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皇家宝藏
作者:姣哥哥      更新:2020-03-04 19:06      字数:2350

2017年的时候,我已经在国家考古研究所工作了近八年。我是80后,出生在八十年代的早期。从我记事儿起,家里就只有我和一个瞎眼的父亲一起生活,我不知道妈妈长什么样儿,也从来没见过其他的亲人。父亲从来没有出去工作过,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念书的钱是哪里来的。

父亲在我的眼里一直是个很神秘的人。他叫金华章,个子不高,身材属于中等的类型,他不喜欢与人交往,似乎永远都是躲在家里最里面的小黑屋里,点着灯,鼓捣着什么东西。我一直不明白,他明明双眼都盲了,点着灯与熄了灯有什么区别,为什么还要浪费蜡和电呢?虽然好奇,可我却从来没有问过。因为父亲的神秘,总让我觉得他有些难以靠近,我跟他最亲近的时候就是去他的书房找书。他的书房里有很多风水古籍和历史书,那些书中的故事比金华章更能吸引到我。

我是一个从小就对历史很感兴趣的人,要说不是遗传基因的作用,连我自己都不信。说不上什么刻意学习,只是在潜意识里,就是对古老的东西有一种执迷。未知的世界,实在是太让人好奇了。所以在大学毅然决然的就选择了考古学。老金听说我报了考古专业,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意外,他只是低着头在他的小黑屋里抽了一下午的旱烟袋,然后一个人溜达着去了潘家园,那是他唯一外出去的地方。老金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宋矮子在潘家园卖古董镯子,其实都是欺骗外行人的假货。我小时候去潘家园见过他,他偶尔也来家里。宋叔叔一来家里,就跟老金躲到小黑屋里抽烟,说一些我根本听不懂的事情。小时候我总是在宋叔叔走后问老金,“你们为啥总叫宋叔叔矮子呢?他不矮啊!”

老金每次都是笑笑,“无论怎么变,他都是那个矮子。”我也问过老金,为什么宋叔叔叫他眼镜,老金听到这个问题总是会沉默地坐好久,所以后来我再也没有问过。

老金回来的时候,早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浑身的酒气让我感到窒息,可还是将他从门边捡了回来,脱掉他那双踢啦了十几年的鞋子,将他甩到了床上。

家里有几件破破旧旧的东西,总是被父亲盛放在一个青铜器的大箱子里,我一直不知道父亲从哪儿弄来的那个高级赝品,做的简直跟真的一样。我试着偷偷打开过,可没一次成功,我只是看到过老金打开它,怎么开的,我一直不知道。

其实还有一件事是我所不明白的。长大之后,知道了在我出生之前有个非常动荡的时期,那时候一切旧的东西都被以各种原因被毁掉了。可我家的那些旧书还有金华章每天都打开的那个青铜箱子,是怎么保存下来的呢?

因为选择的是自己喜欢的专业,又有小时候的各种积淀,我在学业上很轻易地就脱颖而出了。在国字头的大学里本科毕业后,又继续读了硕士,然后直达博士后,也算光宗耀祖了一把。虽然事实上我根本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宗,什么祖?

在考古研究所工作最好的一点就是可以随时接触到最新的考古讯息。这些年来,我们发掘了很多的古墓遗址和古文化遗址,为中国文化的传承和保护做出了一些事。可在这些年的工作中,我也深入了解到了一个行业——淘沙。它更容易接受的名字是叫土夫子、摸金校尉、盗墓贼。淘沙人在某个时代背景下出现的次数很多,有的时期很集中,有的时期很低调。这跟社会环境是密不可分的。我国目前挖掘的皇陵古墓,多数都是这些“民间考古人士”先动手的。因为没有被发掘和破坏的陵墓,我们会首先让它在现有的状态下自然保存。一旦打开,多少都会有一些文物损失。很多价值很高的宝贝在温度和湿度都发生重大变化的条件下会发生迅速地分解,可能也就只留下念想了。而且文物发掘和保护的工程量都非常浩大,国家财政也是要承担一定压力的。

十二年前,彭山进行跨江引水工程,在江口镇岷江河道内施工的时候,大量挖掘机作业,挖到了一根圆圆的木头。虽然没有引起什么轩然大波,但在把那根原木打开之后,发现了散落在木头中的7枚银锭。考古行业的同事一看就发现那是极为珍贵的明朝文物,可由于各种原因没能立刻进行挖掘。这在某些程度上肯定了民间传说中“江口沉银”的真实性。

从去年我们就开始密集召开关于该文物遗址发掘的工作研讨,今年1月份开始,到如今两个多月来取得了重大的进展。终于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我在所里办完事儿,直接奔回了潘家园的老宅。

我竟然在一进门的时候就见到了老金,他坐在客厅地摇椅上,眯着眼睛听广播。新闻里正在讲与“张献忠沉银”相关的考古信息,着重提到了国宝级文物“虎钮永昌大元帅金印”的追回工作。

“这可是我国唯一被找到的有记载的皇家宝藏。”我带着一种骄傲的神情,用言语表达着自己对于在这重大事件中发挥作用的兴奋。

老金仍旧闭着眼睛躺在摇椅上,椅子来回晃着,仿佛没有听到我说话似的。我的自尊心在此刻又一次受到了强烈的打击,从小到大,我做的任何事情,他都没有表现出来过热忱。有时候,我真的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他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太笨了,找到现在才找到。哼。一帮废物。”老金嘴里的话让我觉得莫名其妙,找到这些文物遗址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文物除了能用来了解过去,也作为证据证明了很多历史事实的存在,老金的话明显有一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

“废物至少找到了呢,不像您。”老金可以对我不满,对国家考古事业不满我就不高兴了。可最后那三个字我的声音明显降低了很多。老金是个有故事的人,不能轻易招惹。我将衣服挂在大衣架上,又换了拖鞋,起身走到老金旁边的茶几旁,弯着腰倒水。

“呵,我?我证实这个传说的时候,你的上一世还没过奈何桥呢?”老金的眼睛睁了睁,又闭上了。他的话将我的思绪完全吸引走了,我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摇椅上的那个人,很熟悉又很陌生。突然觉得房间安静地出奇,除了摇椅“嘎吱嘎吱”的声外,我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

“水满啦!”我的灵魂被老金的声音从远方叫了回来,低头看到被子里的水已经顺着桌子流到了我的脚上,突然觉得鞋子里一阵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