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落冬至
作者:黎萨      更新:2020-02-04 03:27      字数:4357

“候女,往年薛韶主都会送些好皮子来,奴婢约莫着这几日就该到了。”

“自从跟他认识,无论是穿的,戴的,都没短缺过,到了日子他自会送来,真是比那内务府的份例银子还要及时。以往受他照顾惯了,还真不知道送他点什么,略表心意。”雪胧看着摆在右手边的,都是薛之遥历年送过来的皮子,全都是好皮子,足足有五个大黑箱子。

“薛韶主肯定什么也不缺。”玲珑又翻开一个箱子,里面是貂皮,全部放在一起,看着就暖和。

“依奴婢看啊,薛韶主就缺一位夫人了。”铃铛对着账册单子,放在另一边的,是冬日里佩戴的首饰。

“是啊,候女,薛韶主年纪也不小了,跟世子差不多,他怎么还没有婚配?”四玲都十分好奇。

“他倒是想婚配,可是哪里有时间去找啊。你看看他,一年到头见不到人影,那日在山庄匆匆一见,第二天又去下郡收账,十二个月里,能有一个月在府里休息就不错了。那里还会有姑娘愿意。”

“那可以跟着薛韶主去啊。”玲珑提议。

“跟着他?谈何容易,这又不是游山玩水的,而且男人骑一天马,都累的撑不下来,何况是女子。”雪胧觉得玲珑这个提议并不现实。

“怎么,玲珑你这丫头想跟着薛韶主去天南海北的跑啊?”

“玲玉姐姐,你就不要取笑我了。我哪里说了要跟薛韶主天南海北的去跑了。”玲珑被说的害羞了。

“说起来,薛之遥看上去还算是一表人才,你们不用瞒我,难道你们就没有觉得薛之遥不错的?若是真有那么点心思,可以告诉我,我去替你们问。”

“没有,奴婢们绝对没有那样的心思。”雪胧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异口同声的这几个丫头,都生怕雪胧把她嫁给薛之遥,薛之遥有那么差吗?

“薛之遥,还不错啊。”雪胧非常认真的说。

“也不是薛韶主那里不好,只是奴婢等从来没有把薛韶主,视为可以托付的男子,所以才会没有想法的。”玲玉说出了她们四个人共同的想法,她们几个,把薛韶主对自己家候女的好,都看在眼里,一直因为候女身上有婚约,所以觉得他们并没有可能在一起,可是现在自家候女和太子有了三年之约,三年一过,候女就是自由的人了,到时候,没准薛韶主就成了她们的姑爷了,那里还报什么别的想法。雪胧摇摇头,本来想肥水不流外人田,无奈还是这几个丫头没有福分,薛之遥忙是忙了点,可是他绝对也不是为了忙别的事情,就不顾及家庭的人。薛之遥是个很会玩的人,他断不会为了他本来就不放在眼里钱财,而影响他的个人生活的,不然只看京城,他跟只兔子似的,到处是院子巢穴,而且各有特色,他以后娶了妻,还真有可能天南海北的带着去旅行,生意只是顺便的事情。

“看候女这么可惜,不如自己嫁给薛韶主好了。”玲琅心直口快,对雪胧她从来想什么就说什么。

“玲琅我看你是昏头了,不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吗?”玲玉警惕的看了一眼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以前画衣样子的雨思,雨思也注意到玲玉在看她,她放下画笔,把纸从下面一张上揭下来,放在一边“若不是现在身在太子殿下的东宫别苑,奴婢还只当时光回朔,回到了太子妃您的闺房之中了呢。”雨思微笑着,同其他几个人说。

“姑姑别放在心上,是奴婢一时昏了头,奴婢是在说别的人,别的事。”

“姑姑…”雪胧也知道玲琅说错了话,她好奇的是,雨思会如何反应这件事。

“总是听几位姑娘和娘娘说起这位薛韶主,也见过这位薛韶主送过来的几次东西,奴婢还没有见过这位薛韶主呢。”

“原来姑姑也想见一见薛之遥,可惜他要年前后的才回来,不过我们约了冬至晚上,去街上游玩冬至的夜市,到时候姑姑和我们一起吧”雪胧放下手里画了一半的衣样子,她怎么画也不满意,她是比着雨思的样子画的,可是肩膀上怎么也画不好看,越画越宽,跟个男人的衣样子似的,怎么看都别扭。

“好啊,奴婢进宫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参加这京里独一无二的冬至夜市呢。”京城不同旁的地方,冬至这一天,是不输元宵灯会,端午夜市,中元节夜市,重阳节夜市,京城里最热闹的第五大夜市,热闹的很啊。

“可是娘娘您那天不是要进宫去吗?”

