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妻笑着说：“四毛又不是外人，自已人就不讲究这些繁文媷节了。”

四毛也忙笑着说：“是啊。”

秦发展佯装不高兴的斥儿子：“就是不懂规矩。”

秦奋知道父亲这是同意了，笑着抱走了盒子。

秦妻也微笑着过来坐了下来。她拿起了那本《格林童话》，上面有红丝带扎着，就没有拆。

她微笑道：“四毛，你买得这些礼物可真会选，这书孩子看了能丰富思想，对写作文也有好处；送的那些烟啊酒啊，对人是一点儿好处也没有；我和孩子也遭些二手烟。”

四毛点头道：“是啊是啊。”

心里也笑，想自己夸自己怕是也有些不太好吧。

秦发展倒上了泡好的茶：“四毛，喝茶。”

这时过道响起了四驱车飞跑的声音，还有秦奋“好棒”的叫声。

秦发展拿起几上的烟，给四毛一支、自己也拿了一支。

他笑着对妻子说：“额们现在又要制造二手烟了，你可以回避了。”

秦发展是不会和四毛说从前风花雪月的话的，让妻子回避，还是怕哪句话秃噜了嘴了。

秦妻嗔道：“我平常受你的害还是少了去了，只要别在孩子面前，我少活几年反正是跑不了的了。”

秦发展笑着吸了一口烟。对四毛说：“四毛，哥跟你说一件正事。南环路有一家汽修厂，哥跟老板认得。他那边想招一两名机灵、手勤的学徒娃，去了管吃管住，工资是四百五，每年加十块。有个要求，就是一次要签五年合同，五年后去留自由——”

这里面其实还有一条秦发展没说，就是半年内如果老板看这学徒娃实在太笨、不成器，可以开除的。秦发展不担心这一点，想以四毛的聪明劲儿、勤快，不会出现这情况的。

他欠身弹了弹烟灰，看看四毛。

四毛心中一喜。但并没有给话，思考着。

秦妻说：“四毛，以后汽车会越来越多，这是一门高级技术，学会了不怕没饭吃没钱赚。”

秦发展微笑着说：“这事其实年前就想跟你说，不过修理厂那边年后开门了才要人，就没急着给你说。”

四毛决定不说别的、先感谢秦发展。他抬起头来感激地说：“秦哥，划庄子的事娃就承你的恩，娃也就是平常抽空给你们买个煤、换个煤气罐啥的，你现在又给娃介绍工作，叫娃一辈子都报不完。”

哪有什么划庄子的事，但四毛当着妻子的面说这些话，让秦发展很受用。他笑着摆摆说：“不用说那些话！哥就是看你这娃人不错才帮你，跟别的没关系；说实话，就是有关系也是隔着人，比你近的亲戚多了去了，哥也没见这么操心的。”

四毛点头。他吸了一口烟，将剩下的在烟灰缸里摁灭了——在秦妻面前他尽量少吸烟。

秦发展说：“你到那里去，没问题。你本身有驾照人又聪明，去了王老板保证高兴得很。五年别嫌时间长工资不高，要知道你这五年是在人家那里扎扎实实地学技术；五年满了转大工，那待遇可就不一样了；你就是想离开那里自己开家修理店，也是由你。”

这一点四毛想到了。要不秦发展光前面一提他就很心动了。他一直未表态，还是因为撇下杨姐一人忙歌厅不忍。

说实话这件事秦发展不只是替四毛操心，不但能学技术，对家在外地的四毛来说，管吃管住要省许多钱；在修理厂王老板那里秦发展也是落人情的——你想，给他介绍一个聪明、还有驾照的学徒，王老板是求之不得；至于说管吃管住，那是为了让学徒工多加班，晚上睡在厂里守厂。

秦发展欠身将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

四毛开口道：“秦哥，这事叫额考虑一下。”

秦发展听了稍有些不快。他以为四毛听了后会高兴的立刻答应，没想到还要考虑一下。

四毛看出了秦发展的不快，说：“秦哥，不是他们年后要人吗，额赶年完一定给你个答复。”

秦发展也不好再说啥了。说：“行，那你就考虑好。”

他端起了杯子来喝茶。

四毛想着转移话题再说一会儿话。和秦哥的往事不能再提，他问起了勤奋学习的话题。

没想到这个话题是个热门，秦发展说儿子这学期的成绩、班级名次，有所不满；说准备开学前找与班主任能搭上的关系，给儿子调到最前的座位。秦妻说自己那时被调到咸阳的好事其实就是个错误，论起来户县的那所小学比s县城关小学教学水平要高，可是爷爷奶奶就是惯娃的、在娃的学习上帮不上忙，转回s县后名次一直中游靠后，在自己的狠抓下现在有所进步，但是还达不到想要的要求．．．．．．

听得秦奋在过道外叫道：“你们说你们的话就好了，大过年的老说我的干什么？！都说了寒假好好玩、开学了我好好学！”

秦妻摆摆手，冲两人笑着挤下眼道：“不说了！不说了！”

她站起来要给四毛做午饭，四毛忙站起来说：“嫂子嫂子不用了，我家里管饭呢！”

话一出口，四毛就发觉话有纰露——怎么说家里管饭呢，谁家里不管饭呢？

好在别说秦妻、就是秦发展也没发觉四毛话说得有问题，提出挽留。

四毛态度坚决。大过年的，人家好不容易腾出一天时间不用走亲戚什么的，越少打扰人家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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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去不去从修理厂上班的事情，四毛考虑了整整个正月——就是坐在碟房里，面对着屏幕上不断飞起写着字根的气球，四毛一边“啪啪啪”用小霸王键盘将它们打下来，脑海里也想的是这件事。

他试探性地问杨姐，杨姐，要是额生病了或啥原因在咱们这里干不成了，你咋办？也不要紧，现在雇人也好雇着。年轻人也都不愿在家务农，愿出去打工。

杨美慧说，四毛，你要不在姐这儿干了，姐看姐这摊子就撑不下去了，你到姐这儿就不是个打碟的，啥心都替姐操着；姐也没拿你当个雇的人，原先是把你当弟弟一样，现在就觉得是自己家里个人一样。

四毛知道杨美慧这话半真半假。杨美慧会说话，将四毛这“玩笑话”回过来能暖人心窝子；不过自己给歌厅啥心都操是真的、杨姐把自己没当外人也是真的。

四毛后面再没提类似的话，怕提得多了杨姐还以为自己是想涨工资。

到正月底终下决心暂继续留在“毛毛雨”，也没有把这中间的事告诉杨姐——自己决定留下来，就是因为觉得杨姐待自己好，不然嘎巴硬脆地离开就好了；杨姐对自己好，没必要把这事情说出来落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