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强端起杯子，脸上喜乎乎红扑扑象终下了难下决心的样子：那好！就买个弹势的！

刚好，年前也搞活动的。四毛说。

说起了厂里库存销售给超高提成的事情；四毛道，羡慕人家销售的啥，人家也是大冷的天在外地跑，每人能销售多少还不一定呢，你光看总的提成想美事——

他想起一件事，问：人家没说这销售的事儿你们采购能做不？

你别说，这话段副厂长还专门提过，军强道，说你们采购这段时间没事，谁要想客串一下销售也可以，不过同销售一样，如果销售不出去，车费全报、差旅费自认一半。

军强感叹：这跟资本家一样了。

四毛笑：这工厂就跟做大生意一样，不资本家一点咋能养活全厂四百多人，你当是政府单位工作人员，清清闲就能每月稳稳领工资。

军强：你怕是炫耀你吧。

四毛笑：哪是啊，额虽是在经贸局，可还是事业单位工人身份啊。

他一拍军强：额给你想了一个办法，能不花本钱的暂当销售。

不会吧？不花本钱？军强不可相信：要是有这好事，额光差旅费自掏一半、也落每天五十，这说自己出去了十来天，这差旅费也落五六百。

这能行？四毛道，你连个火车票都没有，人家信你出差个鬼！

咋？军强睁眼笑着说，额不让他们报车票、给他们省钱还不行？

嘴上这样说，心里也知道这想法不通——刚还想着四毛这办法要能行，哪怕躲在家里十天不露面也行。

四毛说，不过你可以说放在一起的火车票、公交票被贼当做钱给偷了——

军强心里一亮。

四毛：不过这是利用露洞能行一次，还是划不来弄，只能弄一次几百块钱，还叫人家要怀疑自己的人品。

先别说那么好。军强道，你说了半天，你那个不花本钱的方法还没讲呢！

他心里对此还是很不信的，虽然四毛这个朋友脑子确实够用。

四毛拍拍军强：等一会额带你到一个地方。

啥地方？

网吧。四毛说，把信息给网上一发，全国的人都能看到。不过信息额先留额的手机号，明天额给你把钱一取，你赶紧趁年前西安大商场搞活动，抓紧给自己买部手机；到时额把信息一改，换你的手机号。

发到网上？军强想着，有没有作用？

.

这几天宋援朝有些看不惯四毛，对他进行了批评。

几年来一惯表现很好的四毛这是第一次挨宋局长的批评——正是因为他一向表现很令宋援朝满意，宋援朝这次才没有发火。

原因是年前本来就忙，车有时开到半路，四毛手机响，他就说声“局长，额有个紧急电话，只用几分钟”，然后将车停在路边，还故意跑到车外冷天地里接电话。

头一回这情况宋援朝还理解。紧急电话，谁没个紧急事。

谁知后面接二连三出现这情况，宋援朝就怀疑不是紧急电话了；虽然四毛接电话到车外，他把车窗放下一点，就能隐约听见四毛好象是在谈生意；讲什么质检报告、价格的。

四毛确实在“谈生意”，对来咨询葡萄糖粉的外地来电，总是实打实将军强提供给他的质检报告中的数据告诉人家，告诉人家是因为抽检略低于标准，加上厂里重新换制，所以价格才这样便宜；欢迎人家亲来陕西省s县当面看货。

等四毛回到了车上，抱歉地说：“局长，可耽误了你几分钟，咱们马上就走。”

宋援朝沉着脸问：“是家里出啥事了？”

“没有没有。”四毛笑着说：“局长，是另外的事情。”

“刘四毛，”宋援朝说：“你现在有了手机了不起了？”

四毛开着车看不清宋援朝的表情，听这话的味儿不对，忙说：“局长，不是不是——”

宋援朝：“你要看不上当司机这工作，想做生意挣大钱，你早些说出来，额可以给你安排退路。”

四毛头上的汗都快出了，并不是因为车内温暖的热风。他一边开车，一边详细解释了此事。最后他说：“局长，额也是一时给朋友帮忙，有些没规没矩了；额保证，以后再不会犯了！”

哪知宋援朝这会儿倒不生气了，坐在后排在那里想着——华兴厂派来的干部就是不一样，在职工中自取自愿招聘采、销售人才的做法；保质的情况下设立的超产奖；种种的做法，确实不同于原来厂的那一班干部。

车子已快近了咸阳的秦渭宾馆，还有两条街，今天将在这里参加咸阳地区工业系统年会；这会儿宋援朝坐在车里，却还沉浸在对渝兴厂的暇思中——因为让兴华厂派驻干部管理渝兴厂的想法，是由他和李副县长向县委提交的报告；渝兴厂改革的成功与否，功与过有他的一半。

四毛将车子缓缓地停在了秦渭宾馆门前，回过头来对半天未见言语的宋援朝轻轻道：“局长——”

宋援朝这才从暇思中回醒了过来，拿起了自己的小黑皮包，手伸向车门，停了一下：“额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后头这些电话来，你先给额说一声。”

“是。”四毛说。心想每次在路上接电话不先给你说一声，但已心里放松了下来。

.

虽然各药品单位在电话里听了四毛讲了质检报告、虽价格很优惠但都表示不能采购；但销售的事情总算有了进展——有意向的竟然不是药品单位，是江苏省的一家食品公司；说后天采购人员会坐飞机来陕，到渝兴厂看货。

这边的好事未定，那边任军强却遇了坏事。

却是他到西安买手机，坐班车到城西客运站下车后，上天桥准备过马路乘公交。走在天桥上，忽然对面一个穿军大衣手揣在怀里的人碰上了他；那人拉他：“伙计，到这边来。”

军强见那人瘦瘦的脸、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个好怂、象是个抽大烟的，以为是想讹自己；睁眼道：“干啥？！”

汽车站这一块儿有些专碰外地人瓷的瞎怂多、也有那店里用鱼线拉倒瓷器碰外地顾客瓷的；却见这家伙手揣在怀里，却未见有东西掉下来，这倒有些奇怪。

不会是刀子吧？军强一想，光天化日下，抢劫的事倒没听说过、想来不敢。

“咱往边上站站，别挡住人家走路。”那家伙笑着说：“额是向你打听个事，问完咱就各走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