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莫名情愫
作者:懒蛋加菲      更新:2020-02-02 06:55      字数:5245

袁御风这几天很郁闷。自从那日得知晋王受伤暂时安置在归客坊后,他便即刻前往探望。刚刚醒来没多久的谢昱只向他交待了两句话:第一、自己这段时间要暂住在袁府养伤;第二、请秦神医高足看顾自己的伤势。当时也没细想的他即刻便应承下来。谁知从谢昱回到袁府的第二天起,袁府就开始收探望晋王的拜帖,而谢昱的回复一律是“不见”。望着上至刺史都尉,下到县令县丞的数十张拜帖,袁御风颇有些惴惴不安。

王逸轩这几天也很郁闷。那日袁希儿带着昏迷的谢昱走后,为求稳妥,他以谢昱的鱼符命云州都尉季城调一队守城兵将到归客坊守护四皇子周全。自己则押着妙手空空和袁世超一起将盛源一家护送回云州驿。谁知这一举动招来了云州大小官员不说,还让盛家误会谢昱受伤是为了救护盛青青的缘故。这几天,那个叫环儿的小丫鬟天天往袁府跑求见自己,说她家小姐如何如何担忧王爷病体,多么多么寝食难安,真是让王逸轩不胜其扰。

但要论最郁闷,估计没人比得上袁希儿。经过一夜的冥思苦想和自我批判,她得出了一个结论:谢昱的反常是这个世界为了让她对男主动心所设的套路。原来同这个世界对抗不仅要斗智斗勇,还要斗定力。美男计外加苦肉计,即便神经如柳下惠般坚定怕也是在劫难逃。袁希儿再次强烈鄙视了一下毫无人道的老天,却着实对自己的定力不太有信心,便打算待谢昱苏醒后对他敬而远之。谁知,还没等她付诸实施,袁御风就跑来告诉她要好好看顾晋王的伤势,万不可让王爷在云州有任何闪失,否则袁府上下都担待不起云云。这种被逼着自投罗网的感觉很是让她欲哭无泪。

当然,既已有了这许多人心情烦闷,自也有人心情舒爽,这人就是晋王谢昱。此刻,他正舒服地歪在凭几上,一手支头,一手搭在脉案上愉悦地看着满面通红却还强撑着为他诊脉的袁希儿。

那日的情形凌清已全部告诉了他。虽然在凌清的描述中她沉稳如山,但他却忘不了临昏迷前她望着他的双眸中翻腾的惊惧,开口说“我无事”时声音中带出的颤抖,想必她也有些害怕吧。

那一日她真的吓着他了。虽然拼着受伤将与自己缠斗的几个人以最快速度撂倒,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看着劈向她的刀锋,他脑中一片空洞,只知道要快,再快些!幸好最后来得及扯开她。

将她拉入怀中的一刻,他自己也不明白那种失而复得的幸福感为何如此强烈,只知道他再也不想放手。直到被拍飞出去摔在地上时,他的双手依然紧紧的将她护在怀里,只有这样将她护在怀里,他才感觉踏实。

原来她在自己心里的份量竟已这样重了。是从何时开始的?是那日在市集人群中她以咳掩笑时的狡黠?还是在花园中她说“我命由我不由天”时的狂傲;说“凉风有信,秋月无边”时的洒脱;说“天道长存而人心不常定”时的睿智?亦或是给自己开了苦药却不得不自食苦果时的憨直?

谢昱发现他并不太在意这个问题,只要今后能这样看着她,护着她,从何时开始的又有什么关系?

被谢昱盯得六神无主的袁希儿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个不小心鼻血就会喷出来。

明明那日救他时心中并无一丝杂念,为何这两日脑中却不断闪过谢昱半裸的样子?特别是现在,指尖刚刚搭上他的手腕,眼前便不停出现那宽阔的肩膀、健挺的胸膛、紧窄的腰身和带有人鱼线的小腹,轮番挑拨着她的神经,逼得她反复在心中默念:男主是女主的,女配是有罪的;男主是女主的,女配是有罪的……

“希儿切了这许久的脉,可是我的伤势有何不妥?”

谢昱的声音打断了袁希儿的清心咒,如梦方醒的她慌忙抬手,起身退离床榻五步远,低头道:

“王爷伤势已无大碍,只需再服药月余行气化淤,而后善加调养便可,但切记三个月内不可再动真气。”

“希儿如此拘礼,难道忘了在普济寺中我说过自己叫什么了?”

听谢昱提到普济寺,袁希儿的头皮又是一紧:自己向劝善介绍他和王逸轩的时候,他曾说自己姓姜名立,他是在怀疑什么吗?

“小女子愚钝,不知王爷所指为何?”

“莫非希儿真的不记得姜立?那个曾在你家里打秋风的小骗子?”

装傻还是恍然大悟?还是装傻吧。

“不知王爷如何知道姜公子?昔年姜公子在袁府时,小女子对他颇有不敬,未及致歉姜公子却已被家人接回,一直深以为憾。若王爷识得姜公子,可否代为转达小女子歉意?”

