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下苦功要做什么事，如今发了狠要学好夷语，其中，整日和赞元她们练习，夜里无事就翻着书架上的夷文典籍来看，赞元直夸她了不起。夷语学得七七八八，水又开始要赞元教她酿马奶子酒，要阿琴娜教她做一些夷人的点心，玛鲁擅长炒米、煮肉，她也央求着要和玛鲁学学。

差不多一个月，她对这些夷族女人要会做的事情掌握了不少，她知道了上好的马奶待发酵浮出清乳后变辣就有了烈酒的味道，知道了将奶子熬好后结成的凝脂同黄油涂在形状各异的面食里就算是最基本的点心，知道了子米蒸煮炒碾之后泡着奶茶暖胃解渴…将每餐饭都换成了同这些夷人一样的吃食，渐渐品出了奶子酒的醇香，也习惯了那些酥脆和膻甜的点心，甚至，她还亲自煮了肉给赞元、阿琴娜她们尝，阿琴娜吃着她煮的羊肉说：“王妃煮的肉鲜而不膻、肥而不腻，比玛鲁煮的也毫不逊色。大王先前爱吃玛鲁煮的肉，看来，真该尝尝王妃煮的肉才是！”

玛鲁说完之后，几个人立刻静了下来，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她们对王妃的处境很是了解，此话一出，生怕王妃心下不爽快。水看得出她们的担忧，笑了笑催她们多吃一些。学了夷语又跟着三人学本事，本都是一样大的姑娘，一月多时日下来颇有了一家人的感觉。以往她都是对着下人吆来喝去，易地而处有些庆幸不被这几个草原女子孤立。

吃完了肉拿出了从宫里带来的铁观音泡给几人品尝。供奉给公主的极品铁观音，就算是夷族的贵族，也未必有这口福，三人又惊又喜，喝着水泡的香茶，一时话更多了起来，茶香盈室闹生趣。

眼看着时候不早了，赞元这才差遣阿琴娜和玛鲁下去准备温水伺候水沐浴。白日里剔骨、煮肉，手臂微酸，水泡在水里赞元体贴地替她揉捏着臂弯，那日木匣划伤的一处留在了浅浅的疤痕是留在别人身上怕是不明显，水肌肤剔透，那伤痕异常清晰。

赞元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闭目眼神的水侧头看了看她，随着她的目光落在了那道伤痕上，伸出湿漉漉的手扬了些小水花在赞元眼前赞元并不理会她。

“王妃…”赞元在水身侧轻声叫了一句。水“嗯”了一声。“王妃为何从来不去前殿？”赞元犹豫了一番，还是问了出来。入住这么久了王不曾来过，王妃每次出去也是走了侧门未踏足前殿。

“他不来，我去做甚。”水向胸前撩着水花长发遮住了面颊。“您是大王的王妃，当然可以去前殿了。各部族的女人做梦都想得到大王的宠爱，偏偏王妃一点也不着急。”赞元帮水理着发丝，语气中有些气恼。

水是不懂，北夷的女子敢爱敢恨，即便是向自己心仪的男子示爱也毫不羞涩畏缩，所以赞元的惑和气恼也是情有可原，可自己不是夷人，自然和她们的规矩不同，更何况，以她对哲昀的了解，以哲昀对她的态度来看，这样的举措未必凑效。至于是否一试，她一时拿不定主意。早在前些日子阿琴娜教她梳理发式的时候也提起过，当时阿琴娜见她学得快，一时高兴要教她如何给大王梳理发髻。按说这些都是该学的，可是一想到哲昀冷酷的表情，想到那晚的屈辱和那碗灌入喉间的温热药汁，她更觉着哲昀来她这里是遥不可及的事情，婉转地回绝了阿琴娜。阿琴娜并没有勉强她，只是看似无心地劝了一句：“大王不来，可没说王妃不能去前殿啊。”

真正帮水下了决心的人，没想到会是茹扎。不久之后的一个午后，竟然落了一场雨，傍晚时分才淅淅沥沥地小了，闷了一天的水带着赞元从侧门出了小院透透气。对北苑，水也算熟悉了，自然知道哪里的雨后风光最胜，带着赞元朝月姬院子以东的衔月湖去了。湖边的亭子里此时空无一人，一路上雨滴虽然不大，却也打湿了她们耳侧的发丝和肩头的衣料。

衔月湖除了一汪湖水和这亭子倒也别无景致。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这衔月湖是北苑最大地落湖。北方雨后湿气不似南方那么重。站在在亭子里才能感受到扑面而来地潮湿和清新。沉闷一扫而空。水在亭子临水地一侧站定。略微垫脚、伸了双臂感受微风和落雨。不远处地花丛和

