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毛讲了起来。讲自己十二岁因同父亲赌气离家出走,想到少林寺学武,钱不够买火车票,一路向东流浪而走,来到了s县火车站遇到了“河南蛋”、希望破灭,在s县流浪了下来......
四毛讲了他被杨姐、孙建军收留打童工的事情,并没有隐瞒是在歌厅打碟,只是隐去了少年郎的他和小姐们的那些“艳事”。好在李雅洁并不了解过去歌厅里面的那些内幕,边走着边频频点着、认真地听着。
四毛并没有讲歌厅里那些小姐的事情,好在单纯的李雅洁也并知道这些;他讲自己在歌厅打工时自学的事情——买字贴、字典是事实,但借来初、高中的课本自学却就是无有的了。并非要吹嘘,而是对着这个虽是喜欢的女孩也留一手,不让人知道自己大专文凭的虚来。
往后讲着。直到李雅洁不小心往后看了一眼惊呼“离你车子太远了,要听不见了”,才停了步,站在了渠上的桥面上,继续讲着。
虽四毛略了其中好些情节,但讲完也用了一个多小时。听完李雅洁感叹道:“你也真的是不容易啊!”
眼里有同情也有些有敬佩的光。
又笑了一下:“听你一讲,额还真觉得额的差运气不是太差呢。”
四毛低头看着她微笑。
李雅洁偏头:“嗬!刚才觉得你是幸运儿且身在福中不珍惜,现在怎么会对你有了同情的心呢?”
她心里其实还另有一个疑问。师傅将刘四毛说得那样不堪,听来却怎么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呢?
她问了:“那刘四毛,为什么额师傅却说你很坏呢,说你吃喝嫖赌样样占全,有两个姑娘为你——”
她涨红了脸。
四毛微笑:“为额怎么样?你说额又不会生气。”
“为你、为你打过胎。”李雅洁道。又说:“还说你仗着自己长得帅,来电脑培训班,其实就是要——”
又涨了脸说不下去。
四毛笑:“你这人,你看额生一点气了没有?怎么说个话老吞吞吐吐。”
李雅洁:“说你其实就是要勾引漂亮女孩子。”
四毛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雅洁仰起头奇怪地看着他。
笑毕了,他说:“真有意思。雅洁,你相信额会是这样的人么?”
李雅洁略想了一下,说:“本来是相信的,因为是额师傅说的;可你都把你的事情完完本本地告诉额了,额又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了。”
四毛奇怪:“你师傅为什么对额这么有成见?这样编排额?”
又问李雅洁:“你就那么相信你师傅?”
“当然相信了!”李雅洁说:“额到厂里只同额师傅最熟,她人好,带着额;什么事也不骗额,待额就如同亲姐姐一样。”
“那就奇怪了。”四毛说:“额跟她又不熟,原先在厂里可能同她一句话都没说过呀?这次来培训班之前额连她名字都叫不上来。”
“又骗人了。”李雅洁轻叫了起来:“你明明认得她的,在培训班你过来叫她、同她说话来着。”
“噢~”四毛笑了起来:“额还想跟你说这事儿呢。其实呢,额是不识她的,那天在培训学校门口,额忽然看见了一个女孩子,留着短发的‘日本妹妹头’、大大的眼睛,长得象额看过的一个电影《城南旧事》中叫小英子的模样,额不知怎么心就跳了起来;额就指了问王升那女工叫什么名字,王升说叫王文琳;上课的时候那女孩子就坐在额的右后面,额听不进去课,频频地回过头去看她;终等得跟前没有工友围缠额聊天,下课时额就去找那女孩子,谁知那女孩子并不叫王文琳,王文琳却是个难看的丑婆娘——”
李雅洁跺脚道:“不许你说额师傅是丑婆娘!”
四毛笑道:“好好,不说就是了。”
不用说李雅洁也明白了刘四毛所说的那个女孩子就是自己;大大的眼睛不消说了,她也是听有人说过自己象《城南旧事》里的小英子的。
头一次有男青年在她面前直接的表白,李雅洁的脸红了,身子也有些不自然起来——不是说前面没有人在她面前表示过好感;有过,只是婉转而含蓄,偏她又空白的象一张白纸一样,直到几年后的如今,才隐隐觉得人家似乎是向自己表达好感;且还不敢确定。
四毛也不逼女孩子非要现在就要说接受他的话,那样只能适得其反;甚至连再多爱慕的话都不说了,因为面前这个女孩子已经因羞涩很不自然了,再说,只怕要无比慌乱了。
他换了话题:“咱们慢慢往回走吧?哎,你看咱们来时光顾着说话,跟那边许多好看的花儿都没有看。”
两人又下了桥,慢慢往回返。四毛斜刺里走进了草丛里,指着草丛里的花儿让李雅洁来看。
李雅洁也走了过来。
四毛指着一朵花问:“雅洁,你看这是什么花?”
其实他是认得的,这坡堤上垂曼下来的黄花是迎春花。
“迎春花。”李雅洁道。
“那这一朵呢?”四毛指着草丛里的另一朵。这朵是真的不识,他对花的认知本来就不多。
“这个是连翘啊。”李雅洁说。
两人在斜坡上踏着草丛往前走;氤氲的草香包围着他们。
“这个呢?”四毛伸手往上一指。
这一株树上是朵朵紧苞待放白色的大的花骨朵;四毛识得是白玉兰。
李雅洁说了,并称赞着。
“额给你上去采一枝。”四毛说。
“不用了不用了。”李雅洁忙道:“还没有开呢;再说开在树上多好看啊,摘下来又保存不了几天。”
往前走,四毛又问李雅洁草丛里一簇黄白相间的花儿。这个李雅洁也不认得了。
“不认得。”她说。笑道:“原来你是一样也不识啊?”
“怎么不识。”四毛道:“额只不过是考考你而已。你看前面的迎春花、连翘、白玉兰,额都认识的。”
“哈,这都是额说过的。”李雅洁叫了起来。道:“那你说这花叫什么名字。”
“这花叫——”四毛装做思考的样子,其实他不识的。他微笑道:“额想起来了,它叫做雅洁花。”
李雅洁微愣了一下,片刻反应过来:“哈,你骗人,哪有叫这种花的!”
“不骗你。你看这花白的白、鹅黄的鹅黄,就象你一样。”
“哈,额哪有白的白,鹅黄的鹅黄。”李雅洁笑叫道。
“好吧好吧。”四毛笑着说:“这个不是——”
他指着另一簇开着串串粉白花儿的叫道:“看,这个才是雅洁花!”
“哪里啊!”李雅洁笑道:“这花额们叫它风铃花,好看;不过它的果实是有毒的。”
“好吧好吧,算你厉害。”四毛说,道:“额再考你一考——”
他指着坡边的一株大树道:“你知道这棵树叫什么吗?”
李雅洁报复四毛,说:“它叫四毛树!”
“哎——”四毛笑着答应。
李雅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树、叔同音,岂不是叫了他“四毛叔”。“你真坏!”,她涨红了脸,捏起一对粉拳就要捶四毛;然而未到跟前,终究不好意思,又放下了拳头,生气地“哼”了一声。
四毛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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