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再游曲江
作者:懒蛋加菲      更新:2020-02-02 06:55      字数:4719

各怀心事的二人直到侍卫回报声传来才惊觉马车早已停下。

正准备起身的袁希儿手中忽然被塞入一个包袱,谢昱边向车厢外面走边说:“曲江上夜风侵体,穿好之后再下来。”

打开包袱,却原来是谢昱的一件大氅。

虽然他是一番好意,但这件衣服让她穿未免也太大了吧,这样真的能御寒吗?袁希儿苦笑了下,还是乖乖抖开氅衣穿在身上。

走出车厢,谢昱已在车下等她。似也发现衣服过大的他皱了皱眉,向车上的袁希儿伸出手,将正小心的提着氅衣下摆的她扶下车。

此刻,二人所处是在曲江池畔一座高大亭楼前。夜色下的曲江池静谧幽暗,一条长约十几米,宽近三米的蓬船静候水中。

谢昱牵着袁希儿的手缓缓走向船边,自己先踏上船后,回身搭住袁希儿的手稍一用力将她拉上船扶稳。

这些动作谢昱做得理所当然,却让候在一旁等着撑船的凌风有些傻眼:想不到一向冷清的王爷也会如此细致体贴。

待袁希儿在船上站稳,谢昱才放开她身子,依旧牵住她一只手小心的引到船舱中间坐下,双手紧搂住她,喊了声“凌风。”

声音才落,袁希儿就感到船身剧烈晃动了一下,若非谢昱此刻正抱着她,只怕她就要撞到舱板上了。随后,蓬船开始缓慢前行。

感觉船已回稳,袁希儿在谢昱怀中轻轻挣动一下,却听他用略带宠溺的语气说道:“别动,船行时风最大,待会儿到了江心,我带你去船头赏月。”

果然,不过片刻工夫,阵阵凉风夹杂着阴湿之气吹入船舱。谢昱的声音再次响起。

“抱住我。”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冷。”

“我冷。”

“啊?哦。”

对哦,自己身上这件衣服原本该是他的。袁希儿在谢昱怀抱下小心的伸出手,环上他的腰身。

“搂紧。”

两臂只得再收了收。

头被谢昱护在胸口处的袁希儿听着那沉稳有力的搏动,慢慢阖上双眼。

罢了,终是要走上这条万劫不复之路,就先放任自己享受一段偷来的温存吧。

虽然知道你是我今生逃不开的劫难,但此时此刻,我愿沉醉在你怀中,哪怕将来你怨我、恨我、辱我、伤我,我亦无悔。

理智的闸门一经洞开,被压抑的情感便如狂涛般奔涌而出。原来自己对他早已情根深种;原来云州郊外那一晚,那把刀落下的时候,这颗心早已交付。

自六岁那年开始,她便只靠自己,也只有自己可靠。从未有人如他一般,在危险来临时给她一个怀抱,护她一时周全。从那一天起,仿佛多年飘泊的孤舟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

谢昱,你是我此生注定的劫,也是我两世唯一的爱。为了你,我愿意踏上荆途,为了你,我愿意永坠地狱。

谢昱闻着少女发丝中那一缕桂花幽香,嘴唇偷偷往她头上碰了碰。

有些事你既不愿说便不说吧,只要你能让我陪在你身边,这一世,我总要护你周全。

不知过了多久,蓬舟早已停下,相拥着的两个人却都没有起身。

谢昱专注的看着怀中少女甜美的睡颜。半晌,慢慢放开揽护她的双手,将她环在自己身上的手轻轻解下,单手托住她的头小心地放低在自己腿上,敲敲舱板,凌风出现在舱门口。

“取条被子出来。”

再次睁开眼睛的袁希儿望着头顶的船蓬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昨夜她本是准备与谢昱一起游曲江的。微侧过头,目光顺着身旁的人影上行,发现谢昱正闭目靠坐在舱壁上。一缕晨曦辉映下,本就俊逸出尘的他更显绝世无双。

自己这是枕在他身上睡了一宿?

袁希儿悄悄坐起,将锦被轻搭在谢昱身上。

这人也真是的,既然有被子,干嘛不早拿出来,那样她至少可以将大氅还给他。本就带着伤,再吹一宿凉风,万一感冒了多麻烦。

这样想着,袁希儿下意识地伸出手准备放在谢昱额头上试他是否发烧。

谁知,她的手刚刚触到谢昱就被他突然抬手握住往怀中一带,袁希儿重又倒回谢昱怀里。

“醒了?”

有些慵懒的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魅惑。

“醒了。”

“睡得可还安稳?”