“进宫是要进宫的,不过下午就要回来了。这两件事情在时间上并不冲突啊。”雪胧早就有自己的主意了。

又画了几笔,越画越是个男子衣服,这时雪胧看见玲珑正在开另一个装着貂毛皮的箱子“玲珑,你看看你开的那个箱子里面,里面同色的皮子有多少。”雪胧看见这些又暖又软的皮子,还真想到了一件能送给薛之遥的东西。

“候女,这里面和刚才那箱子火狐皮子是一块送来的,也是狐皮,不过颜色是灰色的,倒是三年以上的灰狐皮呢。”玲珑跟在雪胧身边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成色这么好的灰狐皮。

“那就拆剪出来,照着这个样子做出一件男子穿的大氅来吧。”雪胧改了几笔衣样子上的下摆。普通大氅的衣摆特别的长,个子矮的非拖在地上不可,骑马更是麻烦,而且盖不住的漏风,雪胧改的衣摆,把装饰用的大氅边子,大胆的去了,改成直筒一样的下去,紧紧的贴在身上,而且腿上去掉了一截,走路骑马更是十分方便。

雨思接过雪胧画的衣样子,仔细的看了一会“这大氅看着就合身,骑马的时候只需要贴在身上,一点风都不会吹进来,想必,太子一定会很喜欢的。”

“这才不是送给太子的,他那里怎么可能缺了人给他送大氅。而且这么好的料子,给他穿,可惜了。玲玉,明天就把这些料子送到韶华阁,让他们加紧做出来。”

“娘娘…”雨思欲言又止。

“姑姑你但说无妨。”

“娘娘,奴婢觉得,还是为太子殿下做一件为好,这是您嫁给太子殿下的第一个年头,最起码要做一做样子,送太子点什么东西,不拘着什么东西,只要可以在外人面前显露的,到时候太子穿戴出去,这样才会让别人觉得,您贤惠大方,而且得太子殿下宠爱。这样您既能有个好名声,对外的地位也高了,对您家族也是有好处的。不然,少不得有些人,会对您看碟下菜,做出些败坏人的事来。而且今年您也做了大氅,所说是没做,还可以推诿是忘记了…”

“真是麻烦,铃铛,去把那箱我觉得给我爹穿都老气的狐皮子找出来,明日一道送去韶华阁,知会他们说不必太对着花纹来,缝上就行。”

“候女…”虽然那箱子皮子花纹颜色暗了一些,但也是上好的狐皮,那么简单的对付过去,实在是可惜。

“娘娘,不为别的,只是莫辜负了那么些好皮子。”雨思细声细语的对雪胧好生规劝,雪胧觉得雨思说的很对“好了,仔细校对好花纹,按着这个样子,给他也做一件吧。就算看着那些小狐狸的面子上。”

四玲听雪胧说完,都觉得十分吃惊,这还是她们认识的候女吗?平时她们候女那脾气主意,可是跟石头一样硬,她做的决定一般二般的绝对不会改的雨思这才说了几句话,就完完全全的换了一个主意,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还真如雨思姑姑所说,这件大氅一看就又暖和又利索。不如候女的这件也改成这样如何?”玲玉为了缓解尴尬的说。

“嗯,就那么办吧。”雪胧挥挥手,夜深了,雪胧有些乏了,四玲加紧收拾好东西,伺候雪胧睡下。一夜无话。

这日是冬至,一早雪胧就起来准备。因为要进宫赴宴。

今年的冬日也是十分寒冷的,可是要比去年暖和多了。去年不仅北边闹了寒灾,京城也是冷的滴水成冰。

去年的这个时候,雪胧正在家里准备出嫁,今年在一看,只觉恍然如隔世。

雪胧看着案头上的两件做好的大氅。一件是灰狐大氅,毛色油亮,远远看着就觉得很好,另一件也一点不差,由韶华阁的妙手制作,衣服上面的灰棕色花纹,就好像浑然天成的大理石花纹,而且也是油亮顺滑。

