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在秦发展家时，秦发展和四毛说了许多的话，让四毛过后常琢磨。

秦发展有些话说得很隐晦，等于是暗中将自己的一些经验过给四毛；至于四毛从他这聊天式并不点明的话里能领悟多少，那就是他的事了。

有一件事也让四毛不解、思量。

秦发展告诉四毛，他在“四季春”小区买了套房，现在正在装修；准备等搬过去后，到时就将现在这旧房卖了。

四毛有些不解，秦哥不过是在一个乡土地所当头头，怎么能就短短几年时间有了能买房的钱？

照理说，按两人的关系，秦发展现在这套旧单元房要卖，应该优先询问四毛；四毛本命年了，谈对象结婚就是一两年间内的事了。

可秦发展没有提，四毛也就没开口，因为他攒得钱不够买下这房子，想要就得分几年慢慢将钱给秦发展付够。

其实秦发展心里也明白。只是他全款买了房、现在装修也要钱，手头有些紧；他知道四毛是不能全款付给自己的，所以就没有开这口。

一收假，县委领导就紧锣密鼓地商讨给吉国输出劳务工人之事。

最后决定以宋援朝提出的方案为主体，综合干部们的意见，马上来布置。

宋援朝的方案是在县体育场举办一次大型的技术工人大比武，给各组前十名颁发荣誉证书并定为赴吉的技术工人；再按名次录取一百二十名普通工人。共是一百八十名。

这样做等于是那些普通工人其实也是技术工人——宋援朝要通过这次选拔，成为吉方相当满意的一次劳务输出。

.

很快，通过县电视台、县上几家单位大门口贴得公告，要招收工人去国外的消息就传遍了s县。

虽然“五一”已经刚过去了，但公告仍打着为“五一”献礼的旗号。

公告主要内容就是说要在s县招收一百八十名工人赴吉务工，其中技术工人六十名、普通工人一百二十名；报名以县办各破产、停产厂的下岗工人为优先。报名日期截止五月十日。届时将从五月十五日开始，在县体育场举行由政府举办的技术工人大比武，欢迎各界群众到时观摩参观。

.

连老张都有些心动了，央了许晓玲叫四毛到家里来一趟。

老张问四毛，刘工，额会瓦工，你说算不算技术工人？

四毛失笑：人家都是要的车工、钳工啥的，你这瓦工算个啥嘛，不算！

老张并不气馁，说，额就是当个普工也可以，额看普工的工资也美着呢。

公告上普工的工资也只比老张现在的工资低一点，装卸这活儿是再做不了几年的，要不然身体就垮了；再说渝兴厂这两年虽说还算正常的生产着，但工资也是时常出现拖欠一两个月才发的现象。

四毛根本就不想老张去吉国，因为那样家里的重担就都压在玲姐一人身上了。

他说，你报名了也没情况。

老张陪着小心笑着说，你看要求十八到五十之间，额也符合着呢；再说报名又不要钱，额试一下怕啥？

四毛说，人家技术比武撒下来的都够普工名额了，你报名了能干啥？！

老张虽相信四毛有内部信息，可能就是技术比武撒下来的当普工；可现在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报名参加技术比武，说不定撒下来的人还不够呢。

唉，本来想找四毛商量个子、内心盼着他能提出帮着走个后门，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

五月十五这一天，县体育场的大门上中间一面大红旗，两边飘着各样的彩旗；一条长十几米的横幅挂在旗帜的下面。

宋援朝对这次报名的结果很满意——只报名参加技术比武的下岗工人就多达四百三十六名，还有一些社会上的人员。

同时心里也不是滋味，由此可见县办企业大批的破产，带来的下岗工人要有多少。

“比武”为期六天，共分车工、钳工、铣工、焊工、机修、维修电工六项。

来体育场看热闹的群众也很多。

一些卖小吃的也闻风来到了体育场摆摊子。县上派了城管队员来维持秩序，勒令摆摊的小贩以跑道为界线，只可摆在跑道之外的空地、严禁越线一步。

这次技术大比武成了s县的一件盛事——来观看群众多还另有一个原因，自六年前正月里耍热闹挤死了一个老太婆后，县上领导为了不担责任，正月县上耍社火这种传统已停止许多年了；难得这样的热闹。

.

包括六十名技工、一百二十名普工的赴吉务工人员定了下来。

到六月初，给这批人统一办好了护照、劳务邀请书。这次吉方那边还大方，表示赴吉工人的机票钱由他们那边出。

此次派了以李副县长为领队的六名干部，带领这批工人赴吉尔吉斯斯坦；宋援朝本是可以再次随队相去的，但他主动放弃了，留了机会给县上别的干部。

.

六月中，从吉方那边传来的好消息很令人兴奋——吉方表示对输出的这批工人很是满意——不但技术过硬，而且勤快能吃苦。

然而又出了一件坏的事情——渝兴厂厂长金宝死了。

金宝是打着外出考察的名义，带着办公室人员李莉去甘肃游玩。

游玩你就好好游玩吧，司机在前面开车，你和李莉两人坐在后排卿卿我我没人管得上；车子在平凉地界，离着他们第二站崆峒山风景区只有几十里路了，才刚刚拿了驾照的金宝却突然手庠了，也是想在迷人的小情人李莉面前表现一下；让司机在路边停了车，他坐到了驾驶位、让李莉转到了前面副驾驶座。

开了有十几里，金宝心情舒畅，边开着车边与李莉说笑着；拐弯的时候车速还依然较快，拐过弯后车子方向突然失控，一头冲下了公路、撞在了田边的电线杆子停住。

车头驾驶位刚好正对着电线杆，金宝当场死亡；李莉和借调来的司机也都受了较重的伤。

~

金宝一死，本就摇摇欲坠的渝兴厂内部就面临着要轰然倒坍的局面——本身渝兴厂派驻的兴华厂干部三年期也快满了。

除了段副厂长再外的三个副厂长私下商量了，认为金宝厂长的不幸去世是一件很痛心的事情，但事已如此，也看到了好的一面——再过几个月再与s县政府的交接中，如果那边没有进行严格的财会检查就一切都好说，如果有，就将一切事情都推到金宝厂长身上。

且不说金宝厂长借调来的小车司机虽在渝兴厂领工资关系还在原厂，为司机的治疗费用、以后的伤残补助原厂跟渝兴厂推诿；就是原长不推诿，都已经是亏损放假的县办小厂，也没钱负担。为这事渝兴厂也很头疼。

只论金宝厂长的追悼会定于明日举行，厂里宣布明天中午除白班人员外，其余另两班休息人员必须参加金厂长的追悼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