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发觉
作者:凌沧州      更新:2020-02-25 03:33      字数:3235

“玉儿我也疼。”

贾母揽着黛玉,一边与宝钗说笑,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水汷的神色。

水汷彼时让随从取来了赠礼,给宝钗的,除了与黛玉三人的一样外,还多了一柄精巧的团扇,以及一对温润白玉的镯子。

水汷笑道:“你若不是待选,只怕我这会儿又多了一个妹妹了。”

指着镯子,又道:“这物件是我给你准备的。”

众人只道是南安王府怕宝钗多心,所以水汷给她的东西比其他人的要厚一点,因而也没多想。

唯有黛玉,瞧着水汷面上的认真神色,便想起宝钗刚进屋时,水汷眼中那转瞬即逝的欢喜,再瞧瞧面上淡淡的宝钗,不由得低头抿唇一笑。

贾母将水汷的神色尽收眼底,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瞥了一眼低头微笑的黛玉,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

宝钗哑然失笑,这南安王府,做事也太仔细了些。左右不过没收她为义女的事情,值得这样兴师动众吗?太妃原本已经解释过,怎知郡王又来讲上一遍原因。

宝钗原本没讲此事放在心上,见水汷与她说话时陪着小心,一双眸子里全然是她看不懂的认真神色,不由得怔了怔:这个人,她好像确实在哪见过的。

宝钗又很快收了思绪,谢过水汷的赠礼,温柔道:“这等小事,劳郡王挂心了。”

态度不算疏远,但也不算亲密,水汷听了,只觉得五脏六腑似猫抓了一般,难受的紧,但又说不出难受个什么。

水汷瞧着宝钗那干净的有些过分的眸子,想起前尘往事,她进京之后,两人江湖相忘,老死不相往来,不由得心口发酸。

王熙凤精神恹恹的,其他姑娘话也不多,水汷更是感伤往事,荣禧堂的气氛并不算热闹。

忽然进来一个穿红着绿的丫鬟,笑着道:“大老爷与二老爷在前厅备下了酒宴,请了薛大爷与东府的珍大爷作陪。”

宝钗听小丫鬟说也请了她哥哥,不由得心下疑惑,她兄长太过纨绔,心里又没个计较,素来入不了荣宁二府的眼,怎么会请他给水汷作陪?

想起南安太妃安抚她的那番说辞,昨日贾赦贾珍轮流去梨香园与她母亲说的话,以及今日贾母一反常态,拉了她坐在身边的行为,宝钗心头猛然一动,惊出了一身汗,手里的帕子也被汗水浸湿,冷眼打量着意气风发的水汷,慢慢地敛去了嘴角的笑,垂下头沉默不语了。

得了贾府人的邀请,薛蟠多少有点丈二摸不着头脑。

薛蟠再呆,贾府之人瞧不上他的事情,还是能感觉的出来的。

小丫鬟催促甚急,薛蟠也顾不得思索贾府的人如何改了性子,忙换了衣衫,跟着小丫鬟来了前厅。

薛蟠进了屋,见贾珍正坐在一旁吃茶,忙上前说话。

贾珍见薛蟠来了,收了平时眼缝里看人的不屑,拉着他便开始称兄道弟。

薛蟠受宠若惊,来京城多日,贾府的人向来看不上他,哪里有过这样的待遇?莫非是妹妹选秀的事已有了准信?如若不然,他们怎会如此恭维自己?

正当薛蟠飘飘然的期间,贾赦贾政贾琏拥着一个穿着五爪金龙蟠王服,腰间系着玉带的少年进来了。

那少年身形挺拔,剑眉星目,嘴角似笑非笑,正盯着薛蟠。

薛蟠定睛一看,那南安王分明是伺候过自己的袁起,想起市井的传言:南安郡王路遇刺客,与众侍卫走散,一路卖身为奴才到的京城的事情,照这看来,南安郡王卖身为奴,伺候的可是自己!吓得七魂失了三魄,双腿一软,跪了下去,磕磕巴巴道:“您...您...”

您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倒把周围的贾赦等人吓了一跳,唯恐自己会错了意思,水汷与薛蟠是有恩怨的。

水汷笑道:“想说什么呢?”

水汷走上前,将薛蟠搀起,道:“前几日还与小王称兄道弟呢,今日怎地吓成了这个样子?”

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故作思索道:“小王长得有这般恐怖吗?”

“那倒不是!”

