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风谙波涌 第一百零五章 坦承
作者:冷青丝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393

“奇怪?”柴竞同样望了一眼劳逖的小院,“有什么好奇怪?”

玉鸣笑了笑,跟上柴竞,“老人家和你的关系似乎非同一般呐”

柴竞的脸漠然,没有答话,转身继续往前走

“老人家说,他曾经有一个女儿,只是年轻早逝,而你又是他的恩公……”玉鸣紧随柴竞,边走边猜测道

“别讲了!”柴竞有些粗暴的打断玉鸣,但是走了一段之后,他忽而又闷声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玉鸣正为柴竞的呵斥而郁闷,此刻见柴竞相问,便悠悠叹道,“有些东西无论藏的多深,也是藏不住的,不是么?”

柴竞站住,冷冷地回身,“你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我?”

“都有!”玉鸣淡淡地回应,脚步放缓

“这么说,你都想起来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不完全是!”玉鸣从柴竞身边走过,“清醒之后,我就一点一点儿想起了从前,可只怕你要失望的,因为你要寻找的东西,还是一团迷雾”

柴竞仰面朝天,说不出的忧闷,“你隐藏的真好,不仅在高士煦面前不露痕迹,而且连我的眼睛也骗了过去”

“这不是骗柴叔正如你也有那么多不想吐露地往事”玉鸣已经改为引先前走身影转过了山弯留下一语轻叹在林间簌簌扑响

柴竞闭上双眼静待了好一阵再睁开眼时神色恢复如常他没再多有犹豫赶紧追玉鸣而去

急匆匆绕过山弯却发现玉鸣实际并未走远而是一直在等他柴竞低垂双目既不瞧玉鸣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那时刚出道不久就小有成绩提升很快志得意满也准备娶喜欢已久地女人连日子都定好只等办完一桩大案以此作为新婚地献贺可惜案子还未办完劳家便出了事还未过门地妻被人在枯井中发现了她地无头尸身而一切罪证都指向她地父亲我地未来岳父劳逖”

玉鸣深深看着柴竞她知道柴竞说出这些来一定很困难可是他现在能一吐为快不啻是件好事因为压在心上地石头太重了你就得一点一点搬走它

“等我赶回时劳逖已经锒铛入狱屈打成招判为斩监候只待秋后处斩别人不了解劳逖可我比谁都了解他们父女地感情劳逖绝不可能杀害自己地亲生女儿我来不及从悲痛中抬起头就得马不停蹄援救劳逖帮他洗冤结果等我多方奔走查证终于令案情真相大白时才知道原来是我害了他们父女一切都是圈套只为我不肯徇私放过先前所办那桩大案地元

柴竞停顿了一下冷笑道“其实不止劳逖一夜间失去所有对我来说也是!劳逖从来没怪过我还因为我帮他脱狱一事当我是恩公可谁又知道他们地不幸全是我一手造成?”

玉鸣幽幽长吁,“所以你明知老人家心里痛苦,一个人在此独居,也无颜过来看望,对吗?”

柴竞不语,似是在默认

“可我想,老人家一定一直都把你当成是自家人,把你们的关系,当做是真正的翁婿关系的”,玉鸣接着道,“他对你的感谢,并不仅仅是为他自己,还为了他死去地女儿,这么些年,你一直孑然一身,无法走出那段往事的痛苦记忆,劳逖很清楚你对他女儿地感情,就凭这份感情,做父亲的,怎能不从内心里感谢你?”

柴竞仍是不语,两人改为原先的顺序,一前一后行走在山路间

“不过”,玉鸣忽然转而道,“也许现在的柴叔,已经能够面对这些前尘往事了,对吧,柴叔之所以仍然无法安宁,大概皆是由于五年前地黄金被盗案,柴叔一直想弄清的,就是这笔黄金的下落,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和能力,我猜的没错吧?”

“证明自己?”柴竞终于开了口,“不,我根本不需要去证明什么,但是你哥哥的案子,却是我做捕快数年来,唯一没能破解地案子,最重要的,南宫纥与我曾经还是非常要好地朋友,我不能置信,他会做出这种事,一个原本拥有富贵与幸福,拥有无量前程的驸马爷,会为了几百万两根本无法花销出去地军饷,搞到自己家破人亡,是个傻子也能分得清后果的严重性,他怎么就非铤而走险呢?”

“这其中地原委,我大致也知晓一些”,玉鸣想起了江柄易,从江柄易的描述中,不难猜出当年他一定是黄金案地参与者,然而江柄易却又话中藏话,说什么牵扯太多,这就令玉鸣很难判断真正的始作俑者,至少,绝不会是江柄易,江柄易的背后一定还有更大的黑手

“噢?”柴竞回头扫了一眼玉鸣,“你都知道什么?”

