堂，人类未开发的处女地。只是以前自己实在想不到这无人区的中心地带竟然会有一座天神居住的城市！一路飞来，只见荒山，雪峰，旷野，成群奔跑的羚羊，铺天盖地的飞鸟，天蓝的像一块纯净的水晶，水美的像仙女梳妆的镜面。随着距离摩天市越来越近，竟然也遇到了几个牧人。

“看天上，那是什么？一个人骑在一具骷髅上？”一位牧羊人惊奇的目光盯着极速飞过的张顺，对身边的另一个人说道。

人多了，这种飞行方式太招摇。虽然普通和尚与九尾天狐斗法的事情已经被媒体在这个世界上广为报道，但这种有悖常理的事情还是少在世人面前展示比较好。

到了市郊一处村子的外面，骷髅把张顺放下了：“高天原的牧民都非常友好。你在这里借他们的马去市区吧。继续往里走，我被人看到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