香气也适时飘来。“咯咯”地笑了起来。她并未回叹了一句：“银珠溅落惹芳草。菡影醉明月。赞元。待会儿天色暗了再添一壶美酒了。就真是一个惹人垂怜地夜晚了。”等不到回答。水这才回头。笑意僵在了脸上。

身后地赞元垂首不语。亭子里站着望向自己地哲昀和挽着他臂弯地茹扎。许久不见哲。这一见。倒像是隔了数十载。水盯着他地脸。想要将他地模样记得更清楚一些。茹扎见二人对望不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对着水哼：“王妃好兴致。下着雨也闲不住。”

水侧头看了看湖心回了个平和地笑：“今日你倒是客气了。懂得不直呼其名了。”说罢才对着哲行了礼：“大王！”夷族地礼。夷族地称谓。这一俯身哲和茹扎都是一愣。这个骄纵惯了地女人温顺地行礼。道不出地悠然雅致。

“王妃学得倒挺快。”哲用夷语对水说道。“大王谬赞。”水答得轻快。

“学了规矩就得意忘形了？哼。还是不要白费了心思。”茹扎挽紧了哲昀。狠狠瞪着水。“是吗。大王？”水不理会茹扎。反而直视着哲。原本对这个番邦男子并无多少好感。然而做了他地王妃却看着别地女人挽着他耀武扬威。她地怒火一时无法压抑。那些盘踞在心里地犹豫霎时消散。与其猜想退缩。倒不如问问他。当真自己如何努力也无济于事？

茹扎同样看着，一时间两个女人都等待着眼前的男人开口。

“不要再费心思了。”哲着望向水身后渐起的雨帘。滴答的声响越来越大，雨滴顺着亭子的檐角落在湖水里，趁着暮色无法看清湖里的波澜，正如此时，无人能看到水心底的波澜壮阔。她以为哲的话会彻底让自己死心，没想到，反而勾起了她更多的不甘心。

茹扎满意地着头，得意地笑着：“王妃，我真替你不忍。”哲立在两个女人之间，泰然自若。

“哲！”水猛地轻笑起，黑亮的眼眸比天际的新月更加迷人。这是第一次，她叫出了他的名。若是旁人这样叫他，是大不敬，可她不同，他是她的结发妻，是这北夷唯一可以这样唤他的女子。哲盯着眼前的女子，看着她甜美的笑意，第一次，他看不懂她了。

缓缓抱住了哲昀，她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他的唇是温热的，一时暖了她冰凉的唇边，也暖了她的心。原来，跨出这一步，并不似想象中的那么艰难。

“昀，我会让你爱上我的。”她凑在他的耳边，一字一字说道。语气平和，却更似致命的蛊惑。

说这一句，她便放开了哲昀，不再看他和茹扎一眼：“赞元，我们回吧。”

哲昀皱了皱眉，茹扎挽着他的手紧了紧，他却突然不适应起来。他的王妃，那个被他冷落了许久的女人竟然对他做了如此大胆的举动，甚至她唇上的微凉，让他怜惜。她不是第一个主动亲吻他的女人，却是第一个让他为之一动的女人…

转过头去望，一袭白衣的女子早已带着赞元走远。茫茫烟雨中只留着一个孤寂的缩影，好似她从未在他的生命里逗留过，更无印记可寻…

回到小院的时候，水和赞元早已湿透，匆匆沐浴换了衣物，水便捧着一杯热茶坐在软榻上发愣。

赞元和阿琴娜、玛鲁做着针线活，离水远，却都不出声打断她。

“阿琴娜，帮我那些燕窝出来。”水忽而放下了手中的热茶，圆桌前忙活的三人同时住了手，赞元惑地问：“燕窝？”王妃嫁过来的时候，那些燕窝差不多带了一大箱，北苑里能吃到燕窝的人并不多，除了大王或是偶尔得宠的姬妾，见过燕窝的人也不多。这三人原都是在前殿伺候着，自然见过，知道是金贵的吃食，王妃带了那么多来，倒是令她们咂舌。这些日子王妃也很少喝燕窝粥，突然提及燕窝，三人均不明所以。

“从今日起，每晚我都要送燕窝粥去前殿。”水挑了挑眉，挑衅地看着门外：“哪怕大王是铁石心肠，我也要试试。”三人相互递了眼色，均忍俊不禁，她们诚挚地看着水，打心眼里替主子高兴。

<!--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