薛蟠连忙回答道,看了一眼水汷并未放在心上的情景,小声道:“主要是...那时候不知道您是王爷。”

贾赦众人终于把心放回了肚里:原来二人早就认识。

贾赦与贾珍对视一眼,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怪不得水汷对薛家这般上心,原来还有这样一番经历在里面。

水汷入座,屋内其他人也相继入座。

贾政原本打算坐在水汷右边,却被兄长贾赦一把拉了过来,把薛蟠推了过去,贾政一脸疑惑,贾赦私下狠狠拽着贾政衣袖,又挤眉弄眼给他使眼色。

贾政为人周正,想不到里面的弯弯绕绕,想着不过一个座位,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安抚似的拍了拍贾赦的手,靠着薛蟠坐下了。

水汷见众人如此,也不拆穿,只与薛蟠说着笑:“你路上买的那个丫鬟如何了?”

那个眉心有着痣的女孩婉转不俗,行动之间有着几分宝钗的温柔,因而水汷对她还有着几分印象。

再加上薛蟠刚得知他的身份,束手束脚,说话也不大利索,用这个话题去消除拘束,也合适的很。

香菱貌美不俗,薛蟠一眼便看上了,想收她做房里人,奈何妹妹宝钗不依,买来了这么多时日,被宝钗藏得人都见不到几次。

薛蟠原本对宝钗此举还颇有微词,但见水汷提及香菱,想着香菱貌美,说不定水汷也瞧上了她,瞬间也不埋怨宝钗了,反而隐隐有了几分庆幸,连忙道:“香菱一直伺候宝钗,我见的倒是不多。”

“若是王爷喜欢,等会儿我让人回了母亲,马上让人给送过去。”

薛蟠暗暗擦了一把汗,他虽喜欢香菱,但也没有喜欢到敢和王爷争人的份上。

贾赦贾珍二人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恨不得上前劈开薛蟠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王爷不过是没话找话说,他怎么就理解到那种程度了?

何况王爷是什么人,能瞧得上一个丫头片子吗?

水汷曲拳轻咳,道:“你想左了。”

贾赦贾珍拿着眼睛去剜薛蟠,薛蟠看这情景,也不敢再胡乱接话了。

水汷见座上只来了贾琏,心里已明白了贾母的打算,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同样是孙子,贾母对那个衔玉而生的孙子也太过溺爱了点。

又想起贾母身边风流婉转的黛玉,不免又有些明白了贾母的苦心。

那样一个谪仙似的人物,倒也只有那个衔玉而生,俊美不凡的少年能够配得上她,若嫁给了别的男人,确实是糟蹋了。

想到此处,水汷便也释然了,荣国府已经做出了决定,他又跟着担心个什么劲?

座上虽有着薛蟠这样一个呆霸王,但架不住贾琏贾珍长袖善舞,仍将屋内的气氛闹的火热。

袁氏是南安太妃的陪嫁丫鬟,来南安王府之后,一直帮着南安太妃打理府上事物,如今南安太妃留宿宫中,府上事物皆是她在打点。

十冬腊月,寒风阵阵,袁氏坐在堂上,身上裹了件厚厚的苏锦冬衣,胳膊支着脑袋,昏昏欲睡。

小丫鬟捧来了熬得浓浓的参汤,道:“夜这么深,您喝碗参汤先休息吧。”

袁氏接过参汤,小啜几口,揉了揉惺忪的眉眼,疲惫道:“王爷还没回来,我怎么能先休息呢?”

正说着话,院子里便有人来报说王爷回府了。

袁氏忙理了理妆,去迎水汷回府。

薛蟠心里没什么计较,得了贾珍的眼色,便一直劝酒。水汷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便喝上了几杯。贾珍贾琏见此,也上前去劝,水汷无法,又接了来,一一饮下。

水汷在荣国府里尚能强撑着精神,步伐还算稳健的与唯一没有倒下的贾政告别,待到了王府,便再也支撑不住,刚下了轿,险些一头栽在地上。袁氏见此,忙叫了几个有力气的婆子将他扶到屋里。

又叫来小丫鬟端上早已煮好,如今正在火炉上热着的醒酒汤,服侍水汷喝下,面上也有着几分心疼:“郡王本就有伤在身,又喝这么多酒做什么?”

水汷将醒酒汤一饮而尽,有眼色的小丫鬟上前给他轻轻揉着肩,过了好一会儿,恢复了几分神智,虚弱道:“姨娘费心了,不过喝了几口,不碍事的。”

袁氏不好深劝,领着一群丫鬟婆子忙活到半夜。

水汷看着忙碌着指挥人伺候他的袁氏,有些不好意思,道:“夜这么深了,姨娘早些休息吧。”

袁氏本不欲离去,奈不住水汷一直催促,只好安排好屋内众人,让她们小心伺候水汷,饶是这样,仍是放下不下,思来想去,又将心腹大丫鬟留在水汷屋内伺候。

袁氏的大丫鬟是府里家生的丫鬟,名叫千红,做事稳妥,如今一十六岁。

灯下的美人,原本有着三分的姿色,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下,也有了十分。更何况,千红原本长得就不错。

水汷瞧着那肌肤胜雪的面庞,眼神开始迷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