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破城之殇
作者:翡玉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843

行军大帐中,北辰寒随意的坐着,左手握着一个酒杯,小指上的戒指随意的叩击着杯身,发出一声声极轻的脆响。

“女人,本王该叫你百里郁,还是南轻月?”他压抑了许久,终于问道。

“恩?”极轻极含糊的声音。

北辰寒凝眉转头,只见她拥着被子抱膝而坐,头却是越埋越低……她竟然又要睡着了!嘴角抽了抽,转手将杯中之酒灌入喉中。

不甘心的走过去,伸手抬起她的头,却见那如水的双眸迷蒙的望着他,睫毛微颤,这样渴睡的神情,饶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化掉。无奈的叹息一声,终还是将她揽入怀中。

“睡吧。”他似叹息的轻声抚慰,便感觉到女子在他的怀里钻来钻去,直到找到一个满意的位置才安分起来。

她是他王妃,是他的女人。那么他可以和她慢慢的磨,总有一天要让她为今次的隐瞒欺骗哀求讨饶。北辰寒幻想着轻月可怜巴巴,哭泣求饶的神情,满意的扬起了唇角,同时手臂用力,将怀中的女子拥的更紧。

此刻,轻月回到他的身边,他最担心的已经不是她的欺瞒,而是眼前久攻不下的越州城。

越州地处魏国东部,地理上比较靠近乌苏。越州守将名叫周阔安,正值盛年,周家又世代为将,所以此人的血液里浸透了军人的刚直和不屈。即使如今魏王已经投降,周阔安依然死守越州。越州又是打开魏国东部诸城池的门户,北辰寒要想继续东进,势必要拿下越州。

若相较两军的优劣,越州高城厚垒,其后又有群上环绕,易守难攻。北辰寒手下的羽骑和平东军两支军队,虽勇猛无畏,人数上也占优势,但面对越州城池也感到束手无策。况且魏国有魏河滋养,土地向来富饶,越州更是有“粮仓”的美称,所以困守城池这一方法也行不通。

他手下的北漠骑兵,若说战斗力,绝对远胜于任何一只军队,但若说到攻城,却并不擅长,更何况,还是越州城这种高墙厚垒易守难攻的城池。

所以,他才将云飞扬和他手下的八万南平士兵一起带到了越州,逼着云飞扬同意攻城。天下间谁都知道,燕檀岳训练出来的岳字营最善攻城。

手指轻轻的绕过轻月的一缕发,看着那柔顺光洁的发丝从指尖滑过,他竟有些担忧。如今,那八万南平士兵都算是她的人了,他用那八万士兵去攻城,这个女人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而且,他之前还答应过她……

第二日,轻月习惯性的赖了一会儿床,巳时才起身。简单梳洗一番后,她随手拦住一个平东军的士兵问云飞扬在什么地方。那士兵愣了愣神,随后指了指远处的一个大帐。

那大帐看起来像议事用的。她走过去,刚刚走近,就见一个羽骑的骑兵飞骑而来,利落的翻身下马,单膝跪在大帐前高声禀报道,“王爷!越州城攻下来了!”

轻月扬了扬眉梢,暗想北辰寒确实厉害,她不过一觉醒来,他竟然已经攻下一座城池。又听见那熟悉的声音问道,“伤亡如何?”

“回王爷,末将粗略估计,大概折损了一万人。”

“云飞扬呢?他可有受伤?”北辰寒接着问道。

云飞扬!?轻月一惊,同时听见骑兵说道,“云飞扬左肩中箭,并无大碍。”

左肩中箭!并无大碍!轻月一震,立时有什么在脑中一划而过,脑中也是一片清明。北辰寒……难怪!难怪他要带着飞扬和飞扬手下的八万将士来越州,原来是想让他们为他攻城,为他北漠的霸业做那垫脚的石头!

折损一万人!一万人啊!她微微闭眼,下一瞬抬眸,人已经快步上前夺了那报信的骑兵的马,翻身上马,直直冲出营帐往远处那影影绰绰的城池奔去。

她身后,众人惊愕之下来不及阻止,北辰寒从大帐里追了出来,双眉紧皱,低咒一声又扬声道,“牵马来!”

他料到她会不高兴,他料到她会生气。可是眼前的情形,那女人似乎不止生气那么简单!北辰寒飞身上马,连忙追去。

轻月一路飞奔到城门下,眼前却已是一片残迹。地上浸满了鲜血,已经血红一片,幸存的士兵在清理战场,一具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被拖到一旁,等候集体掩埋或者集体焚烧。那些还未被拖走的尸体,保持着死亡那一刻的姿态,或痛苦的伸直了双臂,或不甘心的睁着双眼,或断肢,或无头……他们带着无尽的怨,将鲜血和生命留在了这片陌生的土地上!

她不是没有见过鲜血和战争,不是没有见过死亡和杀戮,可是眼前的这一幕却是那样钻心刺骨的让人难受。他们死的不值!不是死在保家卫国的战场上,而是死在别国的争斗当中,做了最不值的替死鬼!

北辰寒!你当我南平士兵的命就不是命吗?你以为他们的命就能任你予取予夺吗?你答应过我的话,难道不算吗?世人说你是魔鬼战神,你当真是最无情,最自私的魔鬼!

她回头冷冷的看了一眼身后紧随而来的身影,拍马冲入城中。

“关城门!”她微微催动内息大声命令道,顿时感到胸口一阵血气翻涌。而那驻守在城门口的士兵,只见一抹白色的身影骑着黑色的骏马飞奔而入,弄不清楚来人的身份,却被那一声命令的气势震住。本能的,就听从命令将城门关上。

云飞扬此时正在城楼上,见轻月冲进了城,稍稍犹疑了片刻,正准备下去迎她,却见她已经上了城楼。

她站在不远处,披着厚厚的狐裘,发丝在寒风中飘扬,越发萧索孤寂。她平日里澄澈如水的眸子,此时像冰一样冷冽平静。他顿时心慌,想要伸手搂住她,却看见那抿的发白的唇微微启合,问道,“为什么?飞扬。”

——为什么要带着他们来送死?为什么被北辰寒利用,让他们死的如此不值?

云飞扬张了张嘴,心思已经千回百转。他想说,他需要一场战争来检验这支队伍的忠诚度,他不能带着一支不服从命令的军队助她复仇。他还想说,他需要给这支队伍找一个安身的地方,他们不能回南平,也不能跟着他回景阳。可是他知道她的心结,现在说这些她必定听不进去。他将这些话咽下去了,却说了一句最不该说的话。

“他,猎鹰王说,他会对你好,这座城池我们打下来,便是你的。”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忙想伸手去拉她,却见她冷冷的勾起唇角,手,便生生地顿在半空不敢再靠近一寸。

轻月冷冷的笑着,她看着云飞扬,却不愿去看他眼中那浓浓的痛惜。她转身面向城外,看着城楼下单骑而来的北辰寒,微微启唇道,“是吗?如今这座越州城已经属于我了吗?”

“既然如此,传令下去!死守越州城!”她的声音从未如此响亮,如此威仪,如同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向天下臣民下达不可抗拒的旨意。

那种气势,即使北辰寒也有些被震住了。然而下一刻,却见她喷出一口鲜血来,染红了身上的狐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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