“如此说来希儿是对姜立心怀愧疚了?”

“正是。”为何有种隐隐的不安?

“既是致歉,便需有礼,不知希儿打算备下何物向姜立道歉?”

“小女子不知姜公子喜爱何物,若王爷知晓请明示,小女子定竭尽所能为他备妥。”

“如此甚好。姜立嘛,倒也无甚想要,只要希儿你唤我一声‘四郎’。”

我就知道!还能再无耻些吗?

“小女子不明白王爷所言,亦不敢如此放肆。”

“哦?”谢昱从床榻上起身,踱到袁希儿面前,背手俯身在她耳边道:“希儿你如此冰雪聪明,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好吧,我收回,果然还能更无耻!

耳际灼烧之意迅速爬满全脸,袁希儿紧咬下唇再向后退开五步,仍旧低着头道:“小女子实不敢在王爷面前造次,即便姜公子真有此要求,小女子也不敢应承。”

她后退他就跟进,不依不饶的谢昱直到将袁希儿逼至墙角,退无可退之时才在她耳边含笑道:“那,你我各退一步,我与御剑先生也算有半师之谊,我既唤你希儿,你便唤我声师兄如何?”

“……”

“怎么,莫非希儿你并不是真心向姜立道歉?还是……你更喜欢唤我‘四郎’?”

“师……师兄”

听着袁希儿这一声不情不愿的“师兄”,谢昱毫不掩饰他声音中的愉悦。

“恩,希儿今后还需谨记这个称呼才好,切莫再叫错了。”

“是。若师兄无别的吩咐,小……希儿先告退了。”

“去吧。”

回到自己房中的袁希儿连灌了三杯茶才将胸中那份燥动压下去。

不行,照现在的情形看,谢昱似乎真对自己动了些心思。虽然知道这份心思不过是引自己情动的诱饵罢了,但任由这样下去自己早晚得沦陷,还是要想办法离他越远越好。

可让人头疼的是无论如何他也刚刚救过自己,若在此时说不能再为他诊脉必定于理不合。如何才能不露声色的将他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引开呢?

猛然间,似有三个大字出现在她眼前:盛~青~青!

对呀,这两天让谢昱莫名的情愫搅得她都忘记了,原文中此处谢昱的右臂也曾受了些轻伤,受伤的原因自然是为了相救女主。为感念谢昱的救命之恩,唯恐他伤患处多有不便的盛青青特意到其身边侍候,才开启了同男主一路的相扶相持。

虽然这一次谢昱是为了救自己才受的伤,但若追本逐源,却是为了救助被刺客掳走的盛青青一家。从这个角度来说,听说谢昱受伤,盛家没理由不来人探望。而盛家来人,就必然会带来盛青青。

想到这儿,袁希儿喊了声:“春画。”

“小姐有何吩咐?”

“去前院打听打听,最近几日可有收到过新任户部右侍郎盛公正源给晋王的拜帖。”

“盛家?有无拜帖奴婢立刻差人去打听,但听秋棋说,这两天,有个盛家的小丫鬟倒是日日上门来寻王公子,不知所为何事。”

果然!看来盛青青意图报答谢昱救命之恩这件事并未改变。

“去问一下,今日那小丫鬟可曾来过,现在何处?”

过不多时,春画进来回道:“今日盛家的小丫鬟也来了,仍是指名求见王公子。王公子同她说了一会子话就去了晋王那里,小丫鬟也没走,还在前院等着呢。”

环儿这丫鬟倒是机灵。那日在普济寺,王逸轩数次替盛青青解围,又明显同谢昱交好,找他帮忙求见谢昱真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既然得了王逸轩的帮忙,想必盛青青定能如愿见到谢昱。

袁希儿只觉心头一松,向春画挥挥手说:“知道了,让前院盯着些,若有一位盛府的四小姐求见晋王,尽快来报我。”

王逸轩进入谢昱房间时,只见他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不用问,肯定和袁家那个小丫头有关。相识多年,从未见四郎对哪个女子多看一眼,不想竟在云州看上了袁家这个未及笄的小丫头。

不过话说回来,希儿这丫头倒真是有些意思。那日四郎受伤,连自己都有些心慌意乱、不知所措,她却能迅速选择归客坊作为落脚处,并将所有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颇有大将之风。只是这份果决究竟是因为她沉着冷静、遇事镇定呢,还是由于对四郎的生死漠不关心呢?作为多年好友,王逸轩实在不愿见到谢昱这头一次心动就受了什么情伤。

“看四郎今日面色如春,想必伤势已得大好。希儿妹妹果然不愧是秦神医高足,堪称妙手回春。”

本是眼带笑意的谢昱听了这话眉头微蹙。

“希儿尚未出阁,以卓卿的名声,还是唤她作袁小姐以避些嫌疑的好。”

“咳咳……咳咳咳……咳”

被谢昱一句话呛到的王逸轩连咳了好几下才感觉好些,满脸惊悚地看着谢昱道:“四郎你伤的其实是头吧?”

