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太公绝食
作者:独孤美      更新:2020-03-15 08:00      字数:2421

审食其手脚麻利的将刘太公的脏污衣裤脱下丢掉,又把他的身子擦洗干净之后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裤。刘太公紧闭双眼半死般任由审食其摆布。待三人又回到库房后面的房间里,刘太公开始绝食。

一连三天,无论吕雉和审食其如何恳求和劝慰,刘太公就是一言不发,滴米不进。吕雉见这样下去,刘太公肯定会毙命,就命审食其撬开刘太公的嘴巴,想强行灌进去几口米汤,可是,饿了三天的刘太公求死力气惊人——他用仅剩的几颗牙齿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嘴唇,任审食其怎样乞求和搓揉,都不能撬动丝毫刘太公自己咬出鲜血的嘴。审食其不忍他已经受伤的嘴更加伤痛,他满头大汗的扭头对吕雉道,“姐姐,太公是真的不想活了……”审食其的眼泪像小雨一样“哗哗”落下。

“太公是被刘季的那句话伤透心了,”吕雉将刘太公耷拉在床边那只黝黑干瘦、布满了老年斑的右手抓起来握在自己的手心里搓着,她柔声道,“爹,刘季的本意应该不是那个意思,他是您的亲生儿子啊,他怎么会要见死不救,您不要误解他,那,那可能是他的谋略啊……”

“逆子!”刘太公从紧咬着下唇的牙齿缝里嗤出这两个字,“谋略?谋略!呵呵……”刘太公悲痛的声音凄惨苍凉,“呵呵,他岂是见死不救?!明明火上浇油!火上浇油……”刘老太公目赤欲裂,“娥姁啊……食其……生此逆子……我……我还有何面目活在这世上……求求你们……不要管我了,就让我干干净净的死了吧……”

“爹……”吕雉喉咙嘶哑的叫了一声,“这两年多,我们经历了那么多非人的生死考验,我们都撑下来了啊,爹,你相信娥姁,这定是最后一次!”吕雉泣不成声地摇晃着刘太公的手臂斩钉截铁道,“爹,如果还有下次,娥姁就和爹一起死,绝不苟活,爹!请您再相信娥姁最后一次!”

“太公!”审食其也“噗通”一声跪在刘太公的床边,把头拱进刘天公的怀里,搂着太公落泪道,“食其和太公、和姐姐一起生,一起死,不苟活……”

“傻丫头……”刘太公看了看满脸泪痕的吕雉,又无力的揉了揉审食其灰白的头发,痛心道,“傻小子……你傻啊……傻啊……”

三个人悲从中来,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与此同时,刘邦亦与张良商定,派客卿侯公为汉使与楚国进行第三次和谈。

“侯公此次任重,必须成功,否则不仅两国之间兵戎相见,就是刘太公怕也是凶多吉少……”刘邦忧心忡忡,“以鸿沟为界虽粗糙,项羽似乎动心,侯公可按着这个思路,见机行事。”

“诺。”侯公笃定道,“在下必不辱使命,迎回刘老太公和大夫人。”

“……”刘邦还想再叮嘱几句,可却欲言又止,他搓着手道,“明日一早就去,无论此次成功与否,侯公务必代本王亲自探望刘太公,本王实在担心他老人家的身子……”

“请大王放心,侯生知大王之心意,侯生去也……”率性的侯公甩了甩衣袖,回去准备去了。

见刘邦若有所思的坐在大殿发呆,张良上前一步道,“大王,回去休息吧,老太公吉人天相,不会有大碍。”

刘邦叹了一口气道,“即便如此,他老人家怕是要怨恨本王一辈子啦……”

“侯生此去必定能迎回老太公,”张良道,“待老太公归汉,大王再负荆请罪不迟。”

“子房如何断定侯生此去必定谈成?”刘邦忧心道,“项羽虽勇不可当,但性情却任性如孩童般善变……”

“正是因为了解项羽的个性,才派出侯生。”张良慢条斯理道,“侯生随性,不拘小节,虽清高却不自傲,正好克制项羽之狂妄之自负,大王不必过份忧虑,且做好迎回太公的准备。”

“如此则甚好。”刘邦嘘了一口气道,“我爹和吕夫人如一块巨石沉甸甸的压在我的胸口两年多。这两年,他们是九死一生般备受煎熬,而我的那句话,那句‘且分本王一杯羹’的话,也许比这两年他们所受的苦痛更让他们痛上百倍千倍……”

“大王不要再自责了,等老太公回来,子房陪在大王身边一起跪地请罪!子房会让老太公知道,子房才是始作俑者!”张良知道,那句话确实是插进老太公心脏的一把利刃,老太公能不能挺过来,他也不知,但他知道,那句话打败了项羽,让项羽彻底放弃了烹煮恶行……

“本王知道子房顾的是大局,”刘邦盯着张良的眼睛,“好在有娥姁在他老人家身旁……”

“吕夫人……”张良亦盯着刘邦的眼睛道,“大王若想成大事,必须吕夫人辅佐也……”

“……”刘邦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声音略有嘶哑道,“子房且回去歇息,本王也累了……”

张良点点头,抱拳道,“子房告退,大王也早些歇息。”

看着张良离去的背影,刘邦的内心五味杂陈——这些年,自己确实亏欠吕雉太多,这两年多生不如死的人质生涯暂且不论,就是吕雉在汉期间,她也是备受自己冷落,主要原因还是她不如其他女人那般温柔顺从,连叫自己一声“大王”都有些勉强,她每日里还亲自劳作,又不善于精心打扮,身体远了,心自然也就渐渐的远了……而那个柔情似水漂亮可人的戚夫人则不同,她的身体是暖的、话语是软的,她的身体是强烈渴望与他零距离的,这让他产生了男性的自豪感和主宰欲,所以他们的心也就越来越近了……如果一定要从这两个女人中选择一个,他宁愿选择戚姬,因为他觉得自己需要她,起码自己的身体需要。而吕雉,除了亏欠,自己的身体是抗拒她的,尤其是现在,几乎是陌生的了,但吕雉是自己的结发妻子,是原配夫人……吕夫人回来后,她和戚姬,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女人会相安无事吗?刘邦的头有些刺痛,他感觉这个问题处理起来可能比和项羽抗衡更加不易……

他晕乎乎的走出大殿,孙嬷嬷等在门口处问,“大王,今晚到哪位夫人那里?”

他摆摆手,有气无力道,“哪里都不去。”

“……”孙嬷嬷楞了一下,“那大王要去哪里用膳?”

“……”刘邦想了一下,“本王去看看刘盈。把饭送到那边吧。”

“是。”孙嬷嬷施了一礼后下去安排。

也不知道刘盈现在怎样了?自从知道项羽要烹煮刘太公和吕雉,刘盈就整夜梦魇,“这孩子的胆子也太小了,以后如何能担当大任?”刘邦边走心里边暗暗嘀咕,“若论学识、胆识和性情,还是如意那孩子更像本王,更得本王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