玉鸣欲言又止,毕竟,这里面还干系到自己的爷爷,南宫博石,那并不太清白的发家史,这又叫自己如何启齿?

柴竞似乎看出玉鸣的为难,便继续往前走着,“其实无论怎样的原委,如今再追究也没多少意义了,五年过去,是非功过都已掩埋在了尘土之下,就像你哥哥,他不是也已不在人世了么,重要的,是你要想想自己该如何更好的生活下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柴叔,二百六十八万两黄金军饷不仅是我作为南宫骊珠的包袱,还是你和怜叔以及其他许多人的包袱,要想不再背着沉重的包袱,痛苦地活下去,就必须要找出黄金案的真相以及黄金的去向”

“你很聪明,玉鸣,而且你也长大了,可能许多不该你背负的责任,都得要压在你柔弱的肩膀上了,玉鸣,你不会责怪柴竞的冷薄无情吧”

“怎么能这么说,柴叔”,玉鸣有些气喘,“其实你不提,我也想找出那些黄金来着,为了高士煦,这是我们南宫家欠皇甫王朝的,我得还债!”

“不!”柴竞淡淡道,“这不是欠高士煦个人,更不是欠皇甫王朝,玉鸣,当年因为这笔军饷的缺失,造成了多少将士的牺牲,你知道吗,驻守瞿越国鹤城的部队,全军上下,从将帅到兵甲,坚守数月而无援助,全部阵亡,无一人幸存,可以想象,当时的坚守战是多么惨烈,这些白白牺牲的性命,不是比百万两黄金更贵重吗?何况后来,朝廷为了收复丢失的鹤城,调了驻防北方边界的盛之磬将军的部队,他们又为了那片土地付出了多少条年轻的生命?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的将士们死去之后,他们的身后,又有多少家庭陷入悲痛与流离失所?区区二百多万两黄金,比这连绵的山丘还沉,还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啊”

玉鸣怔住,百万庄后面的林中水湾,埋的不正是一位坚守孤城的将领吗,怜牧说是他的一个朋友,应该就是阵亡在鹤城的吧,是了,二百多万两黄金,居然比想象的还沉重,她的哥哥南宫纥做出盗银巨案之时,可曾料到一切的后果?

“我对不起怜叔,也对不起他的朋友,更对不起千万死难的将士!”玉鸣胸中酸涩,泪水夺眶,“为什么,哥哥他就不能做出更明智的选择呢,难道真的无法可避么?”

“唉!我当时也想到你哥哥他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只是我们这些人的生死,比起那么无辜的千万条生命又算什么呢,而且你哥哥终究是没能逃过一死啊,不过,玉鸣,你也不必太难过,因为这些,本来就是与你无关的”

“怎么会无关,即使柴叔能宽谅,怜叔能装做不晓,然而别人却仍会记得我是南宫家的人,我叫南宫骊珠,很可能身上还藏有黄金的秘密,再者自古以来父债子偿,兄亡妹还,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柴叔你放心,说什么我也要找出那二百多万两黄金来”

“谈何容易,当年就是无头线索的案子,时隔五年,又能去哪里寻?玉鸣,我清楚你是无辜的,所以你也不必太自责,知天命,尽人事,但求无愧便足够!”

“知天命,尽人事”,玉鸣默默咀嚼着这六个字,她刚刚不久前好像还看到过,没错,就是在那本从百万庄里带出来的,讲述粗浅赌技知识的《御赌呈祥》一书里

几天以来,闲极无聊的时候,玉鸣都会翻一翻那本书,可她却实实在在,没看出任何名堂来

“我知道了,柴叔!”玉鸣用力点头,“不过,我们现在要去哪儿,为何不回百万庄呢?”

“去哪儿?”柴竞道,“当然是暂时先返回我的柴屋了,高士煦一回京,自然不会再有人注意我的柴屋,至于怜牧那里,你回去会碍他的事儿的,百万庄实在是个是非之地!”

“我承认,百万庄的确是个是非之地,可之前,我不也在百万庄生活的好好的,过了五年之久么,柴叔这次不让我回去,究竟是因为高公子还是因为黄金?”

“对,之前你不过是个在赌庄里长大的小丫头,可高士煦的出现,注定了你想要在赌庄里继续混迹下去,就不容易了,我问你,你们所遇到的刺杀高士煦的刺客到底是谁,你认出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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