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

方莹深深闭了一下眼睛，然后猛地睁开，表情认真得看着苏卿：“苏卿，我知道你剔除我的记忆是想我可以回到从前，回到李昭圣的时候。我答应你……你将身躯还给陈诀，我就把李昭圣给你。”

这一句话如惊天霹雷，一下子打在了苏卿的心脏上。

刚才方莹的态度分明很强烈，很抗拒，却忽然在听到“陈诀”二字的时候，有这样大的变化。苏卿忽然意识到，似乎从最开始，她能够欣然接受自己佯装怀孕的建议，也是因为陈诀。

——陈诀去了哪里？

——你先制作傀儡，我等你之后将陈诀放出来。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害了他性命。

——你别担心，我知道你一直在帮着我，帮着李昭圣。等你将陈诀放出来，我会想办法让你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不会让你消失的。

——你答应过我，等傀儡生成，就将身体还给陈诀！

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她现在还愿意与他交谈，竟然全部是为了这副身体，为了陈诀。一知道这件事情，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再三重击，这种感觉很难受，比当初遭遇万箭穿心，烈焰焚烧还要难受。因为他意识到，这个站在眼前的方莹，这个从前属于他的李昭圣……喜欢上了陈诀。

他亲自前来与她相见，他拥抱她亲吻她，她绯红的脸，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陈诀。

从得知他是苏卿而非陈诀之后，她的态度便是疏离的，平淡的，甚至是毕恭毕敬的。这些……放在从前明明是她对陈炬的态度，如今却应验在了他的身上。

是因为她活过这一世，与陈诀相处太久的缘故吗？因为相处了，两人之间有了羁绊，所以产生了感情？既然是这样的话，或许就像她说的，等剔除了她关于方莹的记忆，就会重归真正的李昭圣。只要她拥有李昭圣的记忆，只要她像以前那样喜欢自己，依赖自己。

“好。子时将至，我们去后花园，我将陈诀的身体还给他。”苏卿长长呵出一口气，回答道。

殿外是一轮月牙弯月，方莹感觉到有一丝冷，便披上了外衣。她随着苏卿来到了后花园中，那具容貌与薄后卿一样的傀儡还安静的在池水底下生长。

说是薄后卿，其实更应该称“他”为苏卿，这副身体，是依照苏卿的模样打造的。

她并不是没有李昭圣的记忆，她依然记得李昭圣与苏卿的点点滴滴……但是，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看另外一个人的人生，没有感情，只有画面。就好像是她的双胞胎姐妹与苏卿度过了那一生，并非是她一样。

这一生她走来，度过，经历了很多，也遇到了很多人，或许等她被抹去了记忆，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吧。

没关系……她已经觉得很足够了，这一生，她已经觉得很快乐了。

“苏卿，如果你见到了李昭圣……请告诉她……”蹲在池边，望着水中的波光粼粼，方莹仰起头，回给他一个灿烂微笑，“代替我，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