“安稳。”

“那希儿打算如何谢我给你这一宿安眠?”

凝望着那双满含戏谑的星眸,袁希儿素手微扬抚上他的脸,朱唇轻启唤了声:“四郎”。

谢昱眼中的调笑瞬间化为震撼,目光幽深地注视着她沉声道:

“你方才唤我什么?”

“四郎。”

“再叫一次。”

“四郎。”

谢昱猛的抓下轻抚在他脸上的玉手,按向胸口处问:“摸到了么?”

掌心下传来急鼓似的擂动,与昨晚那沉稳的节奏截然不同。袁希儿点点头:“摸到了。”

谢昱将掌中柔胰如珍宝般放在唇边,温柔细吻。

“希儿,此生,我定不负你!”

淡淡的苦涩从袁希儿眼中一闪而过,她坐直身子与他对望。

“四郎,此生,我定不负你。哪怕有一天你负了我,我也绝不负你。”

相携着走出船舱的二人站立船头,并未完全放亮的天空还有些幽暗,水天相接处,一轮东升的旭日在江水中铺洒出炫目金光。

一阵江风吹过,谢昱将袁希儿搂入怀中柔声问:“冷吗?”

袁希儿回抱住他,摇了摇头:“不冷。”

“一会儿我先送你回府。妙手空空的事这几日就会有个结果,我怕是不能时常陪你,若是闷了就找素问,让她安排侍卫带你四处逛逛。待此间事了,我再好好陪你过中秋。”

“好。你内伤未愈,一定不要忘记喝药,也万不可动真气。若是哪天能回府用膳,提前让凌清告诉我,我让冬琴给你准备好吃的。”

“不必,只要有你陪着,什么都好吃。”

“未必,秋棋做的你一定不会觉得好吃。”

“真的如此难吃?”

“真的如此难吃,比我上次给你开的苦药还难吃。”

头枕下的胸膛传来闷闷的震动,谢昱声音中满含着轻快的笑意。

“那我就让凌清再多备些蜜梅可好?”

袁希儿抬头望着那比早春晴雪更加明朗的笑容,情不自禁的踮起脚尖在他唇角印上一吻。

感觉到他身子一僵,同样被自己的大胆吓了一跳的袁希儿刚想把脸缩回他怀里,就被他灵巧的手指捉住下巴。迫她抬起头,谢昱炙热的唇瓣覆上了她的。

不同于她方才蜻蜓点水式的轻浅,谢昱这一吻来得如急风骤雨般猛烈。霸道的顶开她齿关,急速去探寻那不断躲闪的丁香芳踪,一俟捉住便不再放开,与它勾缠在一起吸吮撩拨逗弄,直至听到她口中流泄出的呻(吟)才恋恋不舍地退出来。

被谢昱亲吻得快要窒息的袁希儿软在他怀中急喘,谢昱轻抚她后背帮她平复气息。

过了好一阵,感觉怀中人的气息平稳下来,谢昱抬手帮她整理有些凌乱的发丝,却在看到尚带点潮红的小巧耳廓后忍不住咬了一口,又惹来怀中一阵轻颤。

用脸在她鬓边微蹭几下,谢昱长叹一声道:“如今才知何为耳鬓厮磨,希儿,我有些舍不得走了。”

耳畔边沙哑的声音压抑着最原始的欲望,袁希儿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他,只能将脸更深的埋入他怀中,静静聆听略有些急促的心跳,有他的,还有她的。

再多的难舍难分终也敌不过时间的流逝,目送袁希儿走入皎月院院门,谢昱在原地又多站片刻才转身回到自己院落去梳洗更衣。

方一回到寝室,春画便迎了出来:“小姐,您可算回来了。这一夜吓死奴婢了。”

袁希儿愧疚的看着春画略带憔悴的脸。

“不小心在江船上睡着了,连累你苦等。我没事,你不必担心,快去休息一会儿吧。”

“奴婢不累,小姐这一夜都是同……晋王在一起?”春画看着袁希儿有些凌乱的发髻吐吞问道。

袁希儿脸微微一红,下意识的解释:“我们只是看了看江景,没别的。那个……你还是先帮我备些热水梳洗下吧。”

梳洗过后,一身清爽的袁希儿闭目侧靠在凭几上,手指无意识的在自己唇边流连。

其实更不舍的那个人是她,虽然不知道他的情愫会在她身上停驻多久,但肯定比他以为的要短得多。

按照原书设定,她既已表明了对于谢昱的痴恋,后续情节必然会回到推动真正男女主角感情发展的轨道上去。作为邪恶女配的她,所要做的就是遵循原身的风格,对女主进行打压、欺凌、陷害,然后被反感,被厌恶、被打脸,进而更加痛恨女主,陷入恶人愈恶的循环当中,直到谢昱对女主由怜生爱,对她则由爱转恨。