见谢昱甩了一个弱智的眼神给他,王逸轩有些讪讪地道:“我这个名声虽谈不上清峻高洁,但也不至于就下作至此吧。”

谢昱依旧没有说话,只嘲讽的斜了他一眼,王逸轩却从中读到了三个字:“你说呢?”

好吧,论斗嘴,他还从来没赢过这位好友,多次惨痛的教训早让他在这方面不战而降了。

“罢罢罢,我名声不好,以后我只叫她袁小姐总行了吧。不过四郎你光想着袁小姐,可还记得有位盛小姐?盛正源家那个叫环儿的小丫鬟天天来烦我替她家小姐求见你一面。要不就请四郎看在我的面子上拨冗见她一见可好?”

“我为何要见她?”

“还不是那盛小姐以为你受伤是被她所累,想要谢你的救命之恩。”

“那她该去找袁公子,找我做甚?”

“袁兄又没受伤。”

“既知我受伤如何还要来打扰?”

“自然……就是探望一下。”

“不必,她的探望于我的伤势并无助益。”

话已至此,王逸轩知道谢昱定是不会见那位盛小姐了。只得转了话头道:“妙手空空总押在袁府也不妥,若四郎的身体无甚大碍,你我是否该准备动身回永安了?”

“待凌清从永安回来再动身不迟。”

“凌清回永安了吗?怪道今日没见到他。他回去做什么?”

“我派他去调动黑羽卫。”

王逸轩挑眉道:“为了妙手空空?”

“你也发现了?”

王逸轩点点头道:“那日擒获的三名活口全部服毒自尽,那伙人是死士,并非山贼。从那日的情形看,他们应是冲着妙手空空来的,打劫盛家不过是个幌子。”

“不错。”

“何人会想要封妙手空空的口。”

“自然是敢打前朝宝藏主意之人。”

“四郎是说……韦家?”

谢昱没有再接下去,而是话峰一转道:“那日伤我的一掌似是混元掌。刀法卓卿可看清了?”

“是八卦刀,茅山宗的人。”

“那便顺着这条线查一查吧,总是要寻个渊源的。”

虽然谢昱说得漫不经心,但王逸轩却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一丝凛冽。

环儿沮丧地回到驿馆,今日王公子话虽说得委婉,但其中含义却再清楚不过了,晋王不肯见小姐。

在门口磨蹭了一会儿后,推门进屋的环儿望着盛青青满含期待的双眸,只觉一阵气闷:自家小姐这副容貌,即便自己是女子也觉我见犹怜,那晋王怎就能如此狠心呢?

看环儿这样子就知道今天还是没成功,盛青青的眼神由热切逐渐转为冰冷,正在梳妆的手也停了下来。

“罢了,今日不成就明日好了,晋王的救命之恩我总是要报的。”

“王公子说,王爷伤重,不便打扰,请小姐不必再想报恩之事,王爷也并未放在心上。”

“他放不放在心上是他的事,这救命之恩我是一定会放在心上的。”

“其实奴婢觉得那位晋王冷冰冰的,远不如王公子看着可亲。王公子生得也不比王爷差,又几次三番出手相助小姐,小姐又何必只想着晋王不可呢。”

“你不懂,王公子这种人太懂怜香惜玉,身上必定桃花泛滥,看起来虽然好亲近,其实靠不住。但晋王这种人,他不把你放在心上时你便什么都不是,但他一旦把你放在心上,你就会是他的全部。这样的男人才靠得住。”

“可现下连王爷的面都见不到,如何才能让他把小姐放在心上?而且奴婢有句话一直不敢说,怕小姐不爱听。”

“你说,咱俩的情分我还能怪你不成?”

“那奴婢就斗胆了。我觉得晋王倒似把那位袁府小姐放在心上了。”

盛青青听了这话心里一惊道:“你为何如此说?”

环儿只得将那日在普济寺中谢昱向袁希儿让礼的事情说了一遍,看着盛青青的脸逐渐变为绯红,环儿忙跪下道:“那日是奴婢自作主张,却丢了小姐的脸面,还请小姐责罚。”

良久,盛青青才长叹一口气道:“起来吧,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晋王他们现下既是住在袁府,自然会对袁家小姐格外亲近些。但遇险那日我听袁小姐虽唤王公子为卓卿,却还是唤晋王作王爷,可见两人的关系也不过耳耳。咱们见不着王爷的面,袁小姐的面总是见得着的吧。那日既是她带着晋王前去疗伤,咱们今日便去拜会拜会她吧。”

“小姐要去拜会那位袁小姐?可当日在放生池边,袁小姐那般刁难小姐,明明就有干净衣裙,却宁愿给丫鬟更换也不赠于小姐,奴婢觉得她根本就同三小姐一样,是在妒忌小姐美貌而已。”

“我去寻她是去关心晋王的伤势如何,同她嫉不嫉妒我又有何干?何况不遭人忌是庸才,妒忌别人也不过让自己更添丑陋而已。行了,别耽搁了,快来帮我梳头。”