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将他放在一边的兰草地上。蝴蝶飞过来，在他的身上无力地煽动翅膀。

龙璇看了他一眼，擦了一把眼泪，紧捏着拳头踉踉跄跄地走出了洞。

一路上她不知道摔了多少次，因为眼泪总是会把视线挡住，看到的一切都那么昏暗、模糊……

她飞奔过去，摇醒丫儿：“快醒醒丫儿，我需要你的帮助！”声音尽管已经在控制了，但还是在颤抖。

丫儿泪眼婆娑地醒来，揉着眼睛：“姑娘你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呢？”

龙璇把她拉进房里，关好门：“丫儿，求求你救救我和我的同伴！”

“姑娘你别这样！”这下丫儿真的要哭了，赶紧扶起龙璇，“我知道，明天妖王大人就要……我也不希望这样，但是丫儿也无能为力呜呜……”

“你可以帮我的，丫儿。”

龙璇扶着丫儿的肩，看着她一双橘色的眼睛，平静地说。

……

夜色朦胧中，一个身材纤弱的丫鬟用帕子蒙着脸，急慌慌地跑到沁园门外：“两位大哥不好了！那个人类姑娘得了恶性疹子，连我也被传染了，妖王大人明天一早就要来了，你们快去通知云淑姑姑，不然可就大事不好了！”声音因为太恐慌而变了样，还带着哭腔。

两个犬卫对视一眼，心叫大事不好！要是明日妖王大人来用餐、发现这人类已经不能食用了，他们沁园的所有人都会大难临头！

于是二妖迅速地做出决定：“我们一个去找内务总管，一个去找人类的郎中，你，还不快去找云淑姑姑！”冲扮成丫儿的龙璇吼了一声之后，二妖纷纷离去。

帕子下，苍白的唇角露出了一丝笑。

……这一夜，无比漫长。

尽管图纸上的路线都是非常偏僻的、不容易被人注意的小路，一路上还是要躲着各种各样的妖怪，在树和墙的阴影里前行。心脏始终提在嗓子眼，每次遇到大型的妖怪，都吓得几乎要跳出心脏。

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她还被妖怪用黑布条蒙着眼睛，所以只能听见妖怪们的声音，如今真真切切地看到他们狰狞的模样，跟小时候看的“西游记”里看到的妖怪，完全是两样！

她在不同的动物洞穴里钻来钻去——这也间接证明了那些妖怪都是从动物进化来的，也是“高等动物”。浑身的动物味道一定程度上掩盖了她身上人的味道，给她逃出去增加了几率。

到了图纸上最后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刨出来的“狗洞”。

“一定要成功啊！”

墨衣少年的身影在她眼前闪过——也只有当他虚弱地躺在她的膝上时，她才觉得，他其实也还是个比她大不了多少岁的孩子，跟小狼差不多年龄的少年。而在这之前，她一直觉得他的身上有一股浑然天成的成熟感——是男人而不是少年。

“等我回来！”

她目光如炬，双手不知疲倦和疼痛地扒着洞口的泥土和草木……

凌霄城。

——以新妖王登基大典举行的“凌霄殿”命名，是传说中最热闹繁华的妖城王都。

凌霄城分成内城和外城。

住在内城的，均为妖国最富庶的子民，不乏靠行商打拼出万贯家财的富商，和一些靠这些有钱人挣钱养家的手艺人。

而住在外城的，才是真正的世家贵族！

妖类千万年来进化出的种族千差万别，不同的族群又会分出若干旁支，他们有的在历史的舞台上不断发展壮大，有的在新旧妖王更替的过程中沦为了泡影。

从蚩尤死后的第一个妖王开始，到白虎妖王，再到今日的妖王，已经有了三次更替。新妖王将效忠于他的妖族世家们安排在外城，将曾经支持旧势力的妖族或近或远地安排在妖国境内，一是对为了显示他的恩宠、拉拢人心，二是让这些忠心的妖族在王都外形成一个保护屏障。

东面，有青龙一族的殷氏；

西面，是曾经出过白虎妖王的白氏；

南面，是朱雀一族的云氏；

北面，是玄武一族的秦氏。

西面的白氏与新妖王之间的恩怨是显而易见的。殷氏世世代代衷心于新妖王，一直暗中监视着白氏一族的动静。

……

“喂！醒醒！”

龙璇被一个臭烘烘的东西拱来拱去，非常恼火地睁开了眼睛。

逃跑了一天一夜以后，她自以为已经出了凌霄城，就累瘫在一户人家门口呼呼大睡起来。

“谁啊？”她不耐烦地挥挥手，推走那个挠着她的脸的长长的东西。

一睁开眼，她就惊呆了——

那个长长的挠着她的脸的东西，是长在一个肥胖妇人脸上的长长鼻子！

肥糯的身躯抖动着，妇人气呼呼地嚎叫。

“你这个臭要饭的！睡觉也不看看睡在哪儿？殷府门口，也是你能随便睡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