想到某一天谢昱会用憎恶厌弃甚至愤恨的眼神看她,袁希儿只觉一阵巨痛刺骨锥心。

坚持了六年的信念在虑及他安危的瞬间破灭。若是注定你我之间必要以一个人的生命为祭方能成全另一人的平安,那就由我来成全你吧。你既护我一时周全,我便还你一世喜乐。

王逸轩很轻易就查觉出谢昱今天心情特别好:一个总是一派清冷的人此时眼中却藏着点点笑意,原本只会因冷笑而微抬的嘴角也像是被压抑得辛苦,甚至已有数次止不住的上扬。

昨日凌清在他身旁耳语几句后,他便扔下一句“有要事要办”消失了,今早回来却是这样一副光景,看来昨天那件要事怕是又与袁家小姐有关。不过,依他现下这情形,昨日之事的结果想必不坏。

说起来,自己也有月余没去绮春楼见明瑶了,也不知她该如何相思呢。这妙手空空还真是个麻烦,为他跑了一趟云州不算,这些时日还要蹲在这大理寺中追查他的死因。

“卓卿今日似乎心情不佳?”听到王逸轩不时的长叹,谢昱斜他一眼问道。

“自是不佳。这几日堂上的情形四郎也都看到了,大理寺卿严从勉默不出声,少卿庞安良就只会喊用刑,理正、寺丞这些人一个个都不开口,再这样下去,事没查明白,人就先打死了。”

“你还想他们说什么?此事本就是大理寺的疏失,父皇既派我来监审,这些人自然希望将事情都推到当值狱吏一人身上以了结此案。卓卿又何必动怒?”

“可再这样耗下去,我怕那个郭纳就要被熬死在狱里了。到时死无对证,这案子岂非真会不了了之。”

“确是不宜再拖下去了,有些事还是早些了断的好,郭纳的命他们既想要,给他们便是。”

“四郎可是要开门揖盗?”

“我要闭门留寇。”

当晚,在大理寺狱的一间牢房中突然传出男子惊恐的嘶喊。

“鬼!有鬼!你别过来!不是我要杀你的,你别来找我!来人啊!救命!放我出去!有鬼啊……”

第二日,大理寺正堂上,狱丞回报说:“犯人郭纳昨晚大闹说有厉鬼索命,今早已是昏迷不醒,是否要为其延请郎中诊治?”

大理寺卿严惟谨听完侧头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谢昱。

“此事还请晋王示下。”

“此乃大理寺主管之事,如何却来要本王示下?严卿还是自断吧。”

“是。既是犯人有疾,自当给医救治。郭纳家住永安,若实在病重,就让他家遣人来探看一下吧。”

狱丞领了命刚要转身,谢昱却在此时开口。

“且慢。那郭纳昨晚说见鬼时可有说过些什么?见的又是何鬼?”

狱丞愣了一下,躬身道:“回王爷,详细情况如何,小的也不甚清楚,待回去问过当值狱吏或可明白一二。”

“既如此,你去将当值狱吏带来我自问便是。”

狱丞领命下去,不多时便带了一名狱吏回来。

“回王爷,这就是当值狱吏。”

谢昱盯住那名狱吏问道:“昨晚郭纳所在牢房可是你在看守?”

“是,正是小的看守。”

“那你说说昨夜郭纳见鬼时的情形,要说详细些。”

“是。昨夜大约三更时分,那郭纳突然在牢里大喊有鬼,叫救命。小的听见后马上过去看,但郭纳牢里只得他一人。他一见小的就红着眼睛撞牢门让小的给他开门。小的不肯开,他就又哭又求又喊又叫,直闹了一个多时辰后才气竭昏倒。小的怕出人命,便赶紧开门给他下了枷,把他放在草席上。可今日晨起,小的再去看时,发现他已人事不知,只好回报上来。”

“你确定他当时只喊了有鬼和救命,没喊别的?”

“别的……,哦,对了,他似乎还喊了‘你别过来,不是我要杀你的,你别来找我’,其他的……就真没有了。”

听完这话,谢昱余光轻扫大理寺少卿庞政,发现他脸色有些发白,满意的点点头道:“好了,你下去吧。”

“看来此事果然另有隐情,严卿还是尽快找人医治郭纳吧。待他病好审出背后主使之人,本王也好回去向父皇复命。”

“是,谨遵王爷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