“候女,太子往门口去了。”两个人说好的,在这个时间出发。

“嗯,我们也走吧。”雪胧拿起桌子上的那件灰棕色的大氅,往外走去。

“候女,披上大氅”玲玉追上雪胧,手里拿着那件白狐的大氅。

“走吧”雪胧对在门口等候的玲珑和铃铛说。

“候女。你怎么把这件大氅穿上了,你不是最不喜欢了吗?”

“那里那么多话,走吧。”雪胧把手里的大氅往身上护了护,然后往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容恪已经等在那里。

到了年底,他忙的就好像一只陀螺一样。

“来了,走吧”雪胧看着容恪的身上,并没有穿大氅,她走到容恪的身前,离他只有一步的地方。

两个人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说过话了,平时有事都是由奴才传话,冷清的很,雪胧这么一靠近,容恪还有些不自在。

雪胧四周看了看,并没有小厮追出来给他送披风大氅,她伸出胳膊,拿出那件灰棕色的大氅,递给容恪“有用不着的料子,给你做了一件,就算是不喜欢,今天也穿着吧。”

说完,把大氅塞到容恪手上,雪胧就上了马车。

容恪习武多年,早就不怎么觉得冷,去年就算是在北面最寒冷的地方救灾,也仅仅是穿了一件添绒的大氅,毛皮大氅,他还真没觉得多需要,但是既然雪胧都这么说了,容恪还是穿在身上,翻身上马不过一会的功夫,就热的他鼻尖冒汗。

在宫门口,二人刚站下地来,就遇见正在往宫里走的容愉,他穿着白色的狐皮披风,若是搭眼一看,跟雪胧身上的这件宽摆的大氅,很是相似呢。

“四哥,太子妃。”

“燮王安”

“同行如何?”

“请。”几句简单的交流,三人同行。

容愉瘦的很厉害,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因为今天是家宴,所有的皇子都必须参加,容愉虽然在病中,但还没有到起不来床的地步,所以他只能强打着精神,来宫中赴宴。

“从边关回来,你的病就没有好利索过,是不是把魂丢那里了?”容恪难得的给容愉和雪胧二人开了玩笑。

“还是为弟身体不好,去了趟边关就累病了,所说是丢了魂,为弟的魂一直都在京城,离不了身的。”说完,容愉看了雪胧一眼,雪胧只低着头,一语不发。

“多养养,正好你的同窗好友季世子也回来了,去相府走动的时候,让月河夫人给你瞧一瞧。”

“季世子去户部认了职以后,非常的忙,平时都是住在衙门里,很少回去,为弟也是很少见到他了。”

“说起来,你以前经常出入相府,应该跟相府的人很熟吧,本殿怎么看你与太子妃总是像不认识似的。”

“本来也没有见过几次,何来熟悉。”雪胧冷冰冰的说,容恪听出她口气里的寒冷。还只当是她依然再生自己的气。

“相府庞大,为弟是经常去相府,不过季世子的院子在北,太子妃的院子在南,离得有些远,所以并没有见过几次。”

“原来如此。本殿还以为他们家就那么兄妹几个,应该住的很近才是。”容愉雪胧各怀心事,只有走在中间的容恪,认真的在跟两个人说话。

走到重华宫,这里是宫中饮家宴的地方。偏厅里,寅贞帝和合位妃嫔在聊天,传令官喊“太子,太子妃,燮王到。”

三个人一起走进门中,跪地向寅贞帝请安行礼。

“起来吧,一路来,冻坏了吧,快到暖炉前暖暖。”

屋里温暖如春,冷热交替,引得雪胧打了个喷嚏。

容恪从怀里拿出手帕递给雪胧,雪胧接了以后,擦了擦鼻头,就把大氅脱了下来。

容恪心想总算能把这热死